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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丛谈:姚次白是余杭人 —— 从《祁彪佳诗词编年笺校》的一则失误谈起
来源:余杭史志微信公众号  作者:  日期:2022-10-11

近读《祁彪佳诗词编年笺校》(祁彪佳著,赵素文笺校,浙江古籍出版社,2016年)一书,第220页有《立夏前四日姚次白陆叔度郑季公陈自喾蒋安然偶集送春即席联句》一诗:“春阴惊晚艳(安然),小雨歇高堂。低接鸟声碎(季公),遥开树影香。轻云吹不散(叔度),落絮点初忙(幼文)。林待封姨惜(安然),水飞瓜蔓光(叔度)。到帘依杂翠(幼文),分眼殢新簧。蝶梦江村远(叔度),莺歌水国凉(自喾)。游丝应孰恋(安然),野马共相商(次白)。迟月醉勾渚(季公),占星薄火房(叔度)。久怜风信断(次白),欲吊化工殇。(自喾)。客里花期过(幼文),闲中物候伤(叔度)。赠之思折柳(幼文),行矣漫沾裳(次白)。莫道杯痕绿(叔度),因之意短长(自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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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彪佳诗词编年笺校》

笺注者认为:“‘姚次白’,山阴人,生平不详。或即姚士纯,字玄叔。”此注有误,“姚次白”不是“山阴人”,更不是“姚士纯”,而是“余杭人”,其人名为“姚星吴”。《皇明三元考》万历三十四年丙午科解元:“浙江:姚星吴,余杭人,字次白,号大默。治《易》,年二十五。父懋继,苑马寺监正。”据此可知“姚次白”即“姚星吴”。

据民国丙辰(1916)重修、戊辰(1928)续修《余杭姚氏宗谱》记载,姚星吴出自余杭东沙村姚氏。东沙村后改名为石墙村,即今仓前街道苕溪村石墙里。该支姚氏源自浙江余姚,明朝初年有姚某(名字不可考)迁居此地,为东沙姚氏始祖。姚某在洪武初年以赋役事进京(南京),奉旨召见,授予七品京秩,后来死于南京,生子姚宏。姚宏生子姚宣五、姚肃。姚肃字景元,号如闲,晚号狎鸥,余杭县庠生,生有六个儿子(姚范、姚矩、姚准、姚绳、姚权、姚度),人丁兴旺,后世分为东沙村姚氏六个不同的房派。姚度字行六,号竹屋,生有三个儿子(姚田、姚臣、姚农)。姚田字舜耕,号历山;姚臣字舜卿,号宾槐。姚臣无子,过继姚田第二个儿子姚釜为嗣子。姚釜字湘之,号有东,余杭县庠生,生有四个儿子(姚懋来、姚懋进、姚懋继、姚懋终)。姚懋继字汝子,又字继字,号存有,岁贡生,任苑马寺监正,迁四川州判,生有六个儿子(姚星楚、姚显吴、姚星豫,姚星扬、姚星鲁、姚星梁),次子即姚星吴。

姚星吴,字次白,号大默。少年时拜在李春耕门下,十三岁考中秀才。博览群书,聪慧过人,万历三十四年(1606)参加浙江乡试,考中第一名解元,后谒选授予福建漳州府南靖县知县。南靖县处于群山之中,多溪流,经常发水灾,农民不便耕种,姚星吴上任后选择有利位置筑堰,使水患平息,农业丰收。又行保甲法,爱士育才,使南靖县兴起一股文教之风。后迁龙溪县令,晋南京工部主事。致仕后返乡,闭门读书,不再过问世事。

姚星吴幼习《易经》,曾以门人身份为程汝继《周易宗义》(周易疏义》作序。程汝继字敬承,号志初,婺源人,万历三十年(1602)任余杭知县。程汝继为训勉学子,以自己所作的《周易宗义》示诸生,姚星吴受而读之,认为该书“奥衍渊密”。至万历三十七年(1609),《周易宗义》刊印出版,姚星恰好到南京拜谒程汝继,遂膺程汝继之命作序一篇。《周易疏义)也是程汝继的著作,由姚星吴订正并作序,崇祯八年(1635)程学心、程得心刊行。姚星吴辑有《舆地图》《九边形胜考》皆已失传。

姚星吴生卒年一向无考,《余杭姚氏宗谱》中亦无记载。《皇明三元考》称万历三十四年(1606)姚星吴“年二十五”,逆推可知生于万历十年(1582)。但科举时代的考生有虚报年龄的习惯(将年龄写得小一点),我们无从知道姚星吴是否也虚报了年龄,故将生年暂定为1582年。至于卒年,尚待查考。

据《余杭姚氏宗谱》记载,姚星吴生有两个儿子,长子姚命稷,次子姚命契(字元祥,余杭县庠生),皆无子。姚命契生有三个女儿,以姚嗣英的儿子姚之麟为嗣子,姚嗣英是姚星吴弟弟姚星鲁的第三个儿子。姚之麟字公彩,也没有儿子,以姚之祥第三子姚若槐为嗣子。姚若槐字美聚,生二子:姚祥嵩、姚钟岳。姚祥嵩字文秀,生子姚志道;姚钟岳字武秀,生子姚龙生(字学海)、姚天生(字学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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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疏义》书影,姚星吴订正

祁彪佳(1603年1月3日一1645年7月28日),字虎子,一字幼文,又字宏吉,号世培,别号远山堂主人。浙江山阴人。少年聪慧,十六岁中院试第一,补博士弟子员第一名。万历四十六年(1618)举人,天启二年(1622)进士。曾任福建兴化府推官、福建道御史、苏松巡按御史、右佥都御史巡抚苏松等职。弘光元年(1645)六月底,清廷欲招其为官,祁彪佳不为所动,于当年闰六月六日(1645年7月28日)自沉湖中,以死明志。隆武帝赠少傅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谥忠敏。《祁彪佳日记》中有十次提及姚星吴,最早的一次是辛未(崇祯四年,1631年)日记《涉北程言》:“(九月)十七日上午,竟漕河疏。午后,寓中晤王念生、姚次白、禹海若讫,赴陈伯武小酌,同席者赵景毅、朱二玄、禹海若也。”其时祁、姚二人皆在京师,从日记行文来看,似非初次相识。壬申(崇祯五年,1632年)日记《栖北冗言》:“(三月十四日)予闷坐至午,方思就陆叔度谈,门役云叔度在邻家,遂邀之,方与评陈自喾新作剧,姚次白至,陆为年家子也。予同叔度、次白再访教宗师,适蒋安然亦自外来,叔度言棒、喝二字之异,及举李卓吾、僧达观公案数则。次白、叔度从至予寓,索酒为欢,联送春之句,适陈自喾亦至,续成之,次白大醉,归,自喾就福,与予再剪烛而谈。”所云“联送春之句”即《立夏前四日姚次白陆叔度郑季公陈自喾蒋安然偶集送春即席联句》。

姚星吴身后未见有诗文集传世,《康熙余杭县志》(张思齐纂修)收录其《喝石岩》(无复高僧胜地游,灵岩喝破几经秋。何人为说当年偈,此石还应重点头)与《放生池》(沧波卷尽石栏危,不见龟鱼出没时。尺水尚留遗泽在,金莲花满放生池)两诗,难免有沧海遗珠之叹,今从祁彪佳诗集中寻得这首联句(权做半首看待),也就弥足珍贵了。

前人注书有“注古典易,注今典难”之说,意思是解读古书中的典故相对容易,而准确查证诗文中所涉当时的人与事(即“今典”)则很难。姚星吴知名度不高,非熟知余杭人物生平者绝难轻易考索清楚。祁彪佳诗词向无注本,《祁彪佳诗词编年笺校》一书具开创之功,白壁微瑕,在所难免,期望再版时能有所订正。

姚星吴是余杭历史上首位解元,一时风头无两,交游甚众,在晚明文人的诗文集中留下许多印记。笔者在张燮的《霏云居集》《霏云居续集》《群玉楼集》中找到一些与姚星吴有关的诗作,附载于后,以供地方文史研究者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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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宗义》姚星吴序

《临发都门,蒋道力呼觞马首为别,同姚次白、徐务滋、陈元朋在应三首》:“朱门车马不曾闲,有客相依最往还,才是五云深处别,烦君又念里中山,”“附鸾羽族尽堪怜,霄汉翔沉别有缘。六翻自殊还自铩,野鸥何敢话腾骞。”“酒钱太减俸钱余,判袂翻憎合袂虚。赢得樽前容易醉,莫救离恨野踌躇。”(《霏云居集》卷十七)

《姚次白入留京,同酌蒋祭酒席上,俟余偕北》:“挟尔凌云赋,逢余入世年、长期骖骥騄,暂喜借菱蚿。剑气千年合,杯心万绪牵,今宵东阁地,别是一星缠。”(《霏云居续集》卷六)

《姚次白入金陵,小酌楼上志喜》:“尽日迟君至,征鞍亦果然。乍呼俱倒屣,密坐出新编。无限登楼意,从兹并辔前。床头有少酒,衔对雪花鲜。”(《霏云居续集》卷八)

《河间元夕同姚次白小酌得云字》:“三辅停征马,良宵独与君。春醪店月,夕火野桥云。北阙仙坛近,南天火树分。兀然成一醉,歌管梦中闻。”(《霏云居续集》卷八)

《元日池河初雪,试笔示姚次白》:“韶华屡换自年年,破晓寒光若个边。积素便随青绤至,飘清疑对五山悬,辛盘酒到宁辞后,亥步途追且自前。最是阳春都和寡,新歌一曲郢中传。”(《霏云居续集》卷十三)

《姚次白自余杭追访钱塘舟次,相视依依,聊志离合之感》:“晓潮奔曙向南流,迟尔踌躇话昔游。别路河山无限恨,关心云水一孤舟。鸾龙到处终须奋,虎鼠随缘却自由。天目峰头人境隔,山装何日重相收。”(《霏云居续集》十三)

《除夜同姚次白》:“年前此夕共君来,今夕逢君岁又回,柏叶迟成蕉叶梦,烛花偏斗笔花开。逐贫有赋聊相问,却老无丹只自猜。起视星河知夜半,明朝何处伴登台。”(《霏云居续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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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姚氏宗谱》,临平图书馆藏

《姚次白谒选人,为慈溪博士,诗以志感》:“生平未拟半英雄,捧檄无端下甬东。已付长才随小草,那甘远韵爨焦桐。五经同异诸儒最,八骏腾骞七萃通。几换相思缠绛帐,后堂曾否马扶风。”(《霏云居续集》卷十六)

《入武林,姚次白招饮嘉树里,同用东字》:“迟归才泊越溪风,忽漫相过似梦中。暂把朋情留剡曲,谩将世事忆辽东。生涯市隐还朝隐,客路诗简及酒简。少日因君聊破寂,月明后夜与谁同。”(《霏云居续集》卷十九)

《姚次白来茌靖邑,小诗奉简》:“萍踪夙昔马蹄催,忽报朱弦接水隈。一鹊早知名下责,双凫高自尚方来。等闲云气常临石,次第花须欲护台。见说深林将落茜,愁眉强半仗君开。”(《群玉楼集》卷十六)《姚次白招饮公署》:“山城呼客坐鸣笳,弹得朱弦吏放衙,自有仁风回几席,剩多饴露湿污邪。夜占星斗偏知剑,春对河阳别是花。长日关心余抱牍,渐时高语到烟霞。"(《群玉楼集》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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