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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鼓楼茶馆”
来源:薛家柱  作者:  日期:2017-04-28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中国近代集官商、买办于一身的红顶商人胡雪岩是个大银行家,拥有著名的阜康钱庄,在全国有十多家分号;还在杭州大井巷开了一家胡庆余堂药店。对胡雪岩较为了解的人们还知道,胡雪岩是钱商、药商,但他主要经营的还是丝绸,是丝绸行业的大人物,而且成也丝绸、败也丝绸。然而鲜为人知的却是胡雪岩与茶还有很深的缘源,他一生从发迹、鼎盛、直到衰败,都和茶有密切的关系……

 

 

 

茶馆一杯茶,使他从小跑街变成大老板


1843年正是清朝道光年间。杭州清河坊鼓楼拐角有一家著名的“神仙居”茶馆,从早到晚热气腾腾,门庭若市。大家以茶会友,喝茶品茗、谈天说地、聊生意经。杭州人把这样的场景叫泡茶馆或者叫孵茶馆。


每天这批茶客中,有个十六七岁的小青年叫胡雪岩。他也喜欢孵茶馆,一来这儿离他的住家元宝街很近,他到四拐角的“开泰钱庄”上下班,这茶馆是必经之路;二来他当时只是钱庄的小跑街,负责放贷、收账,茶馆里有各色人等,消息最为灵通,这里是信息情报的集散中心。


这些天,胡雪岩发觉有个英俊后生每天坐在茶馆角落,他面容清癯,衣衫褴褛,但气宇轩昂、风度不凡。他很少与人说话,每天捧着一本线装书在阅读,脸上似有难言之隐不肯向人吐露。他每天来喝茶,往往喝到茶馆快打烊才肯走。一杯龙井茶已泡得清汤光水,还要“茶博士”(茶馆跑堂的)不断给他续水,惹得茶博士老是奚落道:“哼!你付一杯的茶钱,却要喝一天。茶客都像你这样,那我们茶馆迟早要倒灶。”


胡雪岩看了就上去打抱不平,说:“茶博士,你别那么势利!你重新给他泡上一杯,我请客。”


就这样,胡雪岩和他认识了。他叫王有龄,父亲曾在云南曲靖任五品知府,用生平积蓄为他这个儿子捐了个候补“盐大使”的虚衔,可是一直无钱去京师补缺。现在王有龄流落杭州,穷困潦倒,已到山穷水尽地步。


当胡雪岩问明要去北京补缺,共需500两银子之后,居然想办法帮他筹到了这笔款子。后来,王有龄终于补上了六品粮台坐办,并且节节高升,先后荣升湖州知府、浙江巡抚等职官。王有龄是个知恩必报的君子,对雪中送炭的胡雪岩先是让他在自己手下搞漕粮运输,赚了不少钱,后来又帮他开办了阜康钱庄,终使胡雪岩腰缠万贯、富甲东南。


王有龄的发迹,离不开胡雪岩的援手。而胡雪岩的创业,也得到了王有龄的鼎力相助。他们认识在鼓楼茶馆,知遇之恩也就由一杯清茶开始,并续成一番各自的事业。




茶馆斗艺,跑堂成了胡家大总管


胡雪岩开办了阜康钱庄,有了雄厚的家底,自然要寻觅一个大掌柜,帮他管理钱庄的全部账务。这天,胡雪岩又踱进了鼓楼这家茶馆。


这天的茶馆生意相对清淡。一位茶博士坐在柜台边上无聊地拨弄着算盘,噼里叭啦一片山响。“嗬!茶博士,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绝活!”。胡雪岩在“开泰”当小跑街时,就打得一手好算盘,有“神算子”之称。今天他见茶博士算盘打得飞快,一时技痒,就想同他比试比试。可是茶馆里算盘只有一把,怎么比呢?


茶博士似乎根本不把胡雪岩当回事,淡淡地说:“你打算盘,我心算,看谁快?”好!胡雪岩就打开身边一本账册,如旋风扫落叶那样打起算盘,飞快计算起来。茶博士则站在胡雪岩身边,双手抱胸,目光如炬地直盯着账册。账本一页、一页翻过去……胡雪岩刚翻到最后一页时,茶博士已转身去喝茶了。胡雪岩赶过去问他答案多少?茶博士报出的数字,竟与他算盘上的结果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嗨!杭城的神算子竟败在一名茶馆跑堂的手下。


两人一番寒暄,茶博士这才告诉胡雪岩:他原名秦少卿,曾是宁波钱业的一把好手,有“心算大王”雅号。后来遭同行暗算,才流落到杭州,当了一名茶博士,给人泡茶、扫地。


 

胡雪岩在茶馆发现这位茶博士有如此奇才,就聘用他为阜康的账房总管,执掌全部财务。他给秦少卿高额股份,还在鼓楼元宝街自己的故居后边给他建造了房子,把一名丫环嫁他作妻子。从此,这名大掌柜忠心耿耿为胡雪岩効力,从杭州的阜康到上海钱庄,从丝绸业到典当业,把胡雪岩的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直到上海阜康倒闭,秦少卿又陪伴胡雪岩回到杭州清理善后,这位大管家始终不离不弃跟着东家。当然,胡雪岩也始终没忘记在鼓楼茶馆许下的诺言:“只要我胡雪岩有发迹的一天,总不会忘记你这个茶博士。”




角逐洋商,创办“阜康茶行”经营茶业



胡雪岩是商贾奇才,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极富经营头脑,处处能觅得商机。“七个坛子六个盖,看你会盖不会盖?”、“赚了钞票不是用来糊墙壁,就是要用来再投资”。他看到小刀会起义,乡下财主离家弃产逃到上海,他就兴办典当业。左宗棠出征大西北,将士们得病缺医少药,他就创办胡庆余堂。


阳春三月,清明节前夕,胡雪岩来到翁家山的老龙井喝“明前茶”。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绿茵茵的茶蓬,不少扎头巾、背茶篓的采茶女正忙着采摘二叶一芽的“明前茶”,家家门前摆开了热腾腾炒茶锅。


忽然,胡雪岩看见清河坊“翁隆盛茶号”的掌柜正陪着一个黄头发、鹰钩鼻子的洋人也来到了老龙井。胡雪岩同这掌柜有生意上的交道,便上前搭起话来。原来今天他是陪着英国洋商来翁家山谈茶叶生意的,这个英国人的洋行有意包销龙井茶叶,从上海港运往英国。


英国人喜欢喝茶,每天有饮下午茶的习惯。他们的茶叶主要由印度、锡兰进口。现在上海的英国洋行看中了杭州的龙井茶,想与翁隆盛合作低价收购、包销出口。


这下使胡雪岩大为动气。这些年,他一直在和英国洋商在收购生丝上斗计斗法,英国人通过中国买办以低价收购杭嘉湖的生丝,运到英国织成绸缎后,再运回中国高价售卖。胡雪岩出于爱国激情,联合湖州庞二爷在上海组织丝绸同业公会,共同抵制洋商对生丝的刹价,经过几年的较量,现在生丝之战基本上胜券在握。


胡雪岩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在金融、丝绸、粮食、军火、典当、房地产都创下不少产业。现在他以爱国为先、以民族大义为重,想想茶叶与瓷器、丝绸一样,同为民族之宝,自古是销往世界各地的中华特产。于是,他也想在茶叶业方面有所发展,更何况杭州又是茶叶之乡,自己有长期和洋商打交道的经验。于是,胡雪岩有了“阜康丝行”,又开办了“阜康茶行”。清河坊“阜康茶行”开张后,四乡茶农争相投售,连附近临安、余杭、富阳茶农也闻讯赶来。城里中河、城外运河,一艘艘货船满载一袋袋杭州龙井茶,以胡雪岩认定的“合理价格”运往上海,销往世界。


 


 

梦断茶乡,胡庆余堂药工觅得胡雪岩魂归处


胡雪岩虽然官拜正二品大红顶戴,慈禧太后还赐给他黄马褂,准许在紫禁城骑马,但他连重金建造、可与京城王府媲美的元宝街故居都没住上十年,就事业败落,寿终正寝,只活了六十岁。胡雪岩败在李鸿章为首的北方洋务派手中,在上海,官商勾结,胡记阜康一下子被提空50万两银子,胡雪岩设在各地的钱庄、银号,随即惨遭挤兑,仅数小时就全部破产。


刑部大臣文煜是胡雪岩阜康的最大股东,拥有100万两以上的股份。这时,他向皇上、太后控告胡雪岩“贿通权要”、“勾结洋夷”、“贪污秽行”、“欺世盗名”,罗织罪名达六七项之多。然后他手捧上谕、带领杀气腾腾的亲兵,赶到西湖之西的茶乡茅家埠,名为宣读圣旨的钦差大臣,实为谋财害命的接收大员。


此时,胡雪岩已把元宝街豪宅连同胡庆余堂全都抵押给了文煜,不住在城内,租住在茅家埠一垣农家小屋。


文煜大喝一声:“圣旨下!罪臣胡雪岩接旨——”黑洞洞屋内没有一点声音,片刻,只听见一声幽幽的饮泣呜咽:“未亡人胡门罗氏接旨。罪臣胡雪岩已在三天前,农历十一月初一日亡故……”


胡雪岩死在茶乡茅家埠的农家小屋,葬埋在转塘的茶山。后来其墓地渐渐湮没难觅。一直到百年之后,时值改革开放的年代,杭州第二中药厂厂长、胡庆余堂药工出身的冯根生历经波折,才找到了胡雪岩坟墓。死在茶乡、归葬茶山,这是不是和传说胡雪岩的徽商祖先是茶商出身有渊源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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