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十六年（1189）二月二日，在宪圣皇太后的再三劝说下，孝宗终于正式下诏禅位。禅让之后，太上皇帝与新皇帝应该建立一种全新的沟通机制，即皇帝要定期到太上皇帝居住的重华宫请安朝见。重华宫，在高宗禅让任太上皇帝时代，被称为德寿宫，即太上皇帝的寝宫，现在高宗去世，新的太上皇帝搬入了同一处宫殿。从这个意义上说，孝宗不仅继承了老太上皇帝的宫殿，也继承了他的权威。因此，所谓“起居”，就又不止是嘘寒问暖。孝宗一下子从工作第一线上退处南内，还不适应退休生活，不免对具体政务有所垂询，而光宗必然也感到压力。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从绍熙二年（1191）起光宗没有“过宫”朝见太上皇帝，至绍熙五年（1194）六月八日夜孝宗驾崩，光宗又拒绝主持典礼。要弄清孝宗、光宗父子关系何以会在过宫问题上发生决裂，首先必须回顾一下光宗即位之初关于过宫请安的制度是怎样安排的。

关于皇帝向太上皇帝请安的频率，根据淳熙十六年（1189）三月十八日诏，光宗应在每月初一（旦）、初八、十五（望）、二十二日四个时间诣重华宫起居。同年四月十三日又诏：“今后车驾诣重华宫起居，如遇忌辰并忌前一日，并免到宫。”意思是，如果光宗朝见孝宗的时间刚好遇到国忌或国忌前一日，可以临时取消。因此，“一月四朝”本来就是理想的安排，实际上难以实现。（《宋会要辑稿• 礼》四九之五六）至于实际上的过宫起居的情形，《宋会要辑稿》有一个不完整的记录：

禅位的第一年（淳熙十六年，本年光宗不改元，仍用孝宗年号），二月四日第一次过宫，二月十七日、二十一日，三月十八日，四月十日，闰五月二十七日，六月十八日，七月十三日，十月二十四日，十一月十二日，十二月十七日。共11次。

第二年（绍熙元年）正月十日、十四日，二月十一日，三月十六日，五月十七日，六月二十六日，七月二十四日，八月十一日、二十三日。共9次。

第三年（绍熙二年）正月十四日、二月二十一 日、三月二十六日、八月二十三日。共4次。

第四年（绍熙三年）正月九日、四月十七日。共2次。 第五年（绍熙四年）三月九日、十二月五日。共2次。 《宋会要辑稿》所载的上述日期，只是“常规”的过宫请安，在此之外，还有各种名目繁多的理由，需要皇帝驾诣重华宫。

譬如：淳熙十六年（1189）十二月二十三日，皇帝诣重华宫奉表，恭请太上皇帝听乐受册。绍熙元年（1190）正月一日，皇帝率文武百僚诣重华宫，行恭上太上皇帝尊号（至尊寿皇圣帝）册宝称贺礼。绍熙元年（1190）、二年（1191）的三月六日，寿成皇后（太上皇帝的正室）生辰，皇帝诣重华宫上寿。绍熙元年（1190）八月十七日，皇帝诣重华宫，恭进《至尊寿皇圣帝玉牒》、《日历》。绍熙元年（1190）至绍熙三年（1192），每年的十月十二日，皇帝诣重华宫起居进香。绍熙元年（1190）和绍熙二年（1191）的十月二十二日，会庆圣节（太上皇生日），皇帝率文武百僚诣重华宫上寿。绍熙元年（1190）十一月十七日冬至，皇帝帅文武百僚诣重华宫行朝贺礼。绍熙三年（1192）十二月五日，皇帝诣重华宫，恭进《至尊寿皇圣帝玉牒》、《圣政》、《会要》。即使把这些特定意义的过宫起居加上去，那么在禅让的第一年，皇帝过宫起居的次数也远远不足48次，其后三年逐年下降，特别是每年的九月之后就没有过宫起居的记载，显示制度规定与实际的执行情况总是存在距离。但是，在绍熙三年（1192）之前，并没有人批评皇帝过宫起居次数过少，有悖礼制，这是需要注意的。

文章原名《过宫：制度与现实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