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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司六局”:南宋富贵人家举办宴席的酒店式服务
来源:《十里东风吹市声》  作者:徐吉军  日期:2020-03-09

商人们为了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求得生存和发展,十分注意服务的内容和质量,服务细致周到。以服务的内容而言,只要顾客需要,商家都能提供,这在服务性行业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有富人家中养马,则每天有人定时供应草料;养狗,则供应狗食;养猫,则供应活的小鱼小鳅;养鱼,则供应小鱼小虾。租赁行业同样如此,据《武林旧事》卷六《赁物》所载,凡婚庆、丧葬之类的宴请,自有所谓的茶厨子专任饮食请客宴席之事。凡酒席上需要的物品,只要通过租赁,一点不用主家费心费力。即使主家大办宴席,亦可马上承办。而一些著名的大店铺,不仅经营品种繁多,而且注意经营品种随季节而不断变换。如八仙、清乐、珠子等茶楼,冬天添卖七宝擂茶、馓子、葱茶,或卖盐豉汤;暑天添卖雪泡梅花酒等。为了吸引顾客,在晚间常请艺人在里面讲史或小说。诚实可信成为社会的主流,曾有阿拉伯商人说中国人在金钱交易和债务方面都是非常有信用。

他们的各种服务和供应设施均以顾客为中心,服务主动,热情周到,极意奉承顾客,力求使顾客称心满意。以酒楼饭店为例:顾客一入门,便有专门服侍的店伙提瓶献茶,迎接入座。接着,精通业务、熟记数百品菜肴的堂倌拿着菜单,遍问坐客饮酒多少,请顾客点菜。一经点定,店伙便马上到厨房前,从头唱念,报与厨师。厨师将顾客所需的菜烧好后,再由行菜者用盘子将菜送到顾客食桌上,一切井井有条,不出一点差错。顾客饮食期间,可以随时要求增加菜肴,或热、或冷、或温、或绝冷,精烧、熬烧,随意索唤。即使一桌上的十位客人各自想吃一菜,也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如果顾客所需的菜肴在菜谱中没有,厨师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制作,满足他们的特殊要求。从而真正做到了“顾客至上”。如果店伙服务态度不好,或者出现了差错,顾客只要将其告诉店主,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答复。店伙会受到店主的批评处罚,甚至开除。

南宋临安以奢侈著名于世,时人吴自牧在《梦粱录》中曾多次提及:“杭城风俗,侈靡相尚。”“临安风俗,四时奢侈,赏玩殆无虚日。”以至当时的临安以“风俗轻靡”而闻名于世。官员王迈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说:今天下风俗奢侈,宫室高大华丽,僭侈无度。过去曾经严禁,但在今天,这种建筑超越礼仪规定的现象极其普遍,可以说是“连甍而相望”也;销金、翠羽的服饰,价格昂贵,耗费大量自然资源,过去也曾严禁,但在今天,制作和销售这类服饰的店铺,生意旺盛;官员一次饮食所费之钱,甚至要花去十金,这种奢侈性消费,不仅无实权的清闲官员如此,而且刚做官的人亦是纷纷效尤;妇女头饰上的发簪这样小的东西,价格贵至十万之值,但不仅达官贵人之家争着购买,而中产之产亦是追风强仿。在这种社会风气下,后宫早上出来的新样服饰,到了晚上已经行之于民间了。宫中昨天刚出现新的物品,明天已经流布于整个京师了(王迈《臞轩集》卷一)。以宴会为例,除宫中大宴及皇帝和皇太后生日时举办的祝寿宴外,临安人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种公私宴会。举凡春社、秋社、重午、端阳等聚会,民间娶亲、丧葬、动土建房等酒席,以及衙门同僚的春宴、进士们的鹿鸣宴、举子们的同年宴,不胜枚举。以出身名门的张镃为例,其家一年四季的宴会活动如下:

正月孟春:岁节家宴,人日煎饼会。

二月仲春:社日社饭,南湖挑菜。

三月季春:生朝家宴,曲水流觞,花院尝煮酒,经寮斗新茶。

四月孟夏:初八日亦庵早斋,随诣南湖放生、食糕糜,餐霞轩赏樱桃。

五月仲夏:听莺亭摘瓜,安闲堂解粽,重午节泛蒲家宴,夏至日鹅脔,清夏堂赏杨梅,艳香馆赏蜜林檎,摘星轩赏枇杷。

六月季夏:现乐堂尝花白酒,霞川食桃,清夏堂赏新荔枝。

七月孟秋:丛奎阁上乞巧家宴,立秋日秋叶宴,应铉斋东赏葡萄,珍林剥枣。

八月仲秋:社日糕会,中秋摘星楼赏月家宴。

九月季秋:重九家宴,珍林赏时果,满霜亭赏巨螯香橙,杏花庄 新酒。

十月孟冬:旦日开炉家宴,立冬日家宴,满霜亭赏蜜橘。

十一月仲冬:冬至节家宴,绘幅楼食馄饨,绘幅楼削雪煎茶。

十二月季冬:家宴试灯,二十四夜饧果食,除夜守岁家宴。(《武林旧事》卷十《张约斋赏心乐事》)

为了适合社会发展的需要,南宋临安在北宋东京茶酒司和厨司的基础上发展为“四司六局”。这一筵会服务机构日趋完善,据耐得翁《都城纪胜》载:官府和贵家置四司六局,各有所掌,故筵席排当,凡事整齐,都下街市亦有之。常时人户,每遇要举办婚礼、生日宴、丧礼,铺陈摆设,置办酒席,宴请宾客,主人只要肯花钱,都可以雇请四司六局来办理,如“托盘下请书,安排坐次,尊前执事,歌说劝酒”等等,雇主如果要在风景区的园林别墅、亭榭、寺院或西湖画舫中举行“游赏、命客之类”,亦可随意便办,“但指挥局分,立可办集,皆能如仪”。总之,一切不用雇主自己劳心费力,真正做到既省心省力,又显得齐整排场。当然由于是专业化操作,不仅可以省宾主一半之力,如有谚语:“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而且其价格也非常公道合理,“不敢过越取钱”。

所谓四司六局,即:帐设司,专掌室内外布置,如提供墙面、屏风、隔帘、围幕、椅桌陈设、地板、搭席、书画等服务。

厨司,专门为雇请者打料、批切、烹煮、炮烙、煎炸、做羹以及提供五味调和等吃食下酒服务。

茶酒司,专掌筵会上宾客迎送、点茶、上汤、暖烫筛酒、请坐咨席、开盏歇坐、揭席迎送、应干节次等服务。

台盘司,专掌托盘、打送、赍擎、劝酒、出食、接盏等服务。果子局,专掌宴会上为干果、时果剥洗装盘等服务。

蜜煎局,专掌糖、蜜饯、咸酸、劝酒之属。

菜蔬局,专门为雇主选购蔬菜、糟藏蔬菜以及在宴席上提供布菜服务。

油烛局,专掌灯火照耀、立台剪烛、壁灯烛笼、装香簇炭之类。

香药局,专掌药碟、香球、火箱、香饼、听候索唤、诸般奇香及醒酒汤药之类。

排办局,专掌挂画、插花、扫洒、打渲、拭抹、供过之事。

据此可知,所谓的“四司六局”,实际上是官府支持的一种商业化的服务性行业,专门为官府和富贵人家举办筵席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从其服务范围上看,专业分工非常明确,互相补充、互不重叠,具有严密的组织性和团队性。从其内容来看,包工带包料,全套经营。这无疑是临安商业高度发达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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