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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妙手——余杭医林集萃
来源:余杭史志微信公众号  作者:王庆  日期:2021-09-01

余杭古镇旧有72条半弄堂,其中有条以中药木香命名的弄堂,宽不过2米,长不过百米,但就是这条小弄堂,民国时,却聚居了吴彩扬、单懋卿、徐闲庵、姚益华、肖守三等名医l0余家,倚门相望,比肩而邻。镇上人有感于此,戏言道:“上下木香弄,十殿阎罗王,一个孟婆娘娘。”意思是说,木香弄里这十位男郎中和一位女医家,能妙手回春,决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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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医叶熙春,当年就曾在这里行医。叶熙春幼年天赋聪颖,随良渚名医莫尚古学习,研读医书,刻苦勤奋,随师临诊,虚心好学,没有几年,便能独立行医。后又被姚梦兰破例侍诊两年,医术大进。他将诊所取名为“问苍山房”,以治病救人问心无愧自勉。对历代医家学说兼收并蓄,又吸收了近代先进医疗技术,医术精湛。1929年,叶熙春到上海行医,接连治愈不少疑难绝症,名声大振,各地慕名求医络绎不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叶熙春回杭州定居,虽已到古稀之年,还以“卫生工作队伍中一名老兵”自称,从事医疗、教学工作。1952年,叶熙春创建广兴中医院,即杭州中医院前身。由于他崇高的声誉和高明的医术,每次门诊,患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叶熙春从医六十余载,克尽济贫治病之天职,誉满遐迩,名震浙沪。正如黄炎培赞颂的那样:“中西法治一炉新,日夕辛苦为人民;江浙农村行一遍,家家争诵叶熙春。”1965年,《叶熙春医案》出版发行。

余杭历史悠久,杏林回春妙手又岂是短短一截木香弄所能容纳的。依托史前良渚文化时期积蓄的潜力,余杭医药文化渗透并蓄,发扬光大。

南北朝时有位叫徐道度的,医精称绝。徐道度脚有毛病,宋文帝专门派车接他进宫为几位王子看病,效果很好,文帝高兴地说:“天下五绝,而皆于钱唐。”其中一绝就是指徐道度看病了。南宋时,有位官至翰林的金紫良医陈素庵,精通妇科,曾治好了高宗一位妃子的重病,得到皇帝赏赐的一柄宫扇,于是人们就称他为“陈木扇”。还有个被称为“嵇接骨”的嵇仁伯,熟谙金疮骨损正骨之术,为不少病人解除了病痛,还治好了孝宗的腰伤,名声大振,连他的住处也被人改称作“嵇接骨桥”。明初余杭人陶华,精研汉代张仲景《伤寒论》,颇有创见。他为人治病,深切脉理,旁察病源,随诊制方,屡有奇效。他在杭州行医,为伤寒病人治疗,病人往往只要服用他配的一帖中药,病就好了。于是人们称他为“陶一帖”,一时很有名气。

晚清儒医仲学辂,主持浙江医局,治愈患者不下数万人。仲学辂,字昴庭,钱塘县长命乡仲家村(今瓶窑镇长命村)人。生平博览群书,好宋代程颐、程灏之学,尤精医。善用古方,稀用峻药,常药到病除。章太炎特意作《仲氏世医纪》一文赞之。称“先生独祖述仲景、旁及孙思邈、王焘之长,以近世喻、张、柯、陈四家语教人。病应汤辄效,人以为神。”时朴学大师俞樾疾病缠身,恨俗医不知古,下药辄增人病,发愤作《废医论》。后因病重,方请仲学辂医治,不久病愈。俞樾不禁感叹:“道未绝也”。清光绪六年(1880)夏,慈禧太后疾病缠身,诸太医束手无策。为此,征召天下良医入宫诊治。浙江巡抚谭锺麟举荐如皋薛宝阳(字心农)及仲学辂进京为太后诊治。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太后病愈。二人颇受清廷赞许。皇上令内务府招待,游皇家花园西苑。挽留其在京供职,仲学辂婉言恳辞。返浙后,仲学辂因十分仰慕明末清初钱塘侣山堂的治学精神,便遵前贤遗愿,在钱塘设杭垣医局(章太炎《仲氏世医记》记载为“浙江医局”),不但行医治病,且承袭侣山堂遗风,集同道、弟子论经、讲学,几近二十年。仲对侣山堂学派的另一贡献是,编印《内经集论》《黄帝素问直解》等医籍。当时此书罕有存者,大有失传之势,后广为搜集,终获完本。后付浙江官医局重刊,流传至今,颇具功绩。  

清末民初,医药事业更有发展,号称“浙江四大名医”之一的獐山钱家㘰的姚梦兰,声蜚江浙。姚氏为临床医学大家,擅治温病,虚劳,精于辨证。杂病重脉,时病重舌,用药轻灵见长,出奇制胜。医案用四六句,方案则讲究三二搭配,世称“香炉烛台型”。求医者每日多达百余人,其尤长调理,又乐为善。一次,姚为一老叟看病,老叟病未愈就不再服药。姚梦兰问其为何如此,老叟愀然说:“有人偷走了我枕头下藏着的银子,家里没有余钱只好等死了。”姚梦兰听了便说:“你的银子是我暂时拿的,以应急需。”随即取出银子给了老叟,老叟有了钱便继续看病服药。待到病愈后,整理床褥,才发现自己的银子仍在枕下。姚梦兰逝世时,方圆数十里乡人皆为他流泪。姚氏第四代传人劳建和撰有《姚梦兰医案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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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梦兰先生方案


姚梦兰的弟子不少,其子姚耕山,良渚莫尚古,平宅马幼眉,声名尤著,人称“三鼎甲”。姚耕山,早年随父姚梦兰习医,尽得所传。擅长内、儿、妇科,尤长湿温时症。后在杭州西子湖畔沧州饭店坐期,并设帐授徒。武康上柏史沛棠、安溪费爱石、超山应瑞康、勾庄毛凤翔、云会周古香等均为其弟子。史沛棠幼年便跟从姚梦兰学习,为姚得意门生之一,师徒盛名于杭垣。

莫尚古,名相疑。杭县良渚莫家里(今良渚街道良渚村)人。师事姚梦兰,为姚三大得意门生之一。行医于乡里及湖墅宝庆桥黑桥头。莫尚古崇叶天士,精于内科杂证调理。近代名医大麻金子久曾用补火益土之治五更泄,效果不显,后经尚古改用苁蓉、麻仁等润滑之品,取“通因通用”之义,服三剂而愈。金感叹说:“莫先生吾不及也。”一时名重两浙,杭嘉湖三郡学医者多携带着礼物投奔他门下。

马幼眉亦为姚梦兰的得意弟子。杭县东塘平宅村(今仁和街道平宅村)人,业成后行医于塘栖、丁河,后悬壶于沪上,医术声名大振,于是设帐授徒。现有案可稽者,有鲁荇膏、卫竹琪、陈良卿、巴桐轩、劳心田、陶春岩、许甘临、沈志恒、苏吉甫、沈子春、高如璋、劳勉之、田润苍、朱少白、王杳轩等人。以卫竹琪、鲁荇青学业尤优,当地医家称卫、鲁为马之左右手,乃弟子中的佼佼者。

葛霈(载初),余杭县仓前东葛巷人。医林望重,疗效神奇。精脉理,善治杂病,诊脉、察舌、望神,即能详病因及症状,病家视之为神。葛载初名闻省内外后,各地求诊者络绎不绝,东葛巷河汊常为病家船只所堵塞。作为诊金的红包用圈廪承置,偶有诊金包内筒以甘蔗梢、石块混充铜元,葛载初深体贫病之窘一笑了之。即使不持一钱求诊照样悉心诊察,施医舍药亦为常事。葛子诒,系葛载初嫡孙。章太炎居沪时常专车接请他诊察兼切磋医理。葛子诒之子葛继澄回忆幼年时随父去外滩章太炎寓所,说他俩谈锋皆健,十分投机。葛之门人相传三代,有徐闲庵、单懋清、吴紫绅、徐玉和程雨时等20余人。 

在塘栖一带有众多的中医界人物,其中不乏知名之士,这里仅举平宅马幼眉的两位传人。高如璋,出师后在塘栖镇圣堂角同茂染坊及在家乡行医。长于温热病及七情内伤诸病症的治疗。处方严谨,常根据病人体质和脏腑生理特征用药,慎用大苦、大寒、大热、大燥之剂;选用轻清灵活之品。高如璋不但医术高明,且医德高尚,每年夏秋之季常与同道在塘栖镇翁长春中药店轮流参加义诊。朱少白,曾行医于沪、杭。后因父丧,无心留居外地而返归家乡,服务于桑梓。朱氏对内、妇、儿科均深有造诣。尤其对急、危重症的抢救经验丰富,挽救沉疴每奏奇效,有“朱一贴”之美称。


值得一提的还有章太炎,他不仅是民主革命的先驱,还是一位国医革新的导师。章太炎曾说:“吾家三世皆知医。”他的祖父章鉴,“少习举业(指准备参加科学考试),以妻病误于医,遍购古今医学书,研究三十年。”后来成了一名为乡人治病的专业医生。他的父亲章濬也是“生平长于医,为人治病辄效。”尤其是他的伯父章钱,更是当地一位医术精湛的名医,并且在医学上曾对幼年的太炎作过多方面的指点。章太炎对张仲景医学的研究更有独到之处,曾著《张仲景事状考》。章太炎曾患黄疸,竟然“自治得愈。”后来又病“宿食”,依旧自开处方,初以平胃散治之,引起发热;复服小传染病,同样应当运用张仲景所倡导的辨证论治原则去加以诊断治疗。章太炎治医,上不取《内》《难》,下不采叶、薛诸家,他捍卫传统医学,又不摒弃西医,主张中西医兼容,互补短长,成了开创中西医结合的先导。他还从教育入手发展中医学,先后任中国医学院、上海国医学院长。1933年,苏州国医学校创立,他用小篆题写“诚敬勤朴”作为校训。章太炎的医学见识和治学方法,引起了当时医学界高度重视,名中医祝味菊、章次公、徐衡之、陆渊雷、叶熙春等在医学学术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曾有人问他:“先生的学问是经学第一,还是史学第一?”章太炎朗笑三声,答道:“实不相瞒,我是医学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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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用小篆题写 “诚敬勤朴”

此外,连具塘巴桐轩巴梦熊父子相继于余杭北乡行医累七十余年,在当地享有盛誉。巴梦熊更是医名远播苏南、安徽,甚至新疆也曾有慕名而来求诊者。中医外科算三墩费元春最为著名。他在医理上坚持整体观念,审证求因,内外并洽,遵从“治外必求抬于内”的学说,医术上采取“消、托、补”三法。费元春的弟子余步卿就是根据这些学说和方法,加上自己的心得,成了杭州十分有名的医生。另有野茅山肺科、余杭方济洲疡科、行宫塘李以锄外科、临平杨环荪伤科、屯里吴兰荪风内科等都名噪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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