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人看来,高尔夫球是一项起源于西方的绅士运动。但在中国,其实很早就已经发明并开展了类似运动,并且还很亲民,连街边百姓、青稚孩童也能上手,这种体育活动名为“捶丸”。 飞入寻常百姓家
2021年,在杭州孝子坊、岳王路地块的南宋临安城遗址考古项目中,出土过一对陶制捶丸,造型小巧玲珑,比乒乓球稍小一点,十分便于携带,据考古人员推测,这两颗小小的陶制捶丸,可能就是南宋普通人家孩子玩的,可见当时“捶丸”的受欢迎程度和普及程度。 有一种说法,说“捶丸”是从唐代的“步打球”演化而来的。步打球是一种骑在马背上的竞技运动,两个纵队,挥舞马球杆将球打进对方球门就算胜出,活动起来比较类似现在的曲棍球。然而,这是妥妥的上流社会专属,单“骑马”这一项,就限定了社会级别和经济实力的准入门槛,平民百姓只能望而却步。 到了宋时,玩家就从马背上下到了地面,马匹左冲右突的攻击性也削弱了,只需在场地内拿着球杆走路,以这样便利的形式,“捶丸”得到了全民推广,甚至于有人还专门出了一部非常详细的“说明书”,叫做《丸经》,集序开篇介绍说:“……至宋徽宗、金章宗,皆爱捶丸。” △明刻本《丸经集》书影 诗人陆游也曾在《晚春感怀》记录了一个热闹的画面:“少年骑马入咸阳,鶻似身轻蝶似狂。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到元散曲、杂剧中更是常被提及,出现了“你敢和我捶丸射柳,比试武艺吗?”的戏语,表现当时捶丸之流行,人们几乎把它当做一种必备技能了。 发展了成熟的游戏机制
那么捶丸究竟是怎么玩的呢?可以组队,也可以单挑。捶丸最完整的方法、规则和技巧的记述,也在三十二章《丸经》里,在正仪章、运筹章、制器章、因地章等,可以找到从开启到结束游戏的每一个步骤。
如果组队,捶丸有自己的组队标准,根据参加的人数多少有不同的叫法,比如十数人的叫“大会”,七八人的就叫“中会”,少至五六人那叫“小会”,再少至三四人又作“一朋”,最后,哪怕只有两个人,也能玩的起来,称为“单对”。自由的参与规则也是捶丸能够流行的原因之一。 而场地的设置,虽然需要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比如利用山坡、河流,但也可以因地取材,最后,还要设置一个“窝”,也叫作“家”,在窝边插上小旗子,这就准备就绪了。当然,别忘记球棒,也很讲究,以种类繁多和制造专业,比现在之精细不遑多让,其中有撺棒、杓棒、扑棒、单手等等,不胜数。而捶丸的球,除了前文提到的陶制,有的是用树身上的“瘤疙瘩”做出来的,抗打又耐用。等游戏正式开始后,玩家每人会到一个叫“关牌”的地方领“五筹”,打三棒计分,输赢就是以领的五筹来抵押互换,十分公正精准。 △商喜《宣宗行乐图》(局部) 到明朝时,捶丸繁盛依然,“予壮游都邑间,好事者多尚捶丸”,不过其打法虽没有变化,但场地却翻天覆地。《宣宗行乐图》中显示的,捶丸不再是凹凸不平、土质各异的郊外,而出现了平坦无阻、四面有墙的空地,同时,有更多的女子加入到“捶丸”队伍之中,如明人杜堇曾画《仕女图卷局部捶丸》。但有学者研究认为,这些变化,使得捶丸的技术性、对抗性进一步减弱,削弱了捶丸的群众基础,并不利于捶丸的发展。 △杜堇《仕女图卷》(局部) 捶丸运动兴盛衰亡之归因 实际上,在捶丸背后,有着诸多的国家体系、社会背景和文化制度的推波助澜。若论及捶丸在宋、金、元三朝流行的原因,应与当时国家坚实的综合国力有着密切联系,温饱知足,人们才有心思享乐,实际上,我国古代诸多的休闲运动和娱乐项目,也都是在唐宋这个时期发展和昌盛起来的。到宋时,市民经济更是发达,人们普遍有了余钱和精力,这才有了诗人林升在《题临安邸》中描述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而捶丸的衰败和消失,也是此因。满清时期,社会动荡、国力不济,经济政策直接限制,民俗文化遭到忽视,百姓的经济条件和生活水平不可避免地呈现出衰落趋势,人们忙于解决生活压力,娱乐休闲便只得“退居二线”,甚至完全被舍弃。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统治者的喜好。捶丸的兴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宋时君王的推崇,而满清统治者“不买这个账”,满族的前身是明代女真族,战争和游牧的传统,使他们热衷于狩猎、摔跤、骑射、跑跳等更趋竞技性和对抗性的活动,而捶丸,一直以来以修身养性和娱乐性著称,故因“水土不服”而消亡也是有理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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