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初(1882-1982)，浙江嵊州人，祖籍绍兴小皋埠，世酿业，其家族酿酒历史到他一辈已历七世。1897年，入教会学校上海中西书院学习英文(后为东吴大学法学院)，1904年，以优异成绩考入北洋大学(现天津大学)头等学堂，学习矿冶。1907年，尚未毕业，以优秀生官费保送美国耶鲁大学，初学化学，次年改选经济学为主科，法律社会学为副科。1910年毕业，获文学士。同年考入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院，1911年获文学硕士学位。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召官费学生归国，马寅初以勤工俭学坚持继续修完学业。国民政府成立后，被纳入庚款津贴生，成为清华学生。1914年，获经济学博士学位，旋入纽约大学研究统计和会计。是年加入美国经济学会，为美国经济学会唯一之华人会员。1915年1月回国后，即执教于湖南明德大学和北京大学。此后一生致力于经济学的教学与研究。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浙江大学和北京大学校长。

与浙大渊源

马寅初与浙江大学的缘源颇深，早在1922年12月，浙江省议会筹备杭州大学，马寅初参加了筹备会议，与蔡元培、蒋梦麟、陈大齐、阮性存等都是校董。1927年7月，成立第三中山大学， 即浙江大学，马寅初也是筹备委员。第三中山大学成立后，任工学院“演讲”，演讲内容从1927年10月8日《申报》公布的讲演题目可见一斑。题目如下：（1）营业税在税制中之地位；（2）平均地权；（3）中国之经济组织；（4）中国之新经济政策；（5）中国之劳资问题；（6）中国之实业现状；（7）马克思主义适用于中国否？（8）中国历代之均富政策；（9）不平等条约与吾国经济；（10）币制改革问题；（11）普通银行问题；（12）农工银行问题；（13）中央银行问题；（14）税制革新问题；（15）內外债整理问题；（16）关税自主问题；（17）关款存放问题；（18）战时财政问题；（19）国家税与地方税之划分问题；（20）省财政问题；（21）市财政问题；（22）利用外资问题；（23）劳工保护问题；（24）铁路共管问题；（25）大战后欧洲之经济状况；（26）大战后美国之经济状况；（27）大战后中外之国际贸易；（28）中国经济上之发展与今后之希望。

1931年，马寅初因反对国民党中央政策，曾辞职在杭家中四月之久，期间即在浙大和之江大学任课。记者往访，他说，“以浙江英才而教之，亦人生一快事。”1935年，因银行法、交易所法与财政部发生论战，受到高层的压力，又上辞呈，并公开声明：“纵使因特殊关系，立法委员可以牺牲，大学教授决不愿牺牲也。”记者往访，马寅初说，准备在浙大教书。

1938年，因为日寇入侵，马寅初随国民政府迁到重庆。马寅初到重庆后，因共同的救国情怀与中共及各民主党派走到一起。1940年12月，因抨击政府财政经济政策和揭露孔、宋发国难财被捕，后虽获释放，仍被剥夺在官办学校教书的自由，乃在家专心著书，思考经济学与哲学，及战后货币的整理问题。但是只要有机会，仍要走上讲台，曾在私立立信会计学校、中华会计高级专科学校、民建中学、复旦大学、交通大学等校演讲，还在重庆大学进行“草地讲学”。

马寅初谒于子三墓题词

抗战胜利后，马寅初回到杭州，浙大师生联名要求请马寅初到校执教，竺可桢校长也曾数度拜访，邀请到校任教，由于执政当局阻挠没有成功。回到杭州后，他积极参加民主运动。1946年6月13日，杭州全市十八学校数千学生举行集会，马寅初不顾当局扬言要将其驱逐出杭的情况下出现在主席台上，并与学生一起游行，走在学生前列；1947年5月25日，他写下遗书，到首都南京中央大学演讲，鼓舞青年学生的斗争精神。1948年，当选中央研究院院士。

执掌浙大（1949年8月一1951年5月）

1949年8月26日，马寅初就任浙江大学校长。在就职典礼上，他说：“今后浙大，要在人民民主的总方针下，大家学习新的思想，确定为人民服务的立场，要与建设相结合，培养切合实际要求的专门技术人才，在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响应谭震林主席的号召，协力加速建设新浙江。全校师生职工，同心协力建设人民的新浙大。”马寅初在浙大就职典礼上的讲话虽然只有短短的200字，但方针明确，即要在人民民主的总方针下把浙大办成社会主义的新型大学：1.确立为人民服务立场;2.培养切合实际要求的专门技术人才；3.协力建设新浙江。

1950年4月1日，马寅初校长在校庆大会暨首届师生员工代表会议上讲话

1.设立“政治课委员会”

马寅初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设立了“政治课委员会”，发扬杭州新教育研究会的成功经验，开设政治思想课，请沙文汉、林乎加、商景才等中共同志到校讲课，确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继又开设“新民主主义论”课程，并亲自授课，讲解“共同纲领”、“三大宪章”和“新民主主义经济政策”等，加深对中共政策的认识和对祖国的热爱。次年，又分批派送浙大教员到华东人民革命大学政治研究院学习马克思主义和新民主主义政策，以推动全校师生员工的政治学习，改进学校的教育体制。当时，浙大教员都希望跟上新时代，大家都是非常自觉和愉快地到干校学习的。马寅初也常抽空去干校看望和鼓励教员。参加学习的教员，在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都心情轻松和愉快。

2.创建“校代会”

为了把浙大办成民主的新浙大，马寅初与浙大每一位老师单独谈话，了解他们的思想和困难，尤其重视青年教师的意见，听取他们对学校的组织、行政、学制、课程内容、教学方法、师生关系、职工生活，方方面面提出意见和建议。1950年4月1日，浙大校史上的创举“校代表大会”成立。马寅初在校代会成立大会上讲：“今天我们全校师生员工团结一致，大家都拿出当家作主人的态度，人人提提案，个个想办法，共同努力，办好人民的新浙大。”谭震林主席在会上高度肯定说：“代表会议是我国的一个创造，是在代表大会尚未具备条件以前，用以听取与交换各方意见的一个最好方式。”校代会发挥了师生员工当家做主人的精神，收到意见、提案900多条，不但解决了许多问题，而且加强了师生团结。

3.倡设“高教联”，支持学生“工读运动〞和举办民众夜校

刚解放时，学校和师生都很困难，马寅初号召大家，“有困难不隐瞒，有办法，要就做；有希望要加倍努力。”支持浙大师生举办各种工厂承接各种政府业务解决困难，创办“浙大民众夜校”传授知识技能。夜校开学时，马寅初还亲自到场讲话，鼓励大家努力学习，要有始有终。

马寅初还倡立“浙江省专科以上学校教职员工联合会，简称“高教联”，成立后任主任。1950年，国家采纳马寅初的建议发行胜利折实公债。马寅初带头认购，并亲自带领“高教联”发动师生上街宣传公债和踊跃认购公债。

1949年10月，中央任命马寅初为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1949年12月，中央又任命马寅初为华东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统筹华东财经，工作重心转到上海。同年12月，他在致浙大校长秘书张令杭的信中说：“辞兼职不成，反而加了一个新兼职，欲以全副精力对付浙大难矣。”

马寅初校长和浙大师生在一起（摄于1950年）

1951年4月，中央人民政府经过一年零人个月的慎重选择，任命马寅初为北大校长。浙大获悉紧急召开校务会议，讨论要求挽留免调事宜，由校务委员会、工会、学生会代表联名致电周恩来总理、高教部及华东教育部。浙大努力挽留，而北大则连续向教育部和浙大电催，敦促马校长北上。

马寅初执掌浙大从1949年8月至1951年5月，只短短一年九个月时问，而且当时他的工作重心在上海，在浙大的时间非常有限，但是这却是他一生最愉快的一段经历。因为当时的浙大师生非常团结，对马校长也非常尊敬，甚至崇拜，对新浙大充满希望，马寅初的教育思想和方针得到浙大的充分贯彻。1952年，院系调整后浙大变成了一所工科大学，马寅初曾公开为之惋惜。1956年，浙大拟将单科性工大转向理工大学，特邀京、沪、宁、穗著名学者来校 “献策”，马寅初也来了。会议期间，马寅初先找刚刚筹建中的浙大政经组教师座谈。听了教师们的发言后，马寅初说，“苏联的社会主义教育经验，现在看来也不很中用，但看问题，不能离开时间、条件，要历史地看，用现在的观点去说他的缺点，是违背历史唯物主义的。”

结语

马寅初曾对人说：“身教重于言教”。在1959年全国范围对他进行政治围攻的时候，他在“附带声明”中写道：“学术问题贵乎争辦，愈辩愈明，不宜一遇袭击，就抱‘明哲保身，退避三舍’的念头。相反，应知难而进，决不向困难低头。我认为在研究工作中事前要有准备，没有把握，不要乱写文章。既写之后，要勇于更正错误，但要坚持真理，即于个人私利甚至于自己高贵的性命，有所不利，亦应担当一切后果。我平日不教书，与学生没有直接接触，总想以行动来教育学生，我总希望北大的一万零四百名学生在他们求学的时候和将来在实际工作中要知难而进，不要一遇困难随便低头。”

1960年8月 28日《新闻日报》上发表的《研究经济学要明白 “理论与实践一致” 的大原则》是马寅初一生中公开发表的最后一篇文章，也是对全国范国对他批判的最后回复。文章写道：“以今日的政治经济学的学习而言，理论与现实亦未必完全一致，两者结合得不甚密切。”“理论与现实不一致，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反动政府经济建设之停止不进，多半由于理论与实际不联系所致。吾故批评之曰：制度驾理想王国之上，事实沦十八层地狱之下。”“此后中国研究经济的青年，应多注意中国的实际情形、社会环境与历史背景。他们要晓得社会是个大实习室，而学习是一个小训练所。在训练所中所学的，必须与实践室中所做的趋于一致，庶不违反‘学以致用’之原则。我们生在这个社会之中，决不能离开这个时代的潮流，亦不能脱节。真实的社会是实际，时代的潮流是理论，两者有合冶一炉之必要。”

（原文刊载于《浙江大学馆藏档案》（2023），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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