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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专稿:民国时期西溪经济述论(上)
来源:余杭史志微信公众号  作者:陶水木  日期:2023-12-14

鸦片战争开启了中国经济社会近代化的艰难历程,其对于包括杭州在内的江浙一带的影响尤为显著;1896年杭州开埠,则进一步加速了杭州的近代化进程。这些都给杭城西部原处于“世外桃源”般的西溪以深刻的影响,原始、古朴、幽静的西溪被日益卷入商品经济大潮,西溪的经济在晚清民国时期也经历了深刻的变化,传统的种植业经济商品化程度日益提高,商品化手工业逐步发展,近代工业从无到有,商业贸易也有很大发展,但商品化种植业始终是民国时期西溪的经济支柱。

(一)

西溪是杭城郊外传统的蚕桑区,明清时期蚕桑业就很发达。但在近代以前,西溪蚕桑业主要还是“男耕女织”的传统经济模式,商品化程度并不高。鸦片战争以后,西溪地区的蚕桑业也被卷入国际市场。

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被迫开放五个通商口岸,中国经济发展进程因此而发生重大变化,严格意义上的经济近代化由此而艰难起步。而东南五口通商对中国东南地区经济发展的影响尤著,对外贸易由广州一口而变成东南五口,使中国对外贸易迅速发展,而且对外贸易格局发生重大变化,上海因为得天独厚的优越区位而迅速崛起,很快取代广州成为中国对外贸易中心。丝绸、茶叶是出口贸易大宗,以上海口岸的生丝出口为例。如以1843年上海的生丝出口量指数为100,则1845年为 723.8,1848年为1252,1852年为1354,1856年为3215.6,1860年为3798,可见生丝出口增长之迅猛。而上海出口的生丝主要产自浙江,当时的英国对华贸易报告就说“中国出口生丝几乎全部产于浙江北面的三个府:即杭州府、湖州府、嘉兴府”。1896年杭州开埠后,杭州口岸的丝绸出口增长也很快,1896年的出口量仅为124担,1899年已增至4193担,增长33.8倍。

上海、杭州等口岸生丝对外贸易的迅速发展,带动了杭嘉湖地区蚕丝业的发展,也促进了西溪地区蚕桑业的发展。自民初至20年代,西溪乡民普遍植桑养蚕。20年代末的调查资料说,西溪地区“农民以养蚕为主业”,出产以蚕丝为大宗。受蚕丝业利益的吸引,西溪地区原来种植观赏作物如梅花的,也纷纷改种桑树,西溪梅园逐渐为桑园所代替。1925年,陆曾藩在《西溪秋雪庵》一诗注释中写道:“西溪本以梅得名,近梅林已悄悄变为桑田矣”。

西溪地区植桑业的发达,除了国际国内市场需求的影响外,也与西溪地区特殊土壤条件密切相关。据土壤专家的调查分析,西溪地区的土壤多为“桑林堆积土”,这是“杭县最奇异之土壤”,既不受气候支配,也不受潜水影响,土体全部之形成,由人工堆积而成,而以留下北之西溪深潭口等地最为显著。西溪地区之所以多人工堆积土,是因为西溪地区河网密布,纵横交错,乡民将疏浚河道的淤泥堆积于河道两岸,就逐渐形成四周环水如星散岛状的堆积土壤。这样的土壤极宜植桑,民国时期的土壤调查报告称“以地面生长之植物言,此种堆积土可谓纯系桑林果树区。”

这种地理环境和土壤特点,使民国时期西溪地区的“桑树多植于池畔河边等处”,很少有成片的桑园。“植于池畔河边者。野桑居多,火桑次之。植于成方之地者,均系家桑”,其他还有富阳桑、山桑等品种。野桑也叫草桑,叶肉薄,叶子边呈锯齿状,栽培比较容易。火桑因苞皮为红色、叶梢初放时先端稍现紫赤色而得名。火桑发芽早,宜养幼蚕,硬化早,属早生桑种之一。家桑也叫湖桑,叶形大,肉质厚,品种优良。

民国西溪地区桑叶的商品化程度很高,区域内桑叶贸易极为兴盛。有史料说“该区各小镇,均有叶行,专行代客买卖,而取佣金”。但因西溪地区多系水域,植桑虽然非常普遍,但桑叶总产量仍不能满足当地养蚕之需。20年代末的调查资料说,因西溪“水多于陆,故桑叶求过于供”,每年约不敷五分之一,不敷之数需依赖余杭良渚、勾庄和德清的塘泾等地供应。

从上述西溪地区植桑之普遍、桑叶贸易之盛,可以想见民国时期西溪农户养蚕之广、蚕产之丰。西溪农民以养蚕为主业,稻麦居于次要地位,其春蚕鲜茧收获量平均每户达2担多。除育春蚕外,西溪农民还有育二化性及五化性蚕的。蚕种主要来自当时余杭西区,以余杭的陈白皮种居多,嵊州市种次之。余杭也是1927年杭州市蚕户蚕种的主要来源。西溪乡民所产的蚕茧,有的“自行缫制土丝”,售卖于各机坊纺织成丝绸。晚清至民国时期,西溪古荡至闲林埠一带缫制的土丝都称“肥丝”,俗称“南乡丝”。有的出售鲜茧供应杭县及杭州市各缫丝厂,西溪区域内的留下镇及毗邻的余杭仓前、长桥及杭县三墩、湖墅、良渚、勾庄等都设有不少茧行,专门从事蚕茧贸易。

随着清末以后日本缫丝工业的迅速发展与进步,中国生丝逐渐失去国际市场而衰落。1909年,日本生丝出口首次超过中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生丝出口国。1925年,其出口额已是中国的2.6倍,至30年代初,日本生丝产量已占世界的80%,是中国生丝产量的五倍多,而输出额已是中国的7倍。另一方面,人造丝发明后,其质量逐年提高,而其价格远较生丝为低,且具有耐穿美观的特点,自20年代初开始大量为国内绸厂使用,大有替代生丝之势。以杭州为例,1924年人造丝的输入量仅为24担,1928年增至3366担,1931年达到14587担。由于上述原因,中国蚕丝业自20年代中期后面临空前的灾难而急速衰落,这对于浙江、对于杭州影响尤大,损失尤重。江浙皖三省的厂丝,最旺时年出口量达15万担,而至1930年代初仅1万担而已。作为蚕丝大县的杭县,在蚕丝业全盛时期年产值在千万元左右,但到30年代中期,“尚不及百万元”。生丝呆销,丝价惨跌,致茧价暴跌;茧价跌又使叶价惨落。

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西溪地区大片桑园被砍伐,乡民植桑养蚕的日益减少,但蚕丝业依然是西溪农户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直至40年代末,人们从留下坐船游秋雪庵,“循着这溪流而去,两岸遍植着桑枝柿树”。

(二)

民国时期西溪地区高度商品化的种植业当然不仅仅是植桑业,茶叶、柿子、竹笋等经济作物种植既普遍,商品化程度也很高,都是西溪地区农民重要的副业和经济来源,在西溪经济发展中都具有重要地位。

西溪地区自古盛产茶叶,西溪南岸自石人坞至秦亭山,沿山十八里,皆广植茶叶,尤以西南部今留下、小和山、龙坞一带为主;西溪河两岸及河北地区也种植茶叶。西溪地区种茶之广、茶利之厚,有盛于龙井之说。《西溪梵隐志》引明代冯梦祯语记载道“西溪茶利之厚,十倍龙井。至石坞之佳,不啻胜之”。清代文人孙之在《南漳子》说:西溪河渚一带因地少水多,“无田可垦,则谷无从出,每以茶、笋易米。外此,养鱼育蚕。”又说“土唯出茶,然河地味薄,不如山地味厚,而芬芳袭口。村人有采二三茶至四茶者,则更索然矣。”

民国时期,茶叶仍为西溪重要的经济作物和特产。民国《杭县志稿》说“春日培茶石坞,香闻十里,盖安乐山西麓为西溪镇,即留下,环山之茶,皆聚于此,自昔著名,山农持此为大宗收入,今统称龙井茶,在内销茶叶中,素负盛誉,采制费工甚多,每担龙井茶约需三四十工,近年杭市毛茶产量六百三十七担,杭县所产,亦并计其中”。该书记载上泗区茶叶时,特别提到龙坞乡:“茶叶有红、绿两种,绿茶产龙坞、树塘、寿民、云泉、定山、回龙各乡,尤以龙坞、树塘为佳,俗称‘定北茶’,与龙井相埒。红茶产自云泉乡,尤以该乡之大坞旗红为上品。其色香味据京津客评,有凌驾浙江温州、江西祁各地出品之上。”1930年代前期,杭县种茶面积约3万亩,“以第六区(即上泗区,引者注)为最著,第五区(即包括西溪地区——引者注)次之”。山户几乎家家种植茶叶,所产茶叶,出售于当地茶行之客商,由茶行客商运至杭州市及上海、哈尔滨、香港等埠,或转运海外。留下镇是著名的茶叶集散地,也是最主要的茶叶加工场,镇上茶叶炒制工厂与茶行林立,加工、销售衔接,所以才有“春日焙茶,香闻十里”的繁荣景象。

西溪地区广植柿子,据传说清乾隆帝下江南时,曾在此处驻马小憩,并让人在此处栽种了3000余株柿子树。民国时期,西溪地区遍植柿子,与诸暨的陶朱同为“浙江产柿最盛之区”,因整个产柿区分布以古荡、宋家村一带柿树最密、“可谓产柿之中心”,所以整个产区常以古荡命名。30年代的调查资料说“古荡产柿区域甚广:东至湖墅、小河及瓜山一带,西至余杭县境之仓前镇附近,南至古荡、老东岳及留下镇等处,以山脉为天然之界;北至良渚镇、勾庄镇延至瓶窑镇一带。产区之广,东西约四十市里,南北三十余市里,总面积达一千余市里”。可见,引文所说的“古荡产柿区域”覆盖了整个西溪地区,所以民国时期的史料常有“古荡多产柿”“留下镇是柿子的著名产地”、西溪两岸遍植柿树等不同的说法。

民国时期西溪地区的柿子有扁花柿(俗称扁柿)、火柿(也称火珠)、高脚方柿(俗称方柿)、油柿、野柿、金盆柿(也称野方柿)等诸多品种,以扁花柿最多,约占60%,火柿次之,约占30%。若论品种的地区分布,则留下镇一带主要种植火柿,古荡延北直至勾庄、良渚一带主要是扁花柿。关于民国时期整个古荡产柿区历年的柿子产量,缺乏明确的记载。30年代中期,有调查资料说估计柿子总产值约30万元,而当时柿子价格在每担3—4元。依此测算,则当年古荡产柿区柿子总 产量当在7.5万—10万担之普。民国《杭县志稿》也记载:杭县柿子“以古荡出产最多,每年自处暑起至寒露,二月出产,约值三十万元”。两则史料所说古荡产柿区的柿子年产值完全一致,提高了史料的准确性和可信度。古荡产区的柿子60%以上运销上海,销于杭州城区乡镇及邻近如绍兴、萧山各县的约占40%。《杭县志稿》就说:古荡柿子“销路以上海为最大,次则绍萧等处”。30年代中期的调查资料则更具体地说:“古荡柿子每年自拱宸桥运往上海者,数额已达七千余担”

包括西溪在内的古荡产柿区柿子年产值竟达30万元,这确已是当时杭县的大宗生产和收入的重要来源,在民国杭县经济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也是农民重要的副业和家庭收入来源。诚如当时调查资料所说“古荡产柿区域内之农民于田亩作物之外,栽柿亦为重要之生产,故此项柿价之收入,对于农村经济之补益殊不小也”。

柿子原是蜜源植物,但在民国时期的西溪同时也是重要的观赏植物。百余年的老柿树,绵亘十数里,树姿葱茏,浓荫蔽日;幽径曲折,宛如修蛇;浓荫之下,溪流幽邃,水道纵横;秋季柿熟之时,火红的柿子挂满树枝,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使“柿林平眺”成为与“西溪观芦”齐名的景观。

西溪地区多竹,盛产竹笋,产区包括西溪地区南部沿山十八里山麓一带、西南部龙坞小和山地区,西溪河以北水网岸边也有大量种植,产笋之多、笋味之美,为杭城之最。20年代的游记、笔记有大量记载。如《游杭纪略》说:西溪竹笋之盛为杭之最。《西湖韵事》也说“西溪竹木最多,笋产极盛”。邹仁达在《西湖新志》中甚至把春品西溪笋作为西湖四时之胜景之一,说“西湖之胜,胜在四时景色”,而春时之胜,在“看孤山梅,试虎跑茶,啖西溪笋,赏苏堤柳”。干人俊编纂的《民国杭州新志稿》也说:竹笋西湖周边山中皆产,而以“西溪最盛”,并把“西溪之笋”与“孤山之梅”、六和塔“江边之鲥”等并列为杭州著名之特产。西溪地区竹笋最集中产区在法华山、花坞等地。早在明代,地方文献中就有“松竹、杨梅、茶笋之盛,法华为最”的记载[15]。《西溪梵隐志》也有“法华多笋,钱塘之门,日进竹竿万个”之说。成书于40年代的民国《杭县志稿》仍说:“法华山一带多笋”,并说“今竹笋销杭州外,多由铁路运销沪埠”。花坞也是民国时期

西溪竹笋主要产区,人称“三分坞地,竹有其二”,所以有人认为花坞之名实在是有违事实,应该易名为“春竹坞”。竹、笋也成为西溪地区农民重要的副业和经济来源。

论及西溪的种植业,还不能不说植梅。西溪栽梅历史悠久,宋代就有关于西溪梅花的明确记载。自明万历年间始,西溪梅花开始兴盛,从万历到清康熙、乾隆年间,是西溪梅花最昌盛时期。光绪《杭州府志》载:“西溪一带梅花甚盛,沿亘 十余里。”汤右曾《题宝崖〈西溪梅雪图〉》也说西溪“沿山十八里,家家种梅树。春来梅花发,绕屋不知数”。当地居民中有不少以种梅为业的,黄楷《西溪探梅》说:“路入秦亭山,溪流忽浅狭;居民数百家,半以梅为业。”从秦亭山至石人坞沿山十八里山麓及西溪河南北两岸,无论山行溪航,一路梅花绵延不绝。

进入近代后,由于丝绸外销的迅猛增长,西溪地区农人纷纷将梅花改种桑树,养蚕缫丝。晚清陈豪在游西溪的诗中就有“几湾芦雪犹飞絮,十里梅花改种桑”的诗句。不过,“十里梅花改种桑”未免稍有些夸张。虽然西溪地区有不少农人将梅花改种桑树,到30年代西溪赏梅已“输将邓尉”,但即使到三四十年代,种梅采果依然是西溪农户重要的副业之一。民国时期的游记依然有不少反映西溪梅竹之盛的文字,民国后期成书的《杭县志稿》仍说西溪自石人坞至秦亭山,沿路十八里,旧皆茶、竹、梅、栗。“西溪之梅”也成为民国时期杭州的著名特产,除了供应本地外,大量运销上海、苏州等地,民国时期资料所说“上海冠生园所出之陈皮梅,其原料大都采之本县(即杭县——引者注)”,应该也包括“西溪之梅”。(未完待续)

本文刊发于《余杭史志》2023年第2期 

作者 陶水木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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