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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杭州昭庆寺的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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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杭州昭庆寺的繁华景象
来源:《丝绸之路与杭州研究论文集》  作者:宁欣  日期:2025-08-20

昭庆寺建寺若从五代算起,迄今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为律宗一大丛林,位于钱塘门(南)与武林门(北-余杭门)之间,虽几度遭难,兵燹、火灾、外寇,直到清朝仍为江南名刹,无数文人墨客流连忘返。时过境迁,已然没落。

五代吴越国主钱镠,继任者钱元瓘都崇信佛教,据有人统计,钱氏统治时期先后在今杭州境内兴建了150多座寺院和数十座塔幢。今杭州西湖周边的大部分庙宇、塔幢都是吴越国时期兴建或扩建的。

昭庆寺即为杭州著名的四大丛林之一。吴越国后归附于宋,此后,昭庆寺仍然香火繁盛,持续了近1000年。

唐朝是佛教的鼎盛时期,入宋以后,随着佛教的日益普及,佛教对民众社会的影响力和渗透力日益凸显,与世俗社会的联系和交流也日益深入。

昭庆寺的经济功能

南宋的临安北城和北关,沟通大运河,北门外有米市、米市桥瓦。“苏湖熟,天下足”,长江下游和太湖地区是古代最重要的产粮区,所以北门、北关的粮食市场非常繁荣,批发和零售的业务也在这一区域进行转换。很多米行的一条龙经营就是从北门向城里开展的,《梦粱录》《武林志》《西湖繁盛录》等都有记载。

昭庆寺在余杭门和钱塘门之间,俗谚云:“北有昭庆寺,南有净慈寺。”足以反映两寺的规模以及和城市居民社会的密切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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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庆律寺志》寺院图

景灵宫是皇家祭祀场所,位于余杭门内北边。据《梦粱录》卷8《景灵宫》载,景灵宫在新庄桥,“投北坐西,乃韩蕲王世忠元赐宅基,其子献于朝,改为宫向。中兴初,高庙銮舆幸此。四孟朝献俱于禁中行礼,绍兴年间,臣僚奏:景灵宫,以奉祖宗衣冠之所,即汉享庙也。今就便殿作朝设位以飨,未副广孝之意。”据说,宋高宗赵构前往景灵宫祭祖时,常常顺带去孤山的行宫游玩。景灵宫出门,沿着今日的武林路往南走,从钱塘门出城,可乘船前往孤山西太乙宫。景灵宫、余杭门及余杭门外都是繁盛场所。

昭庆寺也是寄宿之所。西湖老人所撰《西湖繁盛录》云:“天下待补进士,都到京赴试。各乡奇巧土物,都担戴来京都货卖,买物回程。都城万物皆可为信。”“诸路士人比之寻常十倍,有十万人纳卷,则三贡院驻着诸多。士子权借仙林寺、明庆寺、千顷寺、净住寺、昭庆寺、报恩观、元真观。”“每士到京须带一仆,十万人试,则有十万人仆,计二十万人,都在都州北权歇,盖欲入试近之故也。可见都城之大。”寺庙很早就是选人举子赴京选举的寄宿之地,不仅景灵宫,包括昭庆寺等临安众多寺庙都有寄宿的记载,旅馆和寺庙是重要和主要的投宿场所。

昭庆寺也是吊唁之所。最典型的例子是吊唁真德秀。真德秀(1178年10月27日—1235年5月28日)南宋后期著名理学家,与魏了翁齐名,庆元五年(1199)进士及第,开禧元年(1205)中博学宏词科。理宗时擢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因遭史弥排挤,受弹劾免职,起复后知泉州、福州。端平元年(1234),入朝为户部尚书,改翰林学士、知制诰。次年拜参知政事,旋卒,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文忠。真德秀有清名,又为继朱熹之后的理学正宗传人,同魏了翁二人在确立理学正统地位的过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创“西山真氏学派”。去世后,“太学诸生相率为位于西湖之昭庆寺以哭,四方之来奠者其辞皆哀”。

小说中的昭庆寺

昭庆寺当内外城之地,又在西湖繁盛区与内城之间,名列杭州四大丛林之一,它的社会功能非常显著,养病、赏玩、游览、会友、读书、借宿、社团活动、周围商机、抵御倭寇和清兵的场所,因而在笔记小说中出现频率很高。有人将西湖的昭庆寺比喻为北京的戒台寺,近代以来,文人留下的笔记散文也记载了昭庆寺的景象,如在虎跑定慧寺出家隐居的李叔同就常去昭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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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庆寺天王殿 马尔智拍摄 1925年

明代冯梦龙所编著的《醒世恒言》第3卷《卖油郎独占花魁》,流传甚广,是描写杭州的市井风物、都市民俗的力作,其中7次提到昭庆寺:

第一次:书中主人公卖油郎秦重“把盛油的桶儿,一面大大写个秦字,一面写汴梁二字,将油桶做个标识,使人一览而知。以此临安市上,晓得他本姓,都呼他为秦卖油。时值二月天气,不暖不寒。秦重闻知昭庆寺僧人,要起个九昼夜功德,用油必多,遂挑了油担来寺中卖油”。

第二次:“那些和尚们也闻知秦卖油之名,他的油比别人又好又贱,单单作成他,所以一连这九日,秦重只在昭庆寺走动。正是:刻薄不赚钱,忠厚不折本。”“这一日是第九日了。秦重在寺出脱了油,挑了空担出寺。”

第三次:“是日天气清明,游人如蚁。秦重绕河而行,遥望十景塘桃红柳绿,湖内画船箫鼓,往来游玩,观之不足,玩之有余。走了一回,身子困倦,转到昭庆寺右边,望个宽处,将担子放下,坐在一块石上歇脚。近侧有个人家,面湖而伍,金漆篱门。……秦重问道:‘那边金漆篱门内是什么人家?’酒保道:‘这是齐衙内的花园。如今王九妈住下。’秦重道:‘方才看见有个小娘子上轿,是什么人?’酒保道:‘这是有名的粉头,叫做王美娘,人都称他花魁娘子。他原是汴京人,流落在此。吹弹歌舞,琴棋书画,件件皆精。来往的都是大头儿,要十两放光,才宿一夜哩。’”

第四次:“‘特为王九妈一家挑这许多路来,不是做生意的勾当。这昭庆寺是顺路。今日寺中虽然不做功德,难道寻常不用油的?我且挑去问他。若扳得各房头做个主顾,只消走钱塘门这一路,那一担油尽勾出脱了。’秦重挑担到寺内问时,原来各房和尚也正想着秦卖油。来得正好,多少不等,各各买他的油。秦重与各房约定,也是间一日便送油来。”

第五次:“丢过那三日不题。到第四日,起个清早,便到王九妈家去。去得太早,门还未开。意欲转一转再来。这番装扮希奇,不敢到昭庆寺去,恐怕和尚们批点。”

第六次:“此时黄昏已绝,昭庆寺里的钟都撞过了,美娘尚未回来。”

第七次:“拈香礼拜,先从昭庆寺起,其他灵隐、法相、净慈、天竺等寺以次而行。”

冯梦龙虽然是明人,但撰写的时代背景是北宋末年、南宋初年的人和事。此文被编成多种地方戏剧。很多情节围绕着昭庆寺展开,说明这一带,人烟稠密,商贾云集,艳情轶事流传极广。

还有明人凌濛初撰写的小说集《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合称《二拍》),书中题材大多取自前人,如《太平广记》《夷坚志》《剪灯新话》《剪灯余话》等,再进行加工而成。

其中有一段与昭庆寺有关,是说李生原有一所小房位于西湖口昭庆寺左侧,约值三百余金,因欠寺僧慧空银五十两,三年积本利百金,慧空终日索债,只好将房子出卖给他,希望还回差价。这里涉及僧人经营借贷及买卖房屋的事情。李生在与关心他的贾秀才谈及此事时说“那和尚却是好利的先锋,趋势的元帅,终日索债,小弟手足无措,只得将房子准与他要。他找足三百金之价,那和尚知小弟别无他路,故意不要房子,只顾索银。小弟只得短价将房准了凭众处分,找得三十两银子,才交得过,和尚就搬进去住了。”

昭庆寺位于繁华地段,濒临西湖,不仅是敬佛、烧香的场所,也是游览歇脚之处。日常生活和佛事活动所需物资显然都是通过市场购买,卖油郎就将昭庆寺作为他供油的大客户。此外,寺院经营借贷业务早就有传统。明代小说和文人的描述中,昭庆寺及其附近都有市场,卖书画也是寺院的传统,北宋都城开封的大相国寺,不仅是全国商品交易的集散地,周围市场也很红火,其中的书画市场更是有名。

昭庆寺香火及繁盛延续了很长时间,对杭州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都有很大的影响,是“人间佛教”的真实体现。南宋临安的北城内外,正是因为有了昭庆寺这样宗教与世俗功能兼有的场所,才有了生机与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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