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地理条件优越,栽桑养蚕、缫丝织绸的历史源远流长。土丝业这个中介商于何时形成,却缺乏确凿的文字资料。据业中老话流传,说有一两个老工人从官办织造局出来无事可做,为了糊口,凭着熟识土丝性能,就在东街住屋前门,开设一家零丝店,把织造局剩余原料收集来分别整理,肥丝卖给打线作坊作为弦线及缝衣丝线用,细线销售给织制妇女包头绉纱的机户作原料,做活生意。 蚕农有丝欲卖较高价格,投其所好,出现了代客买卖的丝行,此后逐渐增多。官方认定与茶行一样属于“牙纪”性质。经申请颁发“牙帖”,方可开业,并要缴纳厘税。于是,丝行成为一个行业。最早的有钱祥丰、戴隆昌两家,从代客买卖至自营而致富,都盖起大墙门的大厅房。因后继无人,不久歇业。继起的有:陈胜和、协大、周泰兴等,都设在艮山门头;胭脂桥的王东明春记、宏记兄弟分设为二,均具相当规模。前者便利城郊机户,后者揽收武林门进城农民土丝。 当时,蒋广昌、王悦昌、袁震和等绸厂以自产自销的优势同几家丝行竞争,一时左右全局,贱买贵卖,盘剥成家,成为财力雄厚的资本家。 周泰兴行主周梅卿担任丝织业公会会长期间,纺绸业以“包税”提成与会费收入两项筹款建造会馆厅房于坝子桥,堂匾题名“顺成堂”,与绸业会馆“观成堂”媲美,后门设船埠,临东河,通运河,便利卖丝船停靠歇宿。 1983年4月出版的《浙江文史资料选辑》第24期《浙江丝绸史纪要》中有资料说:“吴兴、嘉兴、杭县、诸暨、萧山等27县共有丝行228家。杭县所属塘栖、临平两镇办有丝行,市内约有大小45家,从业者约500人。” 一、土丝来源与经营 养蚕缫丝约占杭县农村收入的35%—40%,并有副产品可用作衣被。劳动都以妇女为主,习惯上把古荡至闲林缫制的肥丝称为南乡丝,三墩至瓶窑产的称为北乡丝,以“组板”狭阔为别。 海宁和余杭山区的细丝、德清的中间条份丝等是阔组板,全用棉纱绳捆扎。吴兴有缉里丝是特殊设计。“缉里干经”是土丝中的佼佼者。海宁丝略细,经料房摇丝两根合抱蒸熟,成为“双经”,可用于织缎子。宁绸经丝、纬丝有用德清丝的。肥丝则大量供应城郊数千台织造生绸罗纺的手摇机作原料。 土丝质量的要求为:(一)紧皮结扣;(二)熟糯光洁;(三)条份均匀;(四)色泽光亮;(五)无糙少瘰。这些全靠生产过程中环环紧扣,精心加工缫制。 每年元宵节后一天即正月十六日开市。这天按旧规,预备每桌八菜加暖锅的午餐招待来客。清早门面大开,红烛对烧。行员伫立内外,招呼背包农民。来者本地土丝多,间亦有外县来的。有丰富经验的掌柜凭其所学,眼、手、心三到,通过观察、手触、估算捆扎物重量,唱价秤码,使卖户口服心服;不然,就有损信誉。秤好付款以后,就请买户挑选,适用的买去。对账结算,剪除附着物,再秤一遍净丝,来日上税,送往其家。这交易名为抄庄,即代客买卖。 在春天淡季,得各显神通寻找货源。有底子的丝行可以销售库存,并将关系密切的农村富裕户的囤货挖来供应。阳春三月机户“歇脚”,整顿织机,丝行则趁闲让伙友们回家探亲。其时往返徽州尚无汽车可乘,要徒步走过显岭关,回来则搭船沿新安江而下。探亲期间工资照给,旅费自理。 4月中下旬“小满”过后,农村忙于换选剥茧,缫丝出卖。5月初旺季来临,东街北段,狭窄的石板路上,一片喧哗,肩背或担挑的蚕农成群而来;银钱业出店司务,肩挑两篓上贴××钱庄封条,篓内盛着银元一千,给丝行送来收丝之款。春蚕丝最多,继以夏蚕丝,一般持续到7月。也有因杭州丝价高、摇船来杭卖外县土丝的,他们自备粮米油盐,食宿在船上,亦有打地铺的。在杭一宿两餐,上午看货作价,成交后,下午乘船回去,卖者出2%作为船钱包括回佣。 在旺季,有资本又能得到信贷的丝行,大量吃进肥丝备作常年供应。中型丝商亦可贷得短期信贷,以资周转,一方面恃其经营品种多样化,经理和推销员日常往大绸厂推销,做到购销平衡。同时,外县丝行亦派员驻杭,竭力兜销,而财多势大的绸厂往往乘机杀价。小型丝行仍做“牙纪”式买卖,为准备明天来货用款,故而有时只得贱价卖出,无利可图。 那时,余杭镇制种场,不制秋蚕种,故大多地方不养秋蚕;间有农户自留种,由于产质量不好,缫成的丝拉力差,色呈异光,难以卖出。1935年前后,制种场亦制秋种,大力推广秋季养蚕,茧商与丝厂收茧,广大农民增加了收入。 中秋节后,丝行面临淡季,丝商派人往松木场、大关等处出庄,又组织下乡采购。背秤肩包,翻山越岭,到余杭等山区收买。 二、丝行的衰亡 1930年起,杭州尧典桥地方不靖,具有资力的机坊逐步迁入城内。手拉机改为电力织机,原料日渐改用机制厂丝、人造丝。 外地丝商输入当地土丝,亦有干经、厂丝等,纷纷前来设点开号。这就同杭州原来多品经营的丝行展开激烈竞争,大多缩小固有业务范围。加以机械缫丝厂日多,收茧增加,相对地土丝减少了。而业务人员从等客上门到每天跑长庆街绸市场去灵市面、联系生意,困难很多,业务难以开展。 日寇入侵杭州,丝行受到惨重打击,十余家有底子的丝行被摧毁,损失巨大,自此一蹶不振,所谓“丝行街”成了陈迹。 1938—1949年,南北交通中断,北方人亦无钱穿绸。罗纺织机停工,肥丝无人问津,农民干脆卖茧,本地南北乡土丝几濒绝迹。日后虽有恢复,有人采用桐乡土丝替代。同时“跑单帮”流行于市,往来于国统区和沦陷区有危险,改与海宁领头合作跑细丝,这是逃避日伪公司的统制。有些改为摇丝作坊,用细丝制干经偷运上海,部分外销,亦只短暂维持一时。有的转为织绸业。那时金融混乱,滥发钞票,物价倍涨,黄金、棉纱、厂丝、人造丝都成了投机的筹码,若不勾结官方与大亨就难以立足、做大生意市场。抗战胜利后,亦仅有少数丝行的推销员靠人熟关系好,尚能做“掮客”谋生,直至杭州解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