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人说过,“内容完备详细”的年谱,看了喜欢。卢礼阳先生著《马叙伦年谱》,周密、详悉,颇多生动、精彩细节,读之有味,阅后有得。
据这部《年谱》,马叙伦在民国时期担任过北京大学教授、浙江第一师范学校校长、浙江省教育厅长、北京政府教育部次长、浙江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长、国民政府教育部政务次长等。马任浙江省教育厅长,是李大钊介绍的;此前蔡元培介绍,未果。在任民政厅长期间,提出注重市政建设。他说,近代先进国家无不注意市政,我国市政,尚在胚胎时期。上海、南京市政厅相继成立,杭州作为浙江省会,尤有先设立之必要。在任国民政府教育部政务次长期间,参与主持了江苏省吴县甪直保圣寺唐代雕塑的修整、保护。1929年6月8日,曲阜山东省第二师范学校演出话剧《子见南子》,引起轩然大波。大概是马叙伦出主意,“大事小办”。教育部派了一名参事,会同山东省教育厅调查,以“无侮辱孔子情事,自应免予置议”结案,这事就摆平了。
马叙伦两次因向当局请愿而被打伤,可见其凛然正气。一次是在1921年6月3日,与北京大学李大钊、沈士远等人先到教育部,后至总统府为教师索薪,在新华门外遭军警毒打,马受伤甚重。另一次是在1946年6月23日。此前,中共南京局上海工作委员会书记华岗提议,由上海市民选派代表赴京请愿,呼吁和平,反对内战,得到周恩来同意。马叙伦率上海人民团体代表团赴京请愿的当晚,请愿代表在下关被特务、打手围殴,马叙伦等12人受伤。马叙伦事后对人说:我们刚到下关,特务就拥上来,“一个特务拿汽水瓶冲著我头部猛敲,我当即失去知觉”。这就是震惊全国的“下关事件”。《年谱》对这一事件记述之详尽,为一些民国史著述所不及。书中说,蒋介石迫于全国舆论压力,接见了代表团成员蒉延芳,表示:“放心,和平很有希望的,就是他打过来,我也不打过去。”宋美龄约见了雷洁琼。
《年谱》对马叙伦1946年、1947年的经历记载尤详。这段时间,马与中共人士多有接触,思想发生转变,社会活动频繁,公开发表时评特多。仅在中共出版的政治性周刊《文萃》上发表的时评就有11篇之多。马叙伦女儿马珮回忆说,《文萃》编辑温崇实“经常给我父亲提供素材,包括蒋介石内部的一些情况,共产党方面提供一些内部消息,他就连夜告诉我父亲,父亲连夜写稿发表”。
书中收入马叙伦大量诗词、联语。1911年马叙伦游历日本,经过甲午中日议订和约处马关春帆阁,感赋《百字令》,脍炙人口。1932年9月17日,杨度病故,马叙伦撰挽联:“功罪且无论,自有文章惊海内;霸王成往迹,我倾河海哭先生。”夏衍点评:“在当时,应该说是很难得的。一九四七年在香港,宋云彬同志和我谈起这副对联,问我杨晳子晚年是不是加入过共产党,谈话时潘汉年也在座,我们就作了肯定的回答。”
马叙伦在世时,同事、朋友、学生褒扬者有之,公开批评者有之,与其关系密切者,有的也有微词。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龄致胡适函云:北大有胡适和马叙伦在,“我可放心”。胡适评马叙伦说,马肯看书,但口笔不行。马的学生顾颉刚、傅斯年对马都有过公开批评。马的朋友徐铸成讲了这样一件事:1948年9月3日香港《文汇报》创刊之前,“马叙伦先生还特地写了‘文汇报’三字,希望我们改换报头,‘一新面目’。这就使我很为难……事后由潘汉年出面解释。”《年谱》既写赞扬,又写批评、微词,不但不会给马叙伦造成负面影响,反而有助于读者全面、完整地认识马叙伦。
《年谱》内容丰赡,史料充足,仅引用的日记就有30种,其中有:蔡元培日记、胡适日记、钱玄同日记、邵元冲日记、朱自清日记、刘半农日记、朱希祖日记、顾颉刚日记、黄炎培日记、宋云彬日记、夏承焘日记,等等。查阅这么多日记殊非易事。
书中收入了马叙伦诗词集未收的作品,并对马叙伦的自述有所订正。还指出了陈布雷回忆录中一处记忆之误:浙江省政府秘书长陈布雷离任是在1927年6月21日,而不是陈本人说的5月下旬。
2021年6月22日,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