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观念中的五月五日 关于端午节,众所周知,民间最普遍的说法是源于纪念屈原,由此形成了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据《武林旧事》记载,南宋时,每年一到五月初一,临安宫中就开始在阁中门壁上张贴“帖子词”——翰林院专门为宫中宴饮写的词,早早开始准备过端午。 但实际上,纪念屈原只是端午起源说法之一种,其他还有比如纪念伍子胥说、纪念孝女曹娥说、古越民族图腾祭说,等等。那么端午起源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这恐怕还是要从“端午”这个名称说起。“端午”一词,最早记载于西晋名臣周处的《风土记》,与夏至节气有关:“仲夏端午谓五月五日也,俗重此日也,与夏至同。”所以,“端午”又名“端五”。 另外,按照干支纪年法,农历五月为“午月”,午对应数字七,七是奇数,属于阳数,所以端午又称“端阳”“重五”“天中节”等等。对于这个日子的习俗,《后汉书·礼仪志》就明确指出:“仲夏之夜,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茂…… 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以难止恶气”。古人认为,夏至阳气极盛,但是阳极阴生,所以,五月五日这天,要用红绳子和五色印来装饰门户,来镇压邪气恶气。 《齐民要术》也提醒人们:“五月芒种后,阳气始亏,阴匿将萌,暖气始盛,虫蠹并兴……是月也,阴阳争,血气散,夏至先后各十五日薄滋味,勿多食。”意思是说,农历五月炎热多雨,而且虫鼠活跃,比如民间常说的蛇、蜈蚣、蝎子、蜥蜴、蟾蜍等“五毒”,就多出没于此时,容易滋生细菌,诱发疾病,与时令相应的,人心也容易躁动难耐。所以《荆楚岁时记》称“五月俗称恶月,多禁”,五月五日则被称为“恶日”。 细数来,古人总喜欢把以数字和神秘之物糅合在一起:因为五月阳极阴生,那么“五”之数自然也被认为和诸多不祥有密切关联,其中又以“重五”为最,也就是五月五日。人们甚至认为,五月份生的孩子都不祥,即所谓“男害父、女害母”,譬如东晋大将王镇恶,就因生于五月初五,便被认为是邪祟加身,才被其祖父取名为“镇恶”。又如宋徽宗,作为皇子时从小寄养在宫外,也是因为他生于五月初五。 更像是一个“卫生防疫日” 既然是“毒月”“毒日”,那么古人认为,当然也是最合适于送“不详”。所以,古人过端午节时,人们会有一系列与之配套的“驱邪避毒”仪式,苏轼《浣溪沙·端午》一词中就描绘过这样的场景:“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临近端午日,人们饮雄黄、沐兰汤,为避免“邪气”“毒物”侵入人体,七岁以下的幼童也要缠挂麦秸做的项链,妇女则佩戴象征“五行”的五色丝线,宋人《东京梦华录》和《武林旧事》中还提到有百索、艾虎、紫苏、菖蒲等辟邪物什。一些老杭州可能至今还记得,旧时有给小孩子吃蛤蟆的习俗,清火解毒,可保夏无疥节,或者往蛤蟆口中塞墨锭的,悬挂起来晾干做成蛤蟆锭。这样看来,在古人,端午的确倒更象是一个“卫生防疫日”。 凡此种种若总结起来,这些端午习俗,无不带有禳灾逐疫的性质,似曾相识,正是与专驱鬼防疫的“傩文化”颇有雷同,考究端午节形成的心理动因,或许是有渊源的。 我们说的“傩文化”,“傩”字从造字法看就是“人避其难”“惊驱疫厉之鬼”的意思,傩文化是上古时期直到近世仍遍布于中国南方广大地区的巫鬼文化,主要是驱鬼除光疫习俗。傩事中最主要的两种,即“冲傩”和“还愿”,前者指清宅、祛病、驱灾;后者则为祈寿、求子、 小孩无灾无病,顺利成长。 额头上画“王”字的习俗大有来头 端午也是要在房前屋后,柜前桌角泼洒雄黄、挂艾草以祛毒,还要在小孩额头上蘸雄黄酒写“王”字辟邪。说到这里,“王”字所象征的老虎图腾的应用,也能在“傩文化”中找到落脚。老虎是以古羌为代表的中国南方许多民族的共同图腾,而屈原所出身的古楚,也是巫鬼之风极盛的南方文明。这从傩者的图腾崇拜,傩祭之中“傩面具”的模样,也能想见一二,都是敷彩上漆,形象的刻划出了民间神话中的神灵、鬼怪。 基于特定的文化生态环境,在傩文化先民的眼里,一切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等现象都寄托于神灵的保佑,这种原始的自然崇拜,也是延续形成端午节习俗的一个类因,或者说,强烈宗教和艺术的社会文化现象在长期的发展中,融入民间生活和习俗,以传统文化的形态存留,端午节只是其中一个表现。 不过同样很有趣的是,因为在人们抵抗自然的过程中,这种交感唯心的辟邪方式往往有失灵的时候,所以人们对鬼神的绝对崇拜日益淡化,致使端午节的性质也从严肃的宗教巫傩功能走向世俗化,由此,端午的纪念仪式,也逐渐从驱鬼防疫,转为对屈原、伍子胥、介子推等英雄人物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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