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武林旧事 | | | | 世界空战中的撞机第一人：陈怀民 | | 来源：《长空万里凌云志——笕桥中央航空学校小记》 作者：孙昌建 日期：2023-04-04 | | 在各地参观空军的纪念馆时，都会有陈怀民的事迹介绍，人们都会在他的黑白照片前驻足。陈怀民是笕桥航校五期的毕业生，他也是世界空战史上第一个与敌机对撞的英雄。他的名言是：“每次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都当是最后的飞行，与日本人作战，我从来没想着回来！”1938年4月29日，日本为庆祝天皇生日而空袭武汉，陈怀民首先击落一架敌机，随后被五架敌机反扑，机身多处中弹，油箱着火，他本可以跳伞求生，但他却猛拉操纵杆，向上翻转180度之后撞向从后面扑来的敌机，与日本王牌飞行员高桥宪一同归于尽，年仅22岁。 
陈怀民 在纪录片《冲天》中，有陈怀民外甥的讲述和怀念，而且特别讲到那一次陈怀民还是带病上机，且是顶替战友而去执行任务的，因为他的战友生病了，所以他二话没说顶了上去。
陈怀民之所以敢这么撞机，除了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之外，更是有高超过人的飞行技术。此前他已经有过两次跳伞生还的经历，其中一次受伤，一次是以自己的残机撞向敌机而自己却跳伞成功，所以这一次，他是想复制这样的行为。
1937年的9月中旬，日机入侵南京上空。数十架中国飞机从南京大校机场升空应战。陈怀民在空中以一敌四，英勇迎敌。他左冲右突，猛烈开火，击落一架日本驱逐机。急欲报仇的敌机将陈怀民的战机团团包围，很快，陈怀民的战机被击中，从空中急速下降。为了保全战机，在离地面只有百余米时，他停掉螺旋桨开始滑翔，准备迫降。最终，飞机撞在一棵大树上，陈怀民被弹出座舱，夹在树杈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鼻梁骨折断，胸部、肩部受伤，血肉模糊。
第二天，中华民国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来到陈怀民床边，握着他的手说：“陈怀民先生，你是中国空军的骄傲，是了不起的英雄。我在报上看到你与日军作战的事迹，深受感动……”
陈怀民算得上是那个时代的“官二代”，他的父亲早年跟着孙中山参加革命，后来官至镇江的警察局局长。他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陈怀民初名陈天民，参军后改名陈怀民，意即将来要有所作为，爱国怀民。1932年初“一二八事变”，日本侵略上海，那一年陈怀民16岁，哥哥带着他和妹妹加入了蔡廷锴的19路军，当起了大学生志愿军。在19路军中，他发现在强大的日本空军面前，自己的同胞却束手无策，于是他在18岁那年，报考了笕桥的中央航校，成为第五期学员。当时航校的业余生活很丰富，其中篮球队经常去参加杭州市和浙江省的比赛。当年篮球队的帅哥也是受大学女生热捧的。据说当陈怀民来到浙江大学打比赛时，他的身影立即吸引住了一群女生，其中一个叫王璐璐的女生，是个银行家的女儿，对他情有独钟，后来他们就鸿雁传书，并且私订终身——哪一天打跑日本侵略者，就哪一天结婚。要注意，陈怀民是1916年生人。
陈怀民与王璐璐
1936年，陈怀民毕业后编入中国空军第四大队任少尉飞行员，先后参加了保卫华北和捍卫上海、南京的战斗。
1938年4月28日晚，陈怀民从驻地回到位于江汉关笃家巷的家中看望父母，不料竟成永别。临走时，他将自己的手链取下交给了妹妹陈难，并对妹妹说：“每次起飞的时候，我都当作最后的飞行，与日本人作战，我从来没想着回来。”而陈怀民撞机时，其父母并不知道飞机里的英雄就是自己的儿子。直到一个月后，陈怀民的尸体在长江阳逻段被渔民发现，其手腕上的空军手表背后，刻的正是“陈怀民”的名字。
传闻当天正在开着追悼会，蒋介石和夫人都参加了这次追悼会，好心的渔民将他的遗体抬到了会议的现场。
陈怀民牺牲后，陈难一直把这串手链珍藏在身边。手链上的挂牌正面是中央航校的校徽，背面刻着“1936年5月天民赠”的字样，天民是陈怀民原名。
陈怀民牺牲后，有三个女人为他而痛。
先是他的母亲，为儿子哭瞎了眼睛；再是他的女友王璐璐，哭天抢地也找不回陈怀民了，因为一开始连遗体都找不到了，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后来穿上了陈怀民送她的旗袍，跳进了滚滚的长江中，为英雄而殉情；第三个就是妹妹陈难，她原名陈天乐，为了纪念哥哥，将名字改成了“陈难”。
陈怀民驾机撞毁的敌机，坠落在长江天星洲边上。在清理敌机残骸时，人们从驾驶员尸体的血衣袋中，发现了一个年轻秀美女子的相片和她写给丈夫的一封信。死去的日军驾驶员为佐世保第十二航空队著名的“红武士”、二等航空兵高桥宪一。他刚收到妻子美惠子（有说他们还并没有举办过婚礼）的信和照片就丧命了。
陈怀民与陈难
在陈难面前，摆着美惠子幽怨神情的相片，还有她给高桥宪一的信：
宪一君： 不知怎的老是放心不下，想接到你的来信，我甚至有时想到不做飞行员的妻子才好，做了飞行员的妻子，总是过着孤凄的日子。所以我时而快乐，时而悲痛，内心深处尽是在哀泣着！有时一想到已经有许多人无辜牺牲，不再回到这个世界上来，而你还健在的事，固能自己安慰自己，不过过了三四天，依然心灰意冷了！家里人无限挂念你，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光是死并不是荣誉的事，我是祈求你十分小心地去履行你的职责！ 看护孩子的保姆，她每天替孩子洗过澡以后，就很关心的把他们放进温暖的被窝里去，孩子总是睡得很熟的。这两个孩子，每天是在大笑中过日子…… 美惠子 四月十九日
陈难本来恨透了仇敌高桥宪一，甚至也恨高桥的妻子美惠子。可是当她看到美惠子给丈夫的充满哀怨与恐惧的信后，她流下了同情的泪。陈难心想：高桥也是不幸为日本军国主义卖命的，美惠子则因此成了生活无靠、孤苦伶仃的遗孀，命运何其悲惨！我失胞兄她失丈夫，都是不幸的姐妹。我们应化敌为友，共同谴责发动侵略战争的敌人，争取世界和平。于是她忍住悲痛，给美惠子写了一封深情的信。
高桥夫人美惠子女士： （原信介绍空战情况从略） 我失胞兄的心情，使我设身处地地想到你失去高桥先生的心境，想到中日人民竟如此凄惨地牺牲于贵国军阀的错误政策之下，因此我不能不告诉你这个真实！我的母亲，只有伤感地凝望着漫不经心的江水和惨淡月色，让惨痛的回忆敲打着她年老将断的心弦。然而青春多情的你，片片樱花也会引动相思。你也许能够从悲惨的遭遇中，想想人类的命运吧！ 怀民哥坚毅地猛撞高桥的飞机，和高桥同归于尽，这不是发泄他对高桥君的私仇。他和高桥君并没有私人的仇恨。他们只是表达两种不同的力量粉碎了他们自己。他虽久已抱了为国牺牲、为正义奋斗的精神，但这事变的迅速到临，给予我的刺激太大了。 由于我强烈的哀伤，我就常常思念到你。想到你的整天在笑中生活中的两个孩，和你此后残缺凄凉的生涯，我恨不能立刻到贵国去亲自见到你，和你共度友爱的一生。我决不会因为你们国内的军阀对我们的侵略而仇恨你。我深深了解你们被那疯狂的军阀压迫的痛苦。 既然这样，你应该以爱护全人类、救自己救人类的热忱，来防止自己国内军阀的跋扈。我们要使这两个国家以及全世界所有的国家，从侵略战争的悲惨命运里解放出来。 我还得告诉你，我是厌恶战争的。但我们中国为抵抗暴力而战，这种战争是维护正义和人道的战争。这意义和贵国不同。如果贵军阀对于中国的残暴行为和强占中国领土的野心一天不停止，我们每一个中国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将参加到更猛烈、更强化的斗争中去，即使粉身碎骨，也绝没有一人会屈服。 末了，我告诉你，我家里的父母都非常深切地关怀你，像关怀他们的儿女一般，不带一点怨恨。我盼望有一天让我们的手互相友爱地握着，心和心相印连，沉浸在新鲜的年轻人的热情里。我们有理由为这个信念而努力。 祝你为全世界和平而奋斗！ 陈难 书于1938年5月31日
陈难的老师看了这封信，拿去请作家郁达夫修改。郁达夫只改动了几个错别字。他说：“心灵之作，不必修改，还是保持少女的纯真吧！”《大公报》女记者子冈看了这封信后，建议公开发表。
这封信连续刊载在《武汉日报》上，并译成几国文字在武汉向全世界广播。香港《读者文摘》还将陈难给美惠子的信和美惠子给高桥的信同载于一期，这一切都彰显了人道主义的精神和中国人民热爱和平的精神。
而更具有传奇性的是，直到1990年，陈难还在寻找美惠子，经过千辛万苦和多重周折，终于知道了她的下落。原来美惠子跟高桥宪一也还没有生育孩子，当年信中提到的孩子是高桥宪一的弟弟。后来她改嫁成家，也育有孩子。也已到了迟暮之年的美惠子看到陈难的信，也真是百感交集啊。
这是跟中国空军人道远征日本领空不扔炸弹而扔宣传单是一样具有伟大意义的。但是光扔传单没有后来美国人扔的原子弹，可能战争还不会马上结束。
关于武汉空战这一段，作家老舍也正好目睹了，他后来在文章《八方风雨》中写下了当时的情景：“我们都在高处看望，看到敌机被我机打伤，曳着黑烟逃窜，走着走着，一团红光，敌机打几个翻身，落了下去，有多么兴奋、痛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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