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杭州市在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和新区建设中，十分重视对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特别是在保护杭州传统文化特色、恢复人文景观等方面已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对整条道路以及一定区域范围内传统历史建筑和风貌进行保护，形成有传统特色的历史文化街区，还缺少经验。为了把河坊街这段历史文化街区的事做得更好，4月下旬我带了市有关部门十几位领导去苏州、周庄、同里学习考察老街坊和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苏州老城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启动得早，做得也很好，苏州市政府和市建委领导向我们介绍了他们如何统一认识、抓好规划编制以及重点保护、适度更新、改善基础设施、保留原住民等等做法，我们参观了干将街、观前街及周边的历史文化街区，受到了很多启发。在周庄和同里，那里小桥流水、河街并行的江南水乡风情似曾相识，唤起了我们对杭州老城、老镇很多美好回忆。我们这些人大多是在杭州长大，对自己的家乡有深厚的感情，看到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大家都很高兴，但对失去的那些历史文化遗迹和自然景观也感到十分惋惜。大家一路上都在说，杭州老城区的保护已刻不容缓，再不下决心就全拆完了，要从这段河坊街历史街区的保护开始做点积极的探索，为以后杭州其他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改造积累经验，让历史文化名城增加一些实实在在的内容。大家议论，除了美丽的西湖以外，杭州可以修复改造多处历史文化街区，不仅使城市的文脉得以延续，而且丰富了市区的景观，让市民们有更多的休闲空间，也可以吸引外地游客，增加他们在杭州的旅游时间。

河坊街整治前

根据4月24日会议精神，规划局很快拿出了河坊街工程规划修改稿，做了多方案比较。5月初，朱国海等规划局几位同志拿了方案向我汇报，一共有三个方案。方案一：道路只往北拓宽，也就是保留河坊街南侧传统建筑，北侧有特色的近代建筑道路拓宽后进行复建。为了呼应两侧建筑风格，缩减道路横断面宽度至25米，但道路线型调整范围只是从胡庆余堂至中河路，胡庆余堂以西仍按原拓宽41米的方案执行，并从这里开始建穿越吴山广场的地道东接口。他们介绍这个方案既可以保护部分近代建筑风貌，又能兼顾河坊街的交通功能，线型顺畅，调整范围小。方案二：是在河坊街北侧新辟一条道路来替代这段河坊街的交通功能，并取消河坊街穿越吴山广场地下隧道，将华光巷以东至中河路这一段河坊街作为步行街。道路调整范围从四宜路到中河路，新辟道路由广场外围道路、华光巷交叉口向东延伸拓宽高银巷过中山中路至中河路，该方案完整地保留该段河坊街历史文化风貌，新辟道路红线宽度确定为24米。规划局同志介绍这个方案的缺陷是用新辟绕行道路来替代该段河坊街交通，一些标准要降低。方案三：是进行单行线改造，对将建的穿越吴山广场隧道在胡庆余堂围墙出口以东至中河路段河坊街维持现状（即保留清河坊四拐角建筑）单向向东通行，然后沿高银巷新辟一条单向道路西接河坊街，东接中河路，单向向西通行。听了他们汇报后，我和他们讨论，我说：“这几个月来在听取和征求各方面意见时，大家共同的要求是把从华光巷到中河路这段河坊街完整地保留下来，改造成历史文化街区，我们开会时大家也认为应该努力实现这个目标。方案一和方案三做不到这一点，方案二完整保留了这条街，符合保护该段历史文化街区的要求，而且使吴山广场扩大绿地面积一步到位，不用再建河坊街穿越吴山广场的地下隧道和新拓绿地至吴山广场的地下通道，是个双赢的方案。至于交通功能有些弱化我们可以采取一些技术和管理措施来补救，社会各界和群众也会理解。”因此我赞成方案二，他们认同我的观点。当然最后怎么定，我说还要听专家和群众意见，由市政府讨论决定。对新辟一条道路来替代这段河坊街的交通功能我心中不是十分有底，特别是从华光巷到中山中路这一段，究竟拆迁量有多大，行不行得通？我想还是到现场踏看一下。那天下午我约了市规划局领导专门去现场走了一下，当时的高银巷只是条从中山中路到后市街5米左右宽的小巷，南宋时此地多经营珠宝、金银手饰的商店和作坊，交易量很大，因此称高银巷，和其相交的祠堂巷内有文保单位于谦故居，再往西就要绕到居仁里和东西太平巷、十三弯巷相接，而且当时和华光巷也不通，中间隔了一些破旧住宅。但是巧得很，在高银巷和居仁里一线的巷以北有新建的大型住宅楼，以南都是些破旧民居，因此沿高银巷、居仁里向南拓宽一条道路成本并不高，一直可向西打通到华光巷和吴山广场外围规划道路相接至劳动路和河坊街西段相连，从中山中路向东延伸至中河路河坊街交叉路口的新建道路拆迁量也不大。在现场我向规划部门同志建议，高银巷从华光巷到中河路这段向南拓宽，道路宽度可以缩窄一点，14-15米就可以了，这样高银巷南侧和河坊街之间老建筑保护改造的余地就大一些，他们表示赞同。现场走了一趟，大家都认为实施方案二各方面条件都很成熟，既可行，投资也不大。回到市政府后我把这些情况和陈继松副市长讨论了一下，他也觉得方案二好，而且他正准备开会研究河坊街其他路段的建设施工问题，我们商定5月中旬一起开会把方案提供给大家讨论，尽快把河坊街道路改造和这段历史文化街区有关事项定一下，这样就可以开始城市设计招投标，也有利于河坊街其他各段拓宽改造工程及早开工。

5月中旬，我和陈继松副市长一起召开了关于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城市设计有关问题的专题会议。“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是我们当时临时取的一个名称，简称“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这一带南宋以来称清河坊，因此以后又改名为“清河坊历史文化街区”，我印象中这是杭州第一次提出“历史传统保护街区”的概念。这次会上市建委、规划局介绍了他们修改规划的情况，大家讨论得很热烈，赞成实施第二方案，我和陈市长总结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明确了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保护的几大原则和具体要求，并形成会议纪要请各部门执行。一是明确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的范围为华光巷以东，中河路以西，高银巷以南，鼓楼、城隍山以北，同时向东延伸到元宝街、胡雪岩故居，向北延伸至祠堂巷于谦故居。二是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的城市设计，必须按照杭州市城市总体规划的要求，在尊重历史和现状的前提下，充分挖掘该地区的历史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通过城市设计，保护河坊街、大井巷地区的历史建筑，展现杭州悠久历史，发掘深厚文化底蕴，体现杭州地方特色，营造出新旧建筑有机结合、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协调一致的区域，使之成为融历史建筑、文物保护、商业开发、旅游观光、传统民居为一体的历史文化保护区。三是确定这一区域的道路框架：河坊街、中山中路、大井巷等道路路网不变，保持原有的走向和路幅；该区域内的其他街巷如东、中、西太平巷，打铜巷、小井巷、祠堂巷等也要保留现状；高银巷向东延伸至中河路，向西延伸至华光巷，整条街巷拓宽为14米（后这条路改名为高银街）；河坊街作为上城地区贯通东西的道路，从中河路向东至江城路，从四宜路向西至南山路，按原定拓宽方案继续实施；河坊街从四宜路到华光巷取消原定的穿越吴山广场的地下隧道。四是对该区域内历史传统建筑保护改造，按市园文局提出需保护保留的建筑物清单，在改造中按原样修缮保护；河坊街、中山路、大井巷两边以及新拓宽的高银巷南边除需保留保护的建筑物以外，其他破旧建筑要按我市清末民初的传统建筑风格进行改造，一般作为商业用房或前店后坊，并用市场经济的思路把我市的一些老字号商店相对集中到该区域，形成杭州传统的商业和文化氛围；区域内原住宅除需保护、保留的以外，其他破旧住宅要改造为有杭州传统特色的江南民居，如白墙黛瓦、石库门、小天井等；鼓楼的恢复重建列入设计方案，作为2000年吴山景区二期实施项目；区域内需恢复的宗教建筑（主要是基督教鼓楼堂）按有关规定，经批准后予以恢复；区域内的建筑高度，原则上控制在12米以内，设计要求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有丰富的层次感；高银巷拓宽后，其路北面沿街建筑目前已大部分建成，对其外型要进行城市设计和改造，使其与对面的保护区相协调；同时，要认真解决好河坊街地区的静态交通问题。会议上还明确：河坊街历史传统街区范围内与历史文化保护无关的企业单位一律外迁，也不安排其他公建；为了确保该区域改造资金能基本平衡，作为改革试点，市建委要研究制定相适应的拆迁政策；该区域内的绿化、建筑密度等规划条件，规划部门要从历史传统街区的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确定；市规划局要根据历史街区确定的范围，尽快划出拆迁红线，上城区按此范围冻结户口，区域内的土地由市土地储备中心征用。会议要求建委和规划部门组织专门力量，精心组织，搞好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保护街区的城市设计招标工作，吸纳高水平的设计单位参加，设计的方案除了请专家论证以外，还要公开征求市民和社会各界的意见。这次会议对河坊街从华光巷至中河路是否确定为步行街仍有争论，有人提出要保留这段河坊街的单向机动车通行功能，也有人提出要保留河坊街在吴山广场上的路段，平时以步行为主，夜间和紧急情况机动车仍可单向通车。考虑到一时难以统一意见，在会议纪要上把这两点意见也写上了，我想大家的思想统一可能还要有个过程，等历史传统街区的城市设计方案出来，征求专家和市民意见后再来决定。

重建后的鼓楼

这次会议以后，市规划局在5月下旬就开展了河坊街、大井巷历史传统街区的城市设计公开招标工作，有多家单位参加方案竞标。8月下旬，市规划局把征集的5套方案向社会公众展示，广泛征求社会各界和全市人民意见，时任市委书记李金明等多位市领导去参观了展示并进行了座谈，领导和市民群众提出了很多好的意见和建议，大家都赞成调整规划，把河坊街、大井巷等作为历史传统街区来保护和改造，提出比较集中的意见还是要把这段河坊街改为步行街。规划局召开专家会对方案进行评审，根据大家的意见和建议我们再次召开会议对河坊街改造和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进行了讨论并审定方案。在这次会议上我们正式明确从华光巷到中河路这段河坊街按步行街进行城市设计，也取消了河坊街在吴山广场中的路段，从四宜路到中河路，河坊街通过劳动路、广场北边外围道路（后来这段路一并命名为高银街）、高银巷（街）绕行连通，要求设计单位按此修改方案。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的城市设计最后是市园林设计院和省古建院中标，从那时开始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改造就开始有序实施了。

1999年，和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相关的几个项目都陆续开工建设或建成开放。这年元旦我和市园文局领导检查了市区的几处名人故居和古建筑，当时就决定修复胡雪岩故居，3月中旬我在和时任上城区副区长、吴山广场建设指挥部总指挥童新等人踏看吴山广场改造和大井巷地区保护现场时，和他们商量将酝酿多时的杭州历史博物馆定点在吴山粮道山区块，近百户居民拆迁经费由市政府负责筹集，上城区包干使用，拆迁工作由上城区吴山广场指挥部实施，他们欣然同意，很快完成拆迁，园文局在这年底开工建设杭州历史博物馆（现为杭州博物馆）。上城区对吴山广场改扩建项目抓得很紧，1999年9月28日广场建成开放，广场外围道路也建成，四宜路以西的河坊街拓宽改造也在国庆前完成，我去参加了吴山广场的开放仪式。吴山景区城隍阁项目由于当时对设计方案、周边绿化的调整等问题，影响了建设进度，阁内陈设的布置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原定国庆50周年前完成的吴山景区一期改造工程和城隍阁项目，到2000年春节前才建成开放。这些项目开工或完成，促使上城区加快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改造工程的各项前期工作。2000年4月，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改造工程正式开工。工程建设期间，我去现场看过几次，进展还比较顺利，我和设计院的同志讲，修复也好重新翻建也好，所有建筑都要保持杭州清末民初时的风格，请他们对杭州的近代商业和住宅建筑要研究深透，不要给人留下“假古董”的印象。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也多次到现场检查指导，经过上城区及市有关部门一年多的努力，2001年10月中旬，河坊街主要历史传统建筑和民居都已修缮和改建完成，四拐角四家老字号企业、方回春堂和由青春宝集团负责改造修复的叶种德堂正式对外开放，上城区举行了开街仪式，标志着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一期工程顺利完成。我在开街以前特意去走了一圈，总体感觉体现了杭州传统的历史风貌和特色，和我们三四十年前看到的河坊街十分相似，当时已修复和建成的建筑正在筹备招商和引进一些小型博物馆、艺术馆，一条历史文化街区要选择合适的商业业态和保持传统文化特色确实也不容易。开街不久，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很快热闹起来，这条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和改造前后花了4年多时间。

河坊街整治后

不久，高银巷的改造和其南边沿街仿古建筑，以及祠堂巷等修复工程也相继完成，上城区进行了大井巷及周边地区传统建筑的改造和整修。鼓楼是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重要的节点，也是杭城的标志性建筑，有千年历史，数度被毁后又重建，1970年因交通原因鼓楼又被拆毁，2002年6月按明代风格重建的鼓楼再现雄姿。

以后这些年，市委、市政府对中山中路、中山南路的历史建筑和街巷进行了大规模的保护和修缮，和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相得益彰，成为杭城一处重要的旅游景点。这些年，我多次陪友人去过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看到那里挤满了熙熙攘攘的游客，而且据介绍这里成了来杭州旅游客人的必到之处，连老外都非常喜欢这个“老杭州街市”，虽然这条街区的保护和改造也还存在一些缺陷，但从实际效果看河坊街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是成功的，也为杭城其他历史文化街区恢复做了有益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