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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与新大陆的发现
来源:《杭州文史》32辑  作者:  日期:2023-07-17

按15世纪欧洲制图学家马泰卢斯(HenricusMartellus,1440—1496)的推测,行在(Quinsay)位于北纬42度左右,距离福岛约230度(实际上杭州距离福岛仅约135度),这就意味着,从福岛向西到行在只有130度(实际上是225度左右)。因而从福岛向西由海路到达亚洲东部的距离,要大大小于从西欧向东经陆路到达亚洲东部的距离。根据这个思路,为了便捷地到达亚洲,就应当开辟出一条从欧洲出发向西横渡大西洋的新航路。第一个将此付之于实践的,是航海家哥伦布(ChristopherColumbus,1452—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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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布

哥伦布年轻时就开始了航海生涯,并在30岁左右产生了横渡大西洋前往亚洲的念头。为了论证这个设想,他广泛阅读多种地理著作,因而熟悉托勒密的观点。虽然从古希腊开始的欧洲人都认为地球可以分为360度,但对于一个经度的距离则有不同的说法。15世纪,随着大批古希腊经典从阿拉伯世界重新传回到西欧,欧洲学者们还把阿拉伯人所使用的长度单位阿拉伯里(一个阿拉伯里约等于1972米)与意大利人所使用的长度单位罗马里(一个罗马里约等于1481.5米)搞混在一起。例如,9世纪的阿拉伯学者阿尔法加尼(Al-Farghani,拉丁文作Alfraganus,约805—880)曾提出,一个经度等于562/3阿拉伯里。哥伦布在戴利(Pierred’Ailly,1350—1420)所著的《世界影像》(ImagoMundi)中读到了阿尔法加尼的观点,但把阿拉伯里错误地等同于罗马里,并据此估计出地球赤道周长相当于30240公里,比实际周长减少了将近1/3。马泰卢斯等人认为从福岛向东到亚洲东端共有230度,哥伦布则进一步夸大这一数字,认为这个数字应当在280—300度之间。这就意味着,从欧洲向西由海上到达亚洲东部的距离不到100度了。他估计,最多28天就可以横渡大西洋抵达亚洲沿海。因此,当他经过30多天的航行于1492年10月12日到达巴哈马群岛时,就很自然地将其认定为亚洲沿海。

1492年10月21日,哥伦布认为,印第安人通过手势告诉他的古巴(Colba),就是“日本国”(Cipango)。他在日记中还写道:“我自己决心要到大陆去,要去行在城(laçiudaddeQuisay),把陛下的信件呈交给大汗(grancan),并带回他的回信。”11月1日,哥伦布认为,自己“距离刺桐(Zayto)和行在(Quisay)的距离大约只有100里格(leguas)”。这样,在哥伦布看来,古巴就是“蛮子”的一部分。这一年的10月30日和11月21日,哥伦布在古巴北部沿海航行时,都认为自己的位置是北纬42度左右。这样,哥伦布也和马泰卢斯等人一样,认为行在位于北纬42度一带。

1519年,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HernánCortés,1485—1547)首次抵达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欧洲文献中写作Tenochtitlan或Temixtitan等),还受到了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Mutezuma,约1466—1520)的热情招待。1521年8月,科尔特斯攻陷并毁灭了特诺奇蒂特兰,在其废墟上建立起了墨西哥城。科尔特斯等殖民者告诉欧洲人,特诺奇蒂特兰建在特斯科科(Texcoco)湖中,四周有桥梁与陆地相连,城里有宏大的皇宫、高耸的神庙、繁荣的市场、熙攘的人群。科尔特斯本人还绘制过表现这种场景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市图,并于1524年在欧洲出版。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人自然想到了马可·波罗早就介绍过的“天城”行在。意大利学者拉木学就这样写道:“科尔特斯在新西班牙发现了特诺奇蒂特兰,此处有蒙特苏马皇帝雄伟的皇宫。这座伟大的城市,难道不是和蛮子省(ProvinciadiMangi)的行在城(Quinsai)同样宏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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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特斯绘制的墨西哥城及周边地区图

(1524年德国纽伦堡出版)

拉木学只是认为特诺奇蒂特兰与行在有相似之处,都非常宏伟。而德国学者舍纳(JohannSchöner,1477—1547)则直接认为,特诺奇蒂特兰就是行在城。他在1533年出版的著作中写道:“从西班牙向西航行很长一段距离,可以到达上印度(SuperioriIndia),那里有名为墨西哥和特诺奇蒂特兰的地方,这个地方以前称为行在(Quinsay),在他们的语言中,意为‘天城’(ciuitatemcoeli)。”这样,在舍纳看来,特诺奇蒂特兰就曾经被称做“行在”。

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事实证明,这是欧洲人前所未知的一块“新大陆”,但哥伦布却认为自己到了“旧大陆”亚洲沿海,当时的欧洲人也接受了这个观点。这样,他们就要在美洲大陆上寻找被称为“行在”的杭州。这种美丽的误解,也就成了世界历史上一段有趣的插曲,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杭州对欧洲的影响,以及在地理大发现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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