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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瓜之役”的前前后后
来源:《风雨飘摇杭越间——会稽周氏兄弟与杭州》  作者:项义华  日期:2023-12-01

1909年5月14日傍晚,浙江巡抚增韫(1860-1921)接获南洋密探报告,称有革命党人屈麟书潜入浙江,当即派大批巡警到板儿巷正谊堂客栈将其抓获。15日下午四点,巡警提调李太守督带卫队至两级师范学堂,拜会监督王廷扬之后,将该校师范生胡俊抓到巡抚衙门。次日经过审讯,查明胡俊与屈麟书只是小舅子与姐夫的姻亲关系,并不是同党,巡警于是将胡俊送回学校。结果被学生发现,将巡警围住,直到午饭时间才放出。“于是学生相率停课,要求监督三事:一惩罚警员;二开教育总会;三分明警察及学堂权限。”(《学生与警局冲突续志》,《申报》1909年5月17日)监督王廷扬一一允之,当即咨呈提学司,自请辞职,“且讲敝监督名位卑微,致令学堂之尊严扫地,实无面目以对学生,自请辞职,应请贵司选人接办云云,词极激烈”(同上)。其后,王廷扬奔丧回籍,浙师监督一职由沈钧儒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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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韫

1909年10月14日,浙江省咨议局成立,沈钧儒被选为副议长。其后,浙江咨议局议员杜子楙在会上提出统筹全省师范教育的议案,要求浙师删减优级师范,增添初级师范,限制师范生充当小学教员,得到沈钧儒的赞成。当时,咨议局会议就在浙师礼堂召开,浙师学生得知议案,以为对自己不利,于28 日发起罢课,并扬言要用野蛮手段对付议案发起人,对沈钧儒极表不满。沈不得已,只得辞去学堂监督一职。此前不久,浙江教育总会亦因会员意见争执、副会长吴雷川辞职而于10月17日进行重组,并选举富阳夏震武(1854—1930)为会长。此时,浙江提学使支恒荣已因病离职,其职务暂由浙江按察使李传元兼署。李传元对夏震武很赏识,在沈钧儒提出辞职之后,极力推荐夏震武以浙江教育总会会长身份兼管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浙江巡抚增韫就接受了他的建议,函请夏震武担任浙师监督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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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主楼

夏震武在晚清时期是一个相当著名的死硬派人物,为人处事十分狂傲。他出生在富阳一个讲求理学的贡生家庭,20 岁考中举人,21 岁会试中式,虽因楷书不佳,屡延试期,但仍表现得目高于顶,不可一世。据李慈铭日记记载,丁丑(1877)年间,夏震武曾去拜访张之洞,称要求教。“之洞询以浙中师友何人。曰:无可友者。问曾识俞荫甫、汪谢城乎?曰:不识。问曾识钟子勤、黄元同、谭仲修诸人乎?曰:益不识。宾主嘿然,冰襟而出。出语人曰:吾今日见张之洞,固一字不识者也。”光绪六年(1880)夏,夏震武通过朝考,以二等的成绩被分派到工部营膳司充当主事。其时适逢中俄伊犁交涉,朝廷派吏部侍郎崇厚出使俄国,与其签订条约。夏震武则力主与俄开战,故越级上疏,要求弹劾当朝主和一派大臣如沈桂芬、王文韶及恭亲王等人。工部堂官开始不肯给他代奏,经其力争,将奏折递了上去,仍被留中不发。夏震武在工部曹中大哭了一场,称病告假回乡。1900年庚子事变中,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慈禧太后仓皇出逃西安,夏震武以退职官员身份奔赴行在,被任命为工部学习主事。其后,他又多次上疏纠弹大臣王文韶、李鸿章等人,还毛遂自荐,要去充当与洋人交涉的专使,结果受到朝廷的斥责,称其“直以国家重大之事视同儿戏”,“盖欲自博忧国敢言之誉,而贻朝廷以弃贤拒谏之名,实属狂愚谬妄”,亦不准其再行渎陈。夏震武只得再次回到乡里,以讲学为名宣传他的自以为是的救世主张。

1909年10月,夏震武担任浙江教育会长后,自以为大权在握,就极力推行他的以理学为核心的“廉耻教育”主张。接任浙师监督之前,他又致函浙抚,表示要对师校进行“整顿”,并要求巡抚增韫“始终主持,不为浮议所摇,教员反抗则辞教员,学生反抗则黜学生”,摆出了一副十分强硬的姿态。12月21日,到任前一天,夏震武手书两函至师校,说是明日上午到校,请前监督沈钧儒揭示全校师生,教师需各按品级穿戴礼服,和学生到礼堂共同谒圣。次日上午十时,夏震武随带教育总会会员16人,以浙江十一府代表“公同调查”的名义,到校接任。落座未久,他就摆出一副新官上任的架势,检点校具,查收账簿款项,并要前监督沈钧儒传令全堂职员、教员和学生等到礼堂谒见。在场的教务长许寿裳表示拒绝,说开学时已经拜过孔子,恕不奉陪。其他教师也没有到场。夏震武很不高兴,就带着一干亲随径入礼堂接见学生,发表廉耻教育训词,声言:“神州危矣!立宪哄于廷,革命哗于野,邪说滔天,正学扫地,髡首易服,将有普天为夷之惧。守先圣之道以待后学,惟在诸生。”教员们感觉来者不善,立刻在会议厅集会,请夏震武和沈钧儒出席。相见寒暄过后,教员们发难,首先询问夏震武对教员通告以“揭示”为名的理由,称揭示本系上对下之语,只可用于师生之间,不可用于学堂监督和教师之间。夏说礼单理应揭示,并不说出理由。教员们接着责问夏震武为何邀请教育会中人到校调查,称学堂属于提学司管辖,并不属于教育总会。夏震武发怒道:师校名誉甚坏,教育总会理应调查,并行整顿。教师们愤愤不平,围住夏氏,要他当堂拿出“师校名誉甚坏”的证据,夏无以对,只说是“学校名誉甚坏,理应调查,理应整顿”云云,声色俱厉,夺门而出,并即揭示停课半日。教员们以夏不讲理为由,决定罢教以示抗议。署理提学使李传元得知交接出了问题,忙于当晚派二人到校与教务长许寿裳等人商议,要求教员次日照常上课,并得到了教员的应允。

不料次日,夏震武却以退为进,以教务、庶务两部不肯点交为由,到抚院请求辞职。巡抚增韫看他将监督一职视儿戏,宽慰他说,此系小事,何必辞职?夏震武以为有恃无恐,就发三函到校:一斥逐教务长许寿裳,责其“非圣侮法”“蔑礼”“侵权”,勒令许寿裳“请即辞去,无以污我师范”,声言“必不容(许)一日立于学堂之上”;一责备全体教员罢教,耽误学生宝贵光阴;一为拉拢学生,表扬“诸生以礼相见,谒圣之时,秩序肃然”,并“与诸生约,七日之内,教员上班,则仍听讲,或有教员不上班,则愿诸生自习,使人知诸生能以表率自处,保全名誉……”(《全浙师范学堂大风潮续志》,《申报》1909年12月27 日)在此情形下,许寿裳等人只得继续维持全体罢教的原议,并以全体名义上书浙抚陈情。次日(12月24日),新旧提学使派员二人,暨浙江咨议局议长、议绅到校,挽留教务长及教员,令即上课。教员交还关书(即聘书),表示辞职。经劝解,乃允暂留三日。夏震武却于当日致书教务员叶某,表示许寿裳所任各科,可以“暂听阙如”,次日又致函教员,以“可以不辞”一语相“慰留”,并责其全体辞职之过激,结果再次引起教员公愤。12月26日,全体教员携带行李辞职离校,搬到湖州会馆,并电告学部,上书浙抚及提学使,请为辩名誉甚坏之诬。新任提学使袁嘉谷(1872—1937)因“甫经接任,于浙江学务党派一切茫然”,为息事宁人,请浙江巨绅陆春江、高等学堂监督吴雷川、杭州府中学监督姚作霖出面,于12月28日到湖州会馆调解。同时致函夏震武,请夏从大局出发,收回辞退教务长的成命,“俟明正再定去留”。夏却一意孤行,复函提学使表示不愿“姑息”,声称“许君当日如此决裂,万无再留之理,听其辞去,即所以为许君地也。否则,不为许君存一分廉耻,即为弟留一分地步,将来百事无可整顿,弟惟有告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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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绍兴籍留日同学合影,1903年摄于东京。后排右为鲁迅,左为许寿裳,前左邵明之,前右陈仪

这时,在校学生中,却起了纠纷。12月26日,教员离校后,有嘉兴籍学生宋文保摇铃通知学生到礼堂开会,商讨要求夏震武挽留教员事宜,被拥夏派学生殴打。夏震武来校,学生问他对打人者如何处理,夏震武含糊应付,引起学生不满。次日,夏震武派教育总会会员夏超为斋务长,晚上到校,召各室长开会,宣布日本教员先行上课,遭学生拒绝。该晚,夏又派池某来校,在职员中活动,拟分化教职员队伍,为职员所讪笑。夏震武新委任之第一斋管理员到校,请各室长十余人开会,以香烟笼络,室内烟雾充溢,学生不发一言。当晚,又一名学生为拥夏派学生殴打。28日中午,夏震武来校,出示内定之“十府学生代表”名单,拟片面处理嘉兴学生被打事,遭学生反对。12月29日,夏运动少数同乡和拥夏派学生在教育会秘密开会,假冒全校300余学生之名义,上书给提学使署,要求提前放寒假。事泄遭学生反对。午后,有200余学生至提学使署请愿,要求上课。后复至教育总会请夏震武及早处理殴打学生事。夏不但不敢出见学生,反而于31日颁布告示,声称应学生迭请,“遵抚宪面谕”,于即日起“从权提前放假”。此时,夏震武颁布的一周假期已满,然夏新聘之教员,尚无踪影,校中因无人管理,秩序大乱。夏身边也有人劝其辞职,但夏留恋权位,身边其他人更贪图两个月假期的薪水,于是出此下策,而自以为得计。

不料告示一出,众议哗然,形势急转直下。1910年1月1日,省城十三个学校代表在木场巷仁钱教育会开会,联名向巡抚控告夏震武滥用威权,蹂躏师校,摧残教育,并质询是否同意夏震武提前放假;嘉兴、湖州两府教育会发起召开全省十一府教育代表会,讨论驱逐夏监督以维持师校;浙师学生发表宣言,声讨夏震武九大罪状。1月3日,杭府各校代表五十余人再次在仁钱教育会开会,决议:若官方在二日内无良好解决的办法,就全体罢教以支援师校。新任提学使袁嘉谷本“为兴学而来”,但赴任后,“除师校外,竟无暇及于他事,心中恼恨之极”,此时夏震武自作主张,“提前放假,显违部章”,给了他“实行干涉”的正当理由,他是个能办事又有决断的人,以经济特科状元的出身,学部编译图书局局长的资历,受命整饬浙江学务,自然不怕得罪一位不得人心的监督,于是就与巡抚商议,决定撤销夏震武的监督职务,由自己暂行代理,得到了巡抚增韫的同意。1月4日,袁嘉谷明令夏震武,称奉巡抚谕,师范学堂监督由他暂代。5日下午二时,袁嘉谷到堂接任,清理账务,会计报告:自夏监督接手后,用去英洋一千六百元。闻旧存学生保证金,亦均用去。又夏监督薪水洋二百元,闻已分捐入国债会及教育总会云云。夏震武于任教育会长及学堂监督职前,为邀令誉,“均先自声明,试办三月,不守薪水”,离任后犹信誓旦旦,以清廉自命,指斥两级师范学堂“积弊已久,前后监督,植党营私,任意糜费,百事败坏……岁糜巨款八万四千,无一实用”,并且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但是,就连当初任命他担任监督的巡抚增韫,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很不以为然。1月27日,夏氏同党、萧山举人黄元寿具廪抚宪,为会长夏震武保全名誉,增韫深知其意,于是批示道:

夏会长生平行谊事实,早已脍炙人口。取销监督,原因系为保全夏会长名誉起见。学堂监督与从前书院山长不同。山长只须于旧学渊通,道德夙负。监督则旧学而外,兼以新知。即以伦理一项而言,有社会之伦理,有国家之伦理,范围较大,非笃守程、朱所能包括。程、朱若生于今日,必不仅以旧学见长。夏会长行谊卓然,兼以前署提学使之揄扬,是以经如其请到堂。因与教员龃龉,本部院将谓夏会长人望允孚,且至诚足以感人,决不至断然决裂,是以竭力挽留,冀得和平了结。乃数日之后,学生秩序紊乱,甚至互相争殴。学界风潮每由学生而起,此次独出于教员、管理员。来年开课,使学生又出而效尤,势必构成厉阶,徒生嚣竞。师范为全省教育之根本,行政官岂能毫无办法,徒守中立?迟决一日,则多一日之风潮;早决一日,则少一日之荆棘。取销监督,则夏会长得保其从前道德之名誉,仍可发挥其廉耻教育于教育总会之中,不至因小小龃龉,致滋口实。是本部院牺牲行政官之名誉,所以为夏会长计者,不为不周。该举人所廪各词,本可存而不论,但本部院一片苦心,不妨尽情倾吐,以释群疑。仰即传知学界,使服膺夏会长者,无改其平时崇拜之诚可也。(《浙抚取销夏监督之用意》,《申报》1910年1月27日)

增韫虽为满族亲贵,但在晚清官员中,却算得上是个比较开通的人物。他于1909年间主持浙省立宪,1910年吁请朝廷建立责任内阁,召开国会,其见识远过于昧于世事的夏震武等辈。包括他对伦理的理解,也是以理学自命、侈言廉耻道德的夏震武所不及的。对此,美国旅行家威廉 •埃德加• 盖洛的《中国十八省府》一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见证。据盖洛记载,他在1909年10月13日上午十点到巡抚衙门拜访增韫,与他交谈了一个半小时。在谈到教育时,增韫“承认目前已经取得的结果并不理想,因为缺乏一个彻底的协调和分级制度,就像旧的科举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做到的那样”。当盖洛问到“你认为中国最急需的是什么”时,增韫答道:“首先,我认为所有的老百姓都要学会识字;第二,所有人都得学一门谋生的手艺。这两样是最重要的。”而在10月15日的回访中,增韫还和盖洛谈到了杭州的人口问题,说杭州当时的人口只有二三十万,而盖洛曾听别人说有近百万。所以他认为增韫“节制中庸、毫无妄自尊大的倾向”——这也正是增韫与夏震武在性格上最大的不同,对夏的去职恐怕也有一定的影响。

夏氏去职后,师范学堂教员额首称庆。1月9日,新任学堂代理监督孙智敏(本职系高等学堂监督)亲到湖州会馆,拜见许寿裳等25人,并送还聘书,请速返校上课。返校前,25 位同志者合摄一影表示纪念,擅长书法的张宗祥题之为“木瓜之役”,“盖夏氏木强,鲁迅等均呼之曰‘木瓜’,因即以此名之。从此凡同在照片上的人,相遇则呼曰某木瓜”。直到20世纪60年代,张宗祥与杨乃康相见,仍互以木瓜相呼,至其娇女张玖仍以木瓜伯伯称杨。(张宗祥:《回忆鲁迅先生》。)而夏震武的“木瓜”形象,也就在这种笑谑的戏称中固定下来,成了一种典型。

鲁迅在“木瓜之役”中,虽不是首当其冲的人物,但因其与许寿裳的关系,表现得比一般人激烈。据张宗祥说,全体教员搬出学堂后,“夏监督方面当然也有几位随着进校的人和几个同乡的学生,为之出力奔走,想分散教师的团结。自然有几个和平的,表示只要大家上课他也没有意见。碰到了鲁迅和我,就不客气来一顿‘冷嘲热讽’。因之对方就用梁山泊上的混名编排了三个人:许季茀是‘白衣秀士’、周豫才是‘拼命三郎’、张冷僧(即张宗祥)是‘霹雳火’,还有一名‘神机军师’像是说许缄甫的。相持一两星期,政府邀请杭州耆绅如陆春江之类,到校挽留诸教师;教师听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官话之后,大家就拿出聘书向桌上一放说:我们如再就职,人格何在,既上堂亦难为学生表率,正愁无处辞职,今官厅耆老均在,请即从此告别。大家就起身出屋”。——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姿态而已。

木瓜之役后,夏震武一边向抚院告状,一边辞去了浙江教育总会会长一职。3月间,又接受了北京经科大学监督刘廷琛的邀请,北上任教。临走时,还发表了一篇《留别两浙父老书》,高调鼓荡舆论,声称“教育总会乃将自此而亡”。许寿裳为表示不恋禄位,亦正式辞去教务长一职。此时,师校监督已由京畿道监察御史徐定超(1845—1918)接任,此人系光绪九年(1883)进士,为官多年,难免有些官气,就连出一张布告也要写上京畿道监察御史官职全称,鲁迅与他气味不相投合,加上师生关系可能也有些紧张,于是,到了期末,他就提出辞职,离开了杭州。在此前后,张协和、朱希祖、许寿装等人亦相继离校。徐定超为了稳定教师队伍,特命代理师校教务长的杨乃康专程赶到绍兴,接鲁迅回校续职。鲁迅却跟杨乃康说:“徐之为人,未必有胜于夏,你要留心。”其后,徐定超聘任从日本学成归来的经亨颐担任教务长,杨乃康成了普通教师,有一回碰到鲁迅,竟“呼謈称冤,如堕阿鼻”,可见师校毕竟是个是非之地。

不过,要说徐的为人,却也有很好的一面。1918年1月4日,徐定超从上海乘普济轮回温州。轮船行至吴淞口铜沙洋三夹水海面上时,突然,迎面驶来一艘英商的“新丰轮”,撞断了“普济轮”的左舷,“普济轮”很快就沉没了,船上将近300名乘客,只有37人获救,余下260人均葬身大海,其中就包括时任浙江通志局总办的徐定超。据幸存者黄曾铭在获救后第8天发表的《普济惨劫记》一文所述,徐定超在船上和他人一起疏散乘客,并不顾及自己。黄曾铭让他赶紧抱住栏杆,他却说,生死由天。由此看来,徐定超却也是个有担当而能舍弃的士人,比那些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徒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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