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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亭桃红千万树
来源:《北郭山水千古魂——杭州皋亭山文化》  作者:徐海松  日期:2025-03-21

据考证,自唐宋到民国初的千余年来,杭州人流行着两桩风雅之事:一是“西湖赏月”,另一桩就是“皋亭观桃”。据史料记载,在南宋时期,从皋亭山脚至上塘河两岸,曾有“十里桃海”,清明前后,桃之夭夭,花期长达20多天。每逢春暖花开之时,各色桃花便红遍两岸,引得游人纷至沓来。

清代翟灏《艮山杂志》辑有大量“皋亭观桃”的诗篇。其他史志文集中也有不少吟诵和记叙皋亭观桃、探梅的诗文佳作,不过大部分作品出自明清时代。其作者不乏名人大家、学界精英,诸如毛奇龄、曹溶、查慎行、厉鹗、杭世骏、王晫、汪沆、阮元、陈文述、吴藻、徐珂、范祖述、郁达夫等。皋亭山积累了富有特色的观桃、探梅旅游文化。杭世骏(1695—1773,字大宗,号堇浦,自号秦亭老民,仁和人)作《胡三瑞爱皋亭山水,有结庐之愿,诗以坚之》,诗中有句云:“君如买宅皋亭住,须种梅花三百树……桃源已迷盘谷迥,投老舍此安归乎。”可见,在清代杭州的文人学者中,遍布梅花和桃树的皋亭山是值得结庐雅居、养老安归的理想之家。

皋亭山探梅赏桃,兴起于明清时期。清代杭州诗人、学者厉鹗作有《新正五喜,将赴西林、皋亭探梅之约,晚晴志喜》表明皋亭山探梅可与西林(即西泠)附近的西湖三大赏梅胜地孤山相提并论。清仁和人施学韩(字礼耕,号石泉)作有《皋亭山看梅》等诗篇。近代钱塘人沈善宝作有《皋亭山崇光寺探梅》。然而,皋亭山探梅终究没有观桃赏花来得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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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亭千桃园

桃是中国人最早驯化的水果之一,中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水果桃产地。根据国内外学者研究,加以考古材料证实“桃”这种植物,就是土生土长起源于中国。瑞士植物学家德堪道尔在1855年所著的《植物地理学》一书中,明确表示桃原产于中国。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学者在西藏和四川西南等地发现了多种类型的光核桃野生种,即是桃的原生种。考古学家在浙江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发现了6000—7000年前的野生桃核。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米西索加分校人类学教授加里·克劳福德和两位中国同事在美国《科学公共图书馆综合卷》杂志上刊登的研究报告中指出7500年前中国的长江下游地区,已经开始了对桃树的驯化,用了约3000年的时间,培育出最为接近现代桃子的品种,这批最古老的桃核就出自良渚文化时期。2007年发现的良渚古城遗址(余杭区瓶窑镇内),最新的考古成果表明,5000年前良渚先民们已经开始养猪、种植水稻,吃稻谷、菱角、芡实,水果则有杨梅、桃子和杏。可见,桃树是中国最古老的果树之一,自古以来,桃又作为五果(桃、李、杏、枣、栗)之首,受到人们的普遍喜爱。

桃在中国文化中的角色源远流长,意义众多,堪称中国文化的一朵奇葩。《诗经·周南·桃夭》中的贺新娘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表明,至迟在3000年前的中国已经开始了桃文化的审美。此后,如麻姑献寿的“福寿”桃、王母娘娘蟠桃会的“喜庆”、刘关张桃园结义的“仁义”、陶渊明世外桃源的“安逸”、民间辞旧迎新挂桃符的“驱邪”,甚至还有以“桃花”来形容女子的美颜,以“桃花运”来比喻男女爱情的浪漫。不过,真正赋予“桃花”文化上的深刻涵义,并传承后世的是东晋末年陶渊明巧妙构思的“世外桃源”这一乌托邦式的精神家园,它几乎成了历代中国文人的精神寄托。

皋亭山的桃树品种多多,桃花自三月开起,一批接一批地开,一直可以开到七八月才停息,桃子从四月的名叫“二月桃”吃起,可以一批一批地吃到十月中。十月成熟的桃子称“寒桃”。皋亭山桃子的品名还有寿桃、蟠桃、王母桃、扁桃、五月桃、六月桃、香桃、毛桃、黄梅桃等十多种。

自宋代以来,杭州人开始有“皋亭观桃”的习俗。史载,皋亭山西侧有一处“十里桃花坞”,南宋时,山坞两岸遍栽桃树,每逢春暖洋洋,桃花盛开,红遍半山。明代时,杭人已有“西湖探梅、皋亭观桃”等四时赏花的风尚。清中叶杭州名士陈时(字汾川)记曰:“(皋亭山)居民种桃为业。花时,夹岸数十里,中无杂树,疑入武陵源也。”他并赋诗一首记其盛况:“皋亭宜春游,烟暖浮岚温。其下万桃花,疑是桃花源。太息天水碧,白雁凄心魂。”自乾隆、嘉庆、道光年间,喜好旅游的杭州人,已把“皋亭观桃”作为必选的旅游项目,因而清代“皋亭之桃”和“西溪之梅”“河渚之芦”,合称“杭城湖墅三胜”,被称为“红雪”或“绛雪”。以下摘录部分明清文人的皋亭山观桃诗:

明代张遂辰《蓬宅编》中的《看花皋亭村落》:“皋亭山下绿溪斜,才上香船又酒家。二月韶光谁不惜,雨中村巷看桃花。”清初仁和人王嗣槐《枉山诗钞》中的《皋亭竹枝词》:“女儿家住半山头,日对门前溪水游。忽见桃花溪口落,无心更上半山楼。”清钱塘人周京《无悔斋集》中的《甘墩村看桃花,用杜少陵〈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韵》:“湖上桃花开已乱,溪上桃花发更狂。勾引春光太无赖,篱边直欲坐人床。”“树树桃花压水滨,千枝万朵不胜春。可怜雨后东风歇,碧水青山红向人。”

曹溶(1613—1685)《皋亭看桃花》诗有句:“千顷花源帆际转,一生寒食醉中过。”毛奇龄(1623—1716)《欲上皋亭看桃花不得,因题吴九彦圣竹院桃花幛子寄慨》:“欲上皋亭细雨来,春江渺渺夜舟回。哪知竹院重逢处,尚有桃花千树开。”查慎行(1650—1727)作《满庭芳·半山舟中看桃花作》。厉鹗《樊榭山房续集》有诗《雨中柳渔招同诸公泛舟北郭看桃花,用少陵〈江畔独步〉韵七首录一》:“半山山半出云烟,无处花多不可怜。七娘子庙何人到,折取繁枝供几筵。”《二月二十七日皋亭山下看桃花二首》诗有句:“皋亭山下集游船,半载尊罍半管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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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

清末多次出任浙江巡抚、学政的学者阮元(1764—1849,字伯元,号芸台),于嘉庆年间,曾先后五次,在春季与同人游皋亭,仿古人修禊雅集,赏桃作诗,其诗作合编为《皋亭唱和集》问世。阮元诗《戊午春日邀同人游皋亭山看桃花》首句:“皋亭山下多春风,千树万树桃花开。”《癸亥闰二月海塘回舟过半山看桃花作歌》首句:“皋亭万树桃花红,李花三千争暖风。梨花淡白不相竞,菜花满地黄蓬蓬。”《甲子春日半山看桃花,复题庚申同人〈看花图〉》有句:“一夜皋亭山,绿遍新柳叶。桃红千万树,萼破不能摄。年年看花来,兰桨复桂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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