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杭州西关报慈院

 灵照应吴越钱氏家族之请，又从越州镜清院移锡杭州西关外的报慈院。《祖堂集》只提灵照“住报慈”。《宋高僧传》载：“及湖州太守钱公造报慈院请住”，（[宋]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三《晋永兴永安院善静传•附灵照》。）但没有明确提“报慈院”在何处？《景德传灯录》载：“后湖守钱公卜杭之西关创报慈院，延请开法。”（[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八《杭州龙华寺真觉大师灵照》。）明言在“杭之西关”卜选地方创建“报慈院”，延请灵照开法。这里的“湖守钱公”与《宋高僧传》所谓“湖州太守钱公“是同一人。据宋《咸淳临安志》载：“法因院，长兴四年吴越文穆王建，旧额报慈，大中祥符元年改今额。古屋犹存，殿内有古铁塔、钱王古井，其水至甘，遇旱不竭。嘉定十三年，充景献太子櫕所。”（[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七十八《寺观四•寺院》，“法因院”条。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可见，“法因院”的前身是“吴越文穆王”于长兴四年建的“报慈院”。据《咸淳临安志》记载可知，这所“报慈院”位于杭州“自南山净慈至龙井”一带。（[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七十八《寺观四•寺院》。）据《咸淳临安志》援引《乾道志》载：“钱氏旧门，南曰龙山。东日竹车。南土北土保德。北曰北关……西曰涵水西关，在雷峰塔下……”（[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十八《疆域三》。）可见，吴越时，西城门称“涵水西关”，位于“雷峰塔下”。又据《梦粱录》载：“杭城号武林，又曰钱塘，次称胥山……南城门，称为龙山；……西城门曰水西关，在雷峰塔前……”（[宋]吴自牧：《梦梁录》卷七《杭州》。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可见，杭州城的西城门称“水西关”，在雷峰塔前。对比可知，二书记载同。“西关”即”西关”、“涵水西关”的简称。据此，《咸淳临安志》所载的“报慈院”应即《宋高僧传》与《景德传灯录》所载的“报慈院”。

那么，创建报慈院的“湖州太守钱公”或“湖守钱公”又是谁？他与《咸淳临安志》所言“吴越文穆王”是什么关系？据《十国春秋》载：“文穆王，名元璀，字明宝，初名传瑾，及袭位更今名，武肃王第七子也……天祐二年，制授传瓘检校右仆射……明年武肃王改元。天宝四年秋七月，梁赐传瓘号赞正安国功臣，进授司徒，守湖州刺史。”（[清]吴任臣：《十国春秋》卷七十九《吴越三·文穆王世家》。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可见，“文穆王”即“钱元瓘”，吴越国天宝四年（后梁乾化元年）秋七月任“湖州刺史”。据此，上引《咸淳临安志》所载“法因院”其前身“报慈（院）”就是曾任湖州太守的钱元瓘（后封文穆王）创建于后唐长兴四年(癸巳，933)，灵照应于长兴四至五年间从越州移锡前来。由于报慈院是由吴越王钱镠之子钱元瓘创建，决定了报慈院的主要信徒是吴越钱氏家族成员。从《祖堂集》语录可以得到体现。据《祖堂集》载：

（灵照禅）师住报慈时，开堂日云：“帝子王孙，及四众云集。金枝玉叶，未离王官。及诸高班君子等，犹在贵居；乃至诸寺大师大德，只在本寺。正当与摩时，微僧早与相著了也，于中还有省察者摩？诸仁者才拟跨门，万里望乡关，岂况到报慈，何处更有也？……”（[南唐]静、筠：《祖堂集》卷十一《齐云和尚》。“万里望乡关”之“关”，影印本作“开”（繁体），因形近而误，今改。）

引文中“帝子王孙，及四众云集”正好透露了“报慈院”主要信徒是吴越王钱氏家族，从院名“报慈”判断，应是钱氏家族的功德院。

灵照应于六十六七岁间（长兴四至五年间）受请移报慈院，其信徒以吴越王钱氏家族与吴越国臣僚为主。灵照在报慈院开法，大有影响，“禅众翕然依附”，（[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八《杭州龙华寺真觉大师灵照》：[宋]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三《晋永兴永安院善静传·附灵照》作“禅徒翕然。”）“吴会间”（即吴越国都会间），“僧舍三衣披五纳者不可胜计”。（[宋]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三《晋永兴永安院善静传•附灵照》。）灵照于后晋开运年间移杭州龙山。

四  杭州龙山龙华

据《祖堂集》称，灵照在报慈院之后，移“入龙华”。（[南唐]静、筠：《祖堂集》卷十一《齐云和尚》。）《五灯会元》不载灵照住龙华寺。《宋高僧传》与《景德传灯录》所载略详细。《宋高僧传》载：

忠献王钱氏造龙华寺，迎取金华梁传翕大士灵骨道具寘于此寺树塔，命照住持焉。（[宋]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三《晋永兴永安院善静传•附灵照》。《祖堂集》中“龙华”亦有作“龙花”。）

《景德传灯录》载：

寻而钱王建龙华寺，迎金华傅大士灵骨道具寘焉，命师住持。（[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八《杭州龙华寺真觉大师灵照》。）

那么，龙华寺位于何处？据宋《咸淳临安志》载：“净明院…“龙华宝乘院，开运二年，吴越王钱弘佐舍瑞萼内园建，仍造傅大士塔，大中祥符元年改今额。”（[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之七十七《寺现三》。）可见，净明院的前身是“龙华宝乘院”。此院为吴越王钱弘佐于后晋开运二年（乙巳，945）舍“瑞萼内园”创建的，并建造傅大士塔。又据《咸淳临安志》记载：“龙华宝乘院”位于“城外自慈云岭郊台至嘉会门泥路龙山”（[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之七十七《寺观三》。）一带。

应该说，《景德传灯录》中的“钱王”即《宋高僧传》的“忠献王钱氏”。  那么，“忠献王钱氏”与《咸淳临安志》中的“吴越王钱弘佐”是否同一人？据宋《吴越备史》载：“忠献王，讳弘佐，字玄佑，文穆王第六子也。”（[宋]钱俨：《吴越备史》卷二《忠献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可见，《景德传灯录》中的“钱王”、《宋高僧传》中的“忠献王钱氏”与《咸淳临安志》中的“吴越王钱弘佐”为同一人。据此，笔者认为，吴越王钱弘佐于后晋开运二年（乙巳，945）舍“瑞萼内园”创建“龙华宝乘院”（《宋高僧传》与《景德传灯录》记作“龙华寺”，可能是灵照以后升格为“寺”的。）并造傅大士塔，从报慈院延请灵照住持，因是舍现成的王家园庭而建佛院，灵照移锡前往的时间极有可能在开运二年，其时灵照76岁。灵照住龙华宝乘院，丛林称其为“龙华禅师”。（[宋]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七《历代方外僧》。）吴越王钱弘佐钦重灵照禅师，敬赐紫衣，号真觉大师。（[南唐]静、筠：《祖堂集》卷十一《齐云和尚》。）

灵照最后终老于龙华宝乘院，享年78岁，对此史籍记载无异说。（[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八《杭州龙华寺真觉大师灵照》；[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人物十一•方外•僧》。《祖堂集》与《宋高僧传》不载卒年与享年。）但关于其卒年则有异说：（1）《景德传灯录》、明《武林梵志》作“晋天福十二年丁未闰七月二十六日终于本寺’；(2)《五灯全元》作“晋天福丁未示寂”；(3)宋《咸淳临安志》作“晋天福二年入灭”；（4）清《十国春秋》作“天福中卒”。笔者认为《五灯会元》的记载与《景德传灯录》同，然没有详细至去世时的月、日，清《十国春秋》的记载含混，《咸淳临安志》的“晋天福二年”说显然不正确，因为若依其说，灵照在住持报慈院后不久即去世，不可能住持龙华宝乘院。灵照的卒年以《景德传灯录》记载为是，卒于晋天福十二年（后汉元年，丁未，947）闰七月二十六日。塔于杭州大慈山。（[宋]赞宁：《宋高僧传》卷十三《晋永兴永安院善静传•附灵照》：[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卷第十八《杭州龙华寺真觉大师灵照》：[宋]普济《五灯会元》卷第十九《龙华灵照禅师》：[宋]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人物十一•方外•僧》；[明]吴之鲸：《武林梵志》卷十《龙华寺》：[清]吴任臣：《十国春秋》卷八十九《吴越十三》。）

综上，灵照大致于唐末哀帝天祐三年(丙寅，906)开法浙江婺州齐云山，其时灵照虽年37岁，却影响不小，丛林称其“齐云和尚”。后移锡濒临镜湖的越州镜清院，但何时入住镜清院，住持时间多长，史籍均无明确记载。灵照居镜清法席较盛，“海众悦随”。后唐长兴四至五年间受吴越国钱元瓘之请移锡杭州西关钱氏家族的功德院——报慈院。后晋开运二年(乙巳，945)，吴越王钱弘佐舍“瑞萼内园”创建龙华宝乘院并建造傅大士塔，时年76岁高龄的灵照受请移住龙华宝乘院开法，丛林称其为“龙华禅师”。钱弘佐钦重灵照禅师，敬赐紫衣，号真觉大师。灵照卒于晋天福十二年(丁未，947)闰七月二十六日，享年78岁，塔于杭州大慈山。总之，灵照一生住持四处道场，“初居齐云，后住镜清、报慈、龙花（华），四海玄徒，长臻法席矣”。（[南居]静、筠：《祖堂集》卷十一《齐云和尚》。）

（作者系厦门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