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路公交车 打我记事起,18路车公交车就已经行驶在袁浦路上。蹒跚学步的小伙伴,经常聚集在村口马路边远远地观望着或红或蓝的18路车的到来。那红色或蓝色,在两三公里外就看得到。18路车开过后,一股淡淡的汽油香弥漫在空气中。现在叫尾气污染,那时闻着确实香。那时,我们心中就盼望着能乘上18路车,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我最盼望的就是去大诸桥姨妈家拜年,能乘18路车,大人带着还能免票乘坐。
18路车是九溪开往袁浦的一条郊区线路,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就开通。它承载了许多袁浦人走出泗乡,走向杭城,甚至更远的地方。袁浦人赚杭州城的钞票,靠的就是18路公交车。 每天最早两班18路车是在袁浦过夜的。冬天里,六点钟,18路车就准备发车了。早起的人们早已候在袁浦车站,人声喧闹中,迎着晨曦,头班车奔向杭城。 每隔半小时就有一班18路车,早晚高峰期密度还要大,一天有二十多班车。早晚两头,进城出城挤得要命,中间比较空些。
进城早高峰时的18路车,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对那个年代的乘客来说,记忆尤其深刻。许多乘客因为手持月票,经常在良户、光明、兰溪口坐“回头车”。坐“回头车”既不耽误时间,还能顺利上车抢到座位。18路车到了横沙桥和袁浦车站,等于是“野鬼抢馊饭”,里面是人贴人、肉贴肉,连汽车发动机上也坐满了人。 良户车站是个大站,它集中了转塘浮山良户,袁浦七一红旗,周浦板桥桑园地等大队的乘客。人头攒动,焦急地等待18路车来临。可惜的是等来的18路车已塞得满满的。车像急风似的突然加速,冲过良户车站。等车的人们“飞虎队”般地追赶着汽车,最快的七八位的手紧紧扎进了车门的橡皮垫,车根本没有减速,直到后面的人追不上时才停下来。售票员招呼车内的人再挤挤,直到扎在车门外的乘客全部入内。俗话说得好,“时间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有”,泗乡人说“18路车是橡皮车,塞塞总能进”。鉴于良户车站的情况,市交公司后来专门设立了18路良户掉头班,基本解决了良户车站的困境。 晚高峰回袁浦的18路车与早高峰状况一样,九溪车站边挤满了人,连续不断的4路车送来了众多的泗乡人。九溪公交场站也没贴出下一班发车的车牌号,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嗡来嗡去。直到场站广播确定车辆,乘客像潮水般涌去。大家争着上车抢座位、抢站位,还有人直接从车窗爬入,直到塞满为止。售票员上不了车,要么从驾驶员的门上车,坐在发动机上,要么干脆不上车了,“无人售票车”,直接出发。坐在售票员位置上的乘客担起了临时售票员的责任,呼叫站名,专门负责开启关闭车门。梵村站几乎无人下车,大诸桥才有零星乘客下车。 每天早晚高峰坐18路军的往往是同一批人,大家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车上每天讲着泗乡方言,交流着各种信息、故事和地方新闻。18路车成了一辆新闻车、信息车和故事车。
18路车有两勿开,一勿开是初夏晒麦时勿开,整条袁浦路晒满了麦子油菜和蚕豆,18路车就停开几天,叫作“麦休”。二勿开是冬天下大雪,冰天雪地时勿开。等到铁链都不能防滑时,汽车翻不了高高的牛坊岭和蜈蚣山岭,为确保安全,停运几天。18路车停运时苦了城里来的袁浦中学老师、袁浦卫生院医生和袁浦供销社的职工了,他们要起早步行和骑车上班了。家住城里的袁浦中学老校长汪老师,一早就等在白茅湖校门口迎接师生的到来,人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怎么来的。 18路车的售票员、驾驶员的生活也是比较辛苦的。轮到头二班车要在袁浦机电站过夜。那时逃票的人很多,好在没有经济考核,吃大锅饭。袁浦车站至九溪车站票价为两角一分。成人月票每月六元,学生月票每月三元,全市公交随便乘。两角一分钱在当时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很多人逃票。市交公司经常来查票,查到补票或罚款。 18路车很少发生车祸,我碰巧遇到了一次,那是1981年春天,进城方向蜈蚣山不到,汽车翻进了池塘。堂兄先破窗而出,把我也拉出。我们俩站在侧翻的车上拉出了许多人。手被玻璃割出了血印,衣服也浸湿,好在水不太深,也无人死亡或重伤。
18路车是杭州最早开通的公交郊区线路之一,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有了,它架起了泗乡发展的桥梁。现在九溪至袁浦的18路车早已停运。袁浦也有了多达10余路的公交车了,直接开往市区的也有好几路。但18路公交车在几代泗乡人中,特别是袁浦人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地时代烙印。 文章原名《泗乡往事》 作者系杭州市西湖区人大常委会灵隐街道工委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