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杭州高级中学（以下简称杭高）从1899年创办养正书塾算起已有百年历史了，其中历经杭州府中、浙江省立一中、省立杭高、联高和杭州市第一中学等校名变迁，并有由1908年建立的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演变而来的浙江第一师范和建国中学、杭州市立中学等校的并入。

    杭高不仅在教育上卓有成就，曾被誉为全国四大名中之一，培养出了一大批学者、教授、作家、工程师、院士和一茬茬社会各个方面的建设人才；而且在中国现代革命史上亦为浙江地区的先驱，曾涌现出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的著名人物，如宣中华、俞秀松、梁柏台等。

   历史悠久并具有民主传统的杭高，何时开始在校内建立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根据现有资料，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在浙江省、杭州市的中共党史和青年运动史中，均未发现杭高建立过党组织的记载。现将我亲身经历的解放战争时期杭高建立秘密中共党组织的前后经过，回忆记述如下。

酝  酿

    抗战胜利后，1946年初，联高从浙南山区青田县南田镇（现属文成县）迁回杭州，恢复杭高校名。

    南田临近浙南游击区，部分师生受到过党的影响。1946年杭高春季招生，从近千名考生中，择优录取了115名插班生和55名高一新生（当时全校约500名学生）。他们不仅在学业成绩和身体素质上是优胜者，而且思想活跃，有些还受到过浙东游击区和地下党的影响。

  在1946年杭州“六一三”反对开放内河航运权，1947年元旦前后“抗暴”（美军士兵强奸北大女生沈崇事件）和“五二O”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等爱国学生运动中，杭高学生与浙大学生一起站在杭州学生运动的前列，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

   1947年5月至9月，杭高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这在杭高校史和杭州青运史上极为罕见。如：“五二四”全市大游行后的当晚，被激怒的广大学生“公审”破坏学运的“职业学生”，从而引发5月25日深夜军警包围杭高和刑警队企图拘捕学运领导人，随后法院传讯、审判等事件，最后迫使身为国民党浙江省党部执行委员的校长辞职；下半年开学初，又发生了抵制强化反动统治的《训导规程》和驱赶持枪威胁学生的训育主任来雷（军统特务）等事件，国民党浙江省主席沈鸿烈亲自到梳高督办，9月25日金甲武等9名学生被开除。

   这些事件充分说明：杭高学生关心国家大事，要求进步民主，能够团结一致进行轰轰烈烈的斗争；但是由于当时校内还没有建立党的组织，只是在党的影响下，从爱国心、正义感出发开展的自发斗争，因而目标不够明确，情绪也不够稳定持久。如在“五二四”游行时，部分杭高学生不顾浙大学生的再三劝阻，坚持要同时打出“抗议青职暴行”的横幅，分散了斗争的目标；“九二五”学生自治会主席王承惠被开除离校后，推举省教育厅厅长的女儿（与当时的学运并不志同道合）替补，企图以她作挡箭牌等。

    就在这最需要正确领导的节骨眼上，1947年6月，中共上海局青年组派洪德铭来杭领导浙大支部。12月成立中共杭州工作委员会，书记洪德铭，委员钟沛璋、许良英；下设中学区委，书记许良英（兼），委员陈永时、王来棣。当时中学区委的任务，是开辟浙大、之江大学以外各大、中学校的工作，重点是艺专、杭高、杭师三校；杭高开始由王来棣负责，1948年1月后改由陈永时负责。1948年1月洪德铭调动工作，陈向明接任中共杭州工委书记。1949年3月中共上海局决定成立以林枫为书记的中共杭州市委，市委委员陈向明兼任青委书记和中学区委书记。

    浙大学生中的杭高校友很多，他们之中不乏地下党员和进步分子，被派回杭高进行联络发展工作的分别有王来棣、杨铭等人。方式是由杭高学生中他们熟悉的亲友出面组织公开的读书会，通过阅读中外进步文艺书籍和报刊，举办读书心得交流会和时政讨论会等活动，聚集起一批在历次学运中表现积极和思想进步的学生。在此基拙上，经过教育和考察，个别发展和逐步建立地下党领导的秘密青年组织。

    我在1946年春季，从安定中学（现杭七中）初三上以同等学力考入杭高。“六一三”时刚满15岁的我，经受了庄严的学运洗礼。1947年春季进入以王冠群为主席、王禹城为常务理事的学生自治会理事会，秋季被选为常务理事。

    1947年9月至10月间，我由王孙奂（王来棣的堂弟）介绍参加读书会和新民主青年社（简称新青社，代号Y．F．），参加的还有张育珍、林乐宁、刘笃忠、顾行、王维澄等人；与此同时，包钟锐由吴锡民（杨铭的关系）介绍参加读书会和新民主主义青年联盟（简称新青联），先后还有赵文光、金科、陈忠澄、项秀文等人参加。

    1948年初，杭高的两个秘密青年组织合并，统一使用代号Y．F．。合并后的杭高Y．F．组织负责人为包钟锐，上级联系人是陈永时。

    “一〇•二九”浙大学生自治会主席于子三被害事件发生时，杭高Y．F．组织按照上级指示，通过学生自治会理事会和各班级，配合浙大进行了或集中或分散的悼念和抗议活动；1948年春，根据上级指示，杭高Y．F．组织决定由我竞选学生自治会主席，结果被全校所有班级一致推荐为候选人，并以绝对多数票当选。

诞  生

    1948年清明节，上海地下党发动大中学生来杭州春游、为于子三烈士扫墓，并与杭州学生举行联欢。这以后，陈永时在一次接头时对我说，上级组织考察了我在Y．F．组织里的表现，认为可以考虑我的入党要求，问我的意见怎样。这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我立即表达了肯定的意愿。于是，他就布置我写自传和申请书。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抓紧时间很快就写好了，其中讲述了对党、对形势的认识和自己思想的演变过程。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书面文字中凡涉及政治性的词句，用的都是略语或代词。一个星期后，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把自传和申请书交给了陈永时。5月2日（星期天），王维澄（与我同一个Y．F．小组）带陈永时的口信给我，约我在周二晚饭后在大学路浙江图书馆门口等他。

    1948年5月4日晚，华灯初上的时候，陈永时和我一起坐在浙江图书馆前的石阶上，他郑重地通知我上级党组织已经批准了我的入党申请，决定吸收我入党，接着他便带领我履行了入党宣誓。那一天，正是五四运动29周年，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当时，我还不满17周岁。

   那天晚上，陈永时还与我谈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要求和应该注意的事项。他说，党员已不同于Y．F．成员，在思想觉悟、团结群众和保守党的机密方面有更高的标准和要求。最后，他要我通知包钟锐、王维澄，第二天晚上在浙大阳明馆门口相会。大约也就是在前几天（4月至5月初），陈永时分别介绍他俩入了党。

   5月5日晚饭后，包、王和我由陈永时带到浙大的一个没有灯光的空教室里开会，通知我们根据形势的发展，上级党组织已决定成立杭高党支部，今后不再由他联系，并交代了与接替人联络的暗号，关于支委会的分工也向我们吹了风。

    在这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即1948年5月9日早晨8点钟左右，我与王维澄沐着明媚春光，装作郊游的学生，在松木场一个僻静的小竹林里、涓涓的小溪畔等候；包钟锐到武林门与许良英（化名金宇星）对上了暗号，然后陪同他前来。许代表上级党组织正式宣布杭高党支部成立，任命包钟锐为书记，王维澄、陈纲为支委，分别负责组织和宣传工作。他还向我们背诵传达了党中央关于《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指示。当时，许穿了件灰布长衫，急促的语调，威严的仪态，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样，第一届中共杭高支部委员会就诞生了。对这个关键的半个世纪以前的往事，我至今的记忆还十分清晰。

发  展

    杭高党支部成立后，根据上级党组织的指示，在当时的形势下，基本上不再组织大规模的群众性示威游行（当时正开展“反‘美扶日’’’运动），要求尽可能运用一切合法的形式和手段，并与秘密工作相结合，在青年学生中深入细致地开展工作，以“揭露、孤立敌人，团结、教育群众，发展、巩固组织”。同时，上级党组织决定此后由杭高党支部负责领导杭高的Y．F．组织，并由支部在Y．F．成员中枳极慎重地开展建党工作。1948年8月中共杭州工委调整分工，许良英分管浙大总支，杭高支部改由工委书记陈向明直接领导，直至1949年5月杭州解放。

   1948年5月至7月，支部在经过考验的Y．F．成员中，发展项秀文、张育珍、何诚、孙霆和华贻芳入党。

    由于我当时担任学生自治会主席的公开职务，较为瞩目，易于暴露，因此上级决定自6月起我不再参加支委会，改由王维澄单线联系；8月，包钟锐因被敌特注意，由组织决定撤退到大别山皖西解放区。在这种情况下，上级决定对杭高支部进行改组，第二届支委会成员为：书记王维澄，委员项秀文、张育珍。

   1949年1月，我与张育珍按上级党组织指示转移上海从事秘密工作，王维澄也毕业离校。杭高党支部再次改组，第三届支委会由书记项秀文，委员孙霆、葛培生组成。

    到5月3日杭州解放时，杭高支部有党员16人（包括由外系统调入的滕元先等），Y．F．成员24人（不包括当时已离校的党员和Y．F．成员）。

    根据我的记忆，杭高地下党支部发展党员的部分脉络（前者是后者的入党介绍人）示意于下：

    解放战争时期，杭高学生曾通过各种渠道，分几批进入解放区，还有更多的杭高学生与浙东和浙南游击区有联系，但其他各个系统均未在杭高建立过党的组织。

结束语

   从1921年中国共产党诞生到1947年底的26年间，杭高的校友中虽涌现过许多优秀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烈士，但未发现曾在杭高校内建立党组织的历史档案和消息报道。

    由中共杭州工作委员会下属的中学区委批准，在1948年5月9日宣布成立的中共杭高支部委员会，是迄今已知的杭高历史上第一个中共党组织；并且，从当时的秘密状态到解放后的公开组织，一直延续至今，从未间断。

   1999年5月既是杭高的百年校庆，也是中共杭高支部诞生51周年。

 文章来源《杭高情结》，原刊于中共杭州市委党史研究室、杭州市中共党史学会主办的《征途》1999年第2期

文章原名《关于在杭州高级中学建立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