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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看看杭州城南的火车和铁路产业发展中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来源:  作者: 曹晓波 仲向平  日期:2019-08-16

 

20 年前坐火车,分快客与慢客。慢客出了杭州城站,轰轰隆隆南行,过望江门,就要减速。听到一阵阵“咕吱”作响的刹车声,第一站南星桥到了。这在快节奏的现在,简直不可设想。曾经有一出独角戏《阿毛坐火车》,说的就是早先的乡下人单纯狡黠,在这样的火车上多坐一刻都觉得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确实,当 1905 年 10 月杭州最早的一段铁路——江墅线开张的时候,坐火车真的是一桩相当时髦的大事情。见过一张照片,驶动的列车是敞篷的,绅士与淑女,站立欢呼。那时候从闸口到拱宸桥,沿途有 3 个车站:南星桥、清泰门、艮山门。等后来清泰门站南移到了下马坡巷,称了城站。杭城东南一线的铁路,也就沿袭到了现在。

1912 年 12 月 11 日,第二次来杭的孙中山先生也坐过这段铁路的火车,从闸口到湖墅,也是借此观光,慢慢地享受。从那以后,南星桥火车站的名声,远远盖过其他 3 个车站。浙东、浙南、浙西一带的乡民,只知有一个南星桥车站,很少晓得城站。钱塘江上游或者南岸的乡民,来到省城,第一脚跨上的,就是浙江第一码头。从码头出来,最便捷的交通,就是南星桥站的火车。尤其是1932 年 12月以后,当浙赣线金华至萧山西兴的铁路段开通,南来北往的乘客,在钱塘江摆渡以后,要进杭城或北走沪、宁,都离不开南星桥火车站。

那时候南星桥站的员工不足 10 名,年逾九旬的张阿顺老人说:一到了蚕成稻熟的季节,车站就全是肩挑背扛外出寻找生计的乡民了。他们漏夜从上八府的四乡赶过来,成群地下第一码头义渡,涌向南星桥站房。尤其萧绍乡民,过了江坐头班火车赶到城内做小生意的、稻草换鸡窠的比比皆是。到了黄昏,又见他们扁担搭在肩上,两只筐吊在扁担后头,美滋滋地从火车上下来赶义渡回家。

逢年过节,携老带小,登山拜佛游西湖的乡民,在返回的途中,更是将车厢生生地变成了百杂货店:高义泰的洋布、边福茂的布鞋、孔凤春的雪花膏、万隆的火腿,摆满了走廊。商气大盛,这是火车开通的最大价值;由此产生的铁路工业,更值得一说。

以前的铁路工人,仅次于银行的职员。银行捧的是银饭碗,进了铁路捧的是铁饭碗。杭州的铁路所派生出的修理业的形成,始于1905 年,是应了浙商创立的浙江铁路有限公司的需要,修理机车的。当时的厂址在拱宸桥,称“拱宸桥机器厂”。到了1918年,才迁移到现在的闸口,始称“闸口总机厂”。“闸口总机厂”改称“闸口机务段”,是在抗战胜利时期。它在日伪沦陷期间有过一个古怪的称呼,先是“华中株式会社嘉兴机关区”,后改为“华中株式会社杭州机关区”。到 1967 年的 1 月,“闸口机务段”更名为“杭州机务段”。但是直到现在,老一辈的杭州人,还是称它为“闸口机务段”。

闸口机务段或者杭州机务段的庞大,仅从它其貌不扬的外表是无法判断的。作为一个城市曾经的主导工业,它的存在,确实有值得称道之处。仅从 2005 年 6 月的数据表明,杭州机务段在册职工是3184 名,管辖的区域是闸口、望江门、乔司、艮山门、金华、长兴等作业场所,配属内燃机车251 台。

我去杭州机务段的那天,正好是 5 月 1 号,一个劳动者的节日。我想到了两个断文识字的工人。一个姓沈,叫沈干城;另一个也姓沈,叫沈乐山。沈干城,1922 年的中共党员,当年闸口总机厂的钳工,和早期的中共领导人张国焘、罗章龙有过交往。大革命时,是中共浙江省的第一个党组织——杭州小组三人成员之一。三人党小组成立以后,借北伐军的东风,罢工、游行、集会、办工人夜校,闸口总机厂的工运由此风生水起。据史料记载,当年闸口铁路工人去夜校读书的热情,不亚于上世纪 80 年代的工人获取文凭。沈乐山,1922 年闸口总机厂门警,1927 年 1 月由沈干城介绍入党。都说时势造英雄,但英雄没有自身的素质,也成不了气候,这就是文化以及理性的判断力,而不是人云亦云。

1927 年 2 月,当沈干城、沈乐山与前期抵达六和塔的北伐军东路军先遣便衣取得联系后,一个由闸口总机厂的工人,以及附近电厂、火柴厂、码头的工人、居民为主组成的纠察队,对驻扎在玉皇山天龙寺的孙传芳守军发起突袭,一把火烧了军用仓库的全部物资。事后,又拆毁了机车零件,使得孙传芳部队“进”没有粮草,“退”没有运输,北伐军东路军借此一举进入杭州。

“4•12”事变中,沈干城、薛暮桥被“变脸”的北伐军抓进了监狱。同年 9 月,中央特派员王若飞主持浙江省党员会议,确认沈乐山为省委常委,负责工人运动。

1927 年 11 月 8 日,沈乐山在西大街(现武林路)狮虎桥被捕,次年 1 月 16 日在浙江陆军监狱被枪杀,时年 28 岁。1934 年 9 月 22 日,在监狱中被折磨了 7 年的沈干城,病死在苏州陆军监狱,时年 37 岁。

曾经的闸口总机厂,这一个杭州并不是最早的机械修理工场,在火车头的轰鸣声中,在蒸汽的云蒸雾罩之下,要说它就是浙江工人阶级喷薄而出的象征,是浙江工人运动的发祥之地,一点不为过。说完修机车的人,再说机车。据说,闸口老站台就有一台报废的KD7 老机车,编号587,是现存最老的蒸汽机车。这是一个初夏的下午,闸口老站台,这也是我在 40 年前去黑龙江支边的登车处。当时的政府,选择在此地让 10 万知青去了黑龙江,也是看中它的开阔和僻静。在开阔的站台上,停满了众多的破旧机车。四五个时髦女子,在旧蒸汽机车头前拍照留念,有一点艺术的崇尚。KD7,原产于美国费城鲍尔温机厂。按照原计划,这一个批号的机车是用于反法西斯战争的,小巧、动力足。没料到,机车造好,二战结束。1947 年,联合国把 160 台 KD7 机车无偿援助给了中国。这在抗战结束的当年,确实是雪中送炭。

KD7 机车在中国跑了 50 多年,被尊称为“老龙头”。当蒸汽机车逐步被内燃机车淘汰而退役后,大多被切割成废钢,进了熔炉。据说,国内最后还存 4 台:一台在北京,为中国铁道博物馆收藏;一台在山西大同。杭州保存了两台:一台 KD7—641 经过机务段的修复,在 2004 年的 7 月 9 日被送进上海铁路博物馆;另一台 KD7—587,据说就在闸口老站台。说到 KD7,有一个人不能不说,他就是陈有生。这就要说到1949 年以后,一个工人阶级扬眉吐气的时代。那是 1952 年的 6 月,沈阳铁路局苏家屯机务段向全国倡议,开展“满、超、五”大运动。“满”,是每一个车厢要满载;“超”,是每一台机车要超出规定牵引力;“五”,是安全运行 500 公里。

当初 KD7 机车的设计,针对战争:个头小,操作灵便,载重量不大。要想“超”载,还真有一点困难。杭州机务段的工人们对它进行“技术革新”,从 1650 吨的核定牵引力,冲刺到了4450 吨。而现在的新型国产内燃机,核定牵引力才 3300 吨,试想,这是一个“跃进”的概念。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似乎违反科学。但那是一个“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年代。有一天,一列飞速行驶的军用列车 KD7 机车正在向 4000 吨纪录突破的时候,机车炉撑断了。当时,这辆开往上海的列车在杭州只停留 18 分钟,那是一个极容易产生“严重政治影响”的年代。

当时杭州机务段被称作闸口机务段,陈有生只是锅炉组一个默默无闻的工人,他领下了抢修任务,当然,这也是在豪言壮语呼喊以后。人们铲几锹湿煤,压住了火红的炉膛,用浸湿的麻袋铺在湿煤上,再用湿毛巾包住陈有生的嘴巴鼻子,给他披了一只湿淋淋的麻袋,他快速钻进了高温炉膛。十几分钟后,陈有生出来了,满脸通红,筋疲力尽,体力透支,瘫倒在了地上,但炉撑却被他巧妙地修好了。那是一个对工人绝对重视的年代,更重视的,还有被视作“特等重大政治”的军用列车的准时行驶。

尤其在发生了重大险情后依然能保证按时驶出站台,这在当时真是杭州机务段无上的光荣,天大的功绩!据当年开这台机车的司机凌月星老人回忆:当时,段里的领导,都守候在了现场向陈有生祝贺。杭州铁路分局的领导,带了员工,敲锣打鼓地等候在城站迎接陈有生。陈有生已经成了浙江铁路的光荣代称,当然,他的荣誉不仅仅是这一件。抢修炉撑的 1952 年,他出席了浙江省总工会第一次代表大会,当选为第一届候补委员;1953 年,被委任为浙江省人民委员会委员;1954 年,当选为浙江省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1955 年,当选为浙江省总工会副主席;后来,调任杭州锅炉厂厂长兼总工程师。成了浙江工人“以工出仕”的代表人物。

城南的另一个铁路产业是南星桥车站。100 年前,老杭州人像现代人惊喜宇宙飞船一样,惊喜于第一根钢轨铺设在钱塘江边的凤凰山下。

从此,一个名叫南星桥的火车站,悄然诞生在杭州城南,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一声声昂奋的汽笛声,触动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细胞。南星桥站的历史,凝重而壮美,它曾是中国铁路向国外列强昂起的头颅。1905 年,浙江人民在与帝国主义争夺路权的斗争中,成立了浙江铁路有限公司,民众纷纷投资入股,于1906 年 11月 14 日动工,1907 年8 月竣工,修筑起了全长 16 公里的江墅铁路,依靠自己的力量结束了杭州没有铁路的历史。

江墅铁路沿途设闸口、南星、清泰、艮山和拱宸 5 个站。到抗战前夕,江墅铁路年载客量达 60 万人次。1944 年,日军将江墅铁路的北段即艮山门至拱宸桥段全部拆除,余下的路段并入了浙赣铁路,江墅铁路不复存在。江墅铁路被拆除后,闸口、南星两个火车站依然存在。尤其是南星桥火车站后来成了火车交通的枢纽场站,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它曾在黑暗的年代发出革命的呐喊。在“白色恐怖”年代,中国铁路革命的先驱赵刚烈士曾在南星桥站行包房工作,并与沈干城一起进行革命斗争。

1937 年抗战爆发,“淞沪会战”失利,后撤的数十万军民、工厂、物资、设备以及机车、车辆经南星桥转运至大西南,为持久抗战屯集了战略储备。它曾是国民经济发展初期的生力军。

新中国时期,这里诞生了浙江第一条双线铁路。南星桥人凭着建设新中国的高昂热情,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提高运输效率,成立技术攻关小组,发明了多项新技术。抗美援朝的铁道志愿部队里,有南星桥人;派往非洲的铁路建设大军里,有南星桥人;3 位全国劳模,30 位省、部级劳模,20 个省、部级先进集体……更是南星桥人的骄傲。

第一代由工人培养出的铁路工程师石师傅说:1958 年,大跃进,物流货运完全超出了南星桥列车编组站的设计水平。全国都在“史无前例”地“放卫星”,但铁路的“放卫星”,还真的说不来假话。怎么办?

有人提出:“要想效率高,快把驼峰造。”“驼峰”是什么?就是在平地上修筑一个像骆驼驼峰状的小山包,有适当的坡度,铺上铁轨,利用坡度和车辆重力产生的“位能”,并辅以机车推力,来解体列车的一种调度设备,以提高列车的转换能力。

于是,一座高 1.78 米,长 100 米,坡长 30 米的简易驼峰,在当年的 10 月 27 日建成,首次投入使用,便告成功。此后,新的列车编组方式在南星桥站正式启用,大大减轻了货运分体的劳动强度,提高了工作效率。

当 1970 年 4 月,我去黑龙江下乡以后,可以说,南星桥火车站的货物托运,已成了当年 10 万支边青年与父母心系一线的最好方式。10 公斤才 1 块 5 毛钱的食用品寄运的廉价费用,一张运单,铁路都将准确无误地在半个月内送达东北的每一个铁路联运点。南星桥货运站,第一次走出生产资料的局限,走向触手可及的百姓生活。

南星桥车站曾有过 52 股调度道轨,14 座货物仓库,16 个站台,货场面积达 14.32 万平方米。随着钱江二桥、四桥的建设,随着铁路客运、货运中心向城东的转移,一个更大的铁路产业又将诞生。

改革开放以后,这里成为铁道部实行内部企业化经营试点的车站,随着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货运—储运中心”挂牌成立,这里成了浙江铁路第—个“吃螃蟹”的车站……

 

 

曹晓波系杭州地方史专栏作家,仲向平系浙江工商大学旅游科学研究所研究员)

文章原名《城南的火车和铁路产业》

文章来源《新中国杭州工业发展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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