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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诗词中的岳飞与被害
来源:《映日荷花别样红》  作者:孙跃  日期:2020-11-02

在受到北宋亡国的强烈刺激和震撼之后,复仇、雪耻的情结伴随着岳飞“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词句,始终回荡在南宋的上空。

岳飞像.jpg

岳飞像

岳飞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他力主抗战、精忠报国,而且是当时南宋军队中难得的进攻型将领。岳飞还是很有才华的词人,他在戎马倥偬中,写了许多壮怀激烈的诗词,如他在收复襄阳六州后,被封为武昌郡开国侯、驻节鄂州时写的《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表达对遭受金朝掠夺战争蹂躏的中原人民的同情和他坚决抗金的爱国主义精神: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几,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登楼遥望中原,茫茫荒烟之外,仿佛有许多城郭。想当年,花繁遮视线,柳树护着城墙,里面有龙阁凤楼。万岁山前宫女成群,蓬壶殿里歌舞不绝,一派富庶升平气象。如今,胡虏铁骑践踏包围京师郊外,战乱频仍,风尘漫漫,形势险恶。

士兵安在?他们血染沙场,鲜血浸兵刃。百姓安在?他们丧生战乱,尸填沟谷。悲叹大好河山如故,但田园荒芜,万户萧疏。何时能有机会率领精锐之师北伐,挥鞭渡过长江,扫清横行的胡虏,收复中原。归来重游黄鹤楼,续今日游兴。

岳飞.jpg

岳飞

他写的《满江红》,是千古传诵的爱国名篇,反映了南宋时期的一种社会情绪,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八次到京城杭州述职,写有《归赴行在过上竺寺偶题》,主题仍然是抗金和恢复山河:

敌骑犯京阙,驻跸大江南。

一帝双魂杳,孤臣百战酣。

兵威空朔漠,法力仗瞿昙。

恢复山河日,捐躯分亦甘。

绍兴十年(1140),岳飞率领的岳家军挺进中原,在郾城、颖昌大败金兵,一直打到了距离开封只有四十五里的朱仙镇。面对英勇的岳家军,金兵发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叹,并打算撤出开封城。

收复中原的战斗进展得很顺利,正当岳飞在作战中取得主动,连打胜仗,要与部下“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时,却连续收到宋高宗催其从前线返回的金牌。

面对这一道道金牌,岳飞痛心疾首:“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岳飞回到杭州后,即被免去了兵权,委以枢密副使的空衔。岳飞的抗金志愿和抗金事业不被朝廷理解,经常受到投降派的阻挠,有时他感到很孤独,甚至苦闷和不安。他在《小重山》词中,表达了这种心情: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鄂王.jpg

岳郡王

岳飞被杀,是南宋一大冤案,这一事件当然会在南宋诗词中反映出来。

岳飞被害以后,韩世忠愤然辞官,自号“清凉居士”,杜门谢客。两个月后,他来到灵隐飞来峰,想起岳飞曾写过一首《登池州翠微亭》:

经年尘土满征衣,得得寻芳上翠微。

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韩世忠在灵隐建“翠微亭”,以记念岳飞。

枢密院编修官胡铨因向宋高宗谏杀秦桧等奸臣,被罢黜并羁管于广东、海南等地。他听说岳飞被害,十分悲痛,写下《吊岳太尉》:

匹马吴江谁着鞭,惟公攘臂独抢先。

张皇貔虎三千士,搘柱乾坤十六年。

堪恨临淄功未就,不知钟室事何缘。

石头城下听舆议,万姓颦眉亦可怜。

陆游在《夜读范至能〈揽辔录〉,言中原父老见使者多挥涕,感其事,作绝句》中,为岳飞打抱不平:

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

遗老不应知此恨,亦逢汉节解沾衣。

长期隐居西湖的叶绍翁,作《题西湖岳鄂王庙》:

万古知心只老天,英雄堪恨复堪怜。

如公少缓须臾死,此虏安能八十年!

漠漠凝尘空偃月,堂堂遗像在凌烟。

早知埋骨西湖路,悔不鸱夷理钓船!

万古人心只有天知道,英雄被害堪恨、堪怜。如果岳飞能多活几年,哪能让金虏猖獗这么久。迷茫凝视空中半边月,岳鄂王庙中堂堂岳飞的遗像如在凌烟阁。凌烟阁是唐朝为表彰功臣而建的高阁。要是早知会埋骨西湖边,还不如像范蠡早早退去,避开此劫,以待将来东山再起。

王英孙写的《岳武穆王墓》,感叹岳飞被害后,收复中原的希望断绝,北方人还常说到当年的愁愤:

埋骨西湖土一丘,残阳荒草几经秋。

中原望断因公死,北客犹能说旧愁。

刘过(1154-1206),字改之,号龙洲道人,襄阳人。他作《六州歌头·题岳鄂王庙》凭吊岳飞:

中兴诸将,谁是万人英?身草莽,人虽死,气填膺,尚如生。年少起河朔,弓两石,剑三尺,定襄汉,开虢洛,洗洞庭。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过旧时营垒,荆鄂有遗民。忆故将军,泪如倾。

说当年事,知恨苦:不奉诏,伪耶真?臣有罪,陛下圣,可鉴临,一片心。万古分茅土,终不到,旧奸臣。人世夜,白日照,忽开明。衮佩冕圭百拜,九泉下、荣感君恩。看年年三月,满地野花春,卤簿迎神。

上片主要写岳飞的经历,颂扬岳飞的功绩,起笔问“中兴诸将,谁是万人英?”将岳飞推上“中兴诸将”之首。

下片主要用反语论岳飞之“罪”。说是“认罪”,其实是愤怒的控诉。“不奉诏,伪耶真?”是反问也是质问,矛头直指宋高宗:“臣有罪,陛下圣,可鉴临,一片心?”“人世夜,白日照,忽开明。”指宋孝宗下诏恢复岳飞官职,以礼改葬,建忠烈庙,谥武穆,封鄂王,赐钱百万,寻其后人予官职等为岳飞翻案的做法。“衮佩冕圭百拜,九原下、荣感君恩。”说岳飞泉下有知会拜谢。“看年年二月,满地野花春,卤簿迎神。”描写万民欢腾,以王公仪仗迎接祭奠岳飞。

宋岳鄂王墓.jpg

宋岳鄂王墓

杭州人董嗣杲在南宋末年写《岳鄂王墓》,悼念岳飞:

将军魂梦绕旌旃,偃月谋成尚忍言。

一旦风波谁左袒,八陵荆棘自中原。

更无雁带边头信,惟有天知地下冤。

郁郁栖霞霞外树,墓门不掩鹳雀喧。

徐集孙来到岳飞墓前,写《岳鄂王墓》,发出不平的愤慨:

古林号风抱不平,百年忠义日争明。

坟前人马空存石,何似当年听用兵。

陈允平是四明(宁波)人,曾任余姚令,罢职后来到杭州。他在南宋灭亡之际,写《岳鄂王墓》:

鄂王墓在栖霞岭,一片忠魂万古存。

镜里赤心悬日月,剑边英气塞乾坤。

苍苔雨暗龙蛇壁,老树烟凝虎豹幡。

独倚东风挥泪客,不堪回首望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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