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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御街史谈
来源:《品味南宋饮食文化》  作者:  日期:2021-01-07

傅伯年《临安年市图》.jpg

傅伯星《临安年市图》

御街,就是供皇帝出行的路。但从秦汉至北宋漫长的一千多年间,并没有皇帝长住杭州,也就不存在御街。不过,两宋之际纵贯杭城南北的主干道似乎已经存在。建炎三年(1129),杭城爆发兵变,叛兵从北桥(今中山北路仙林街西首)一路向南杀到行宫北大门前。说明已有此路,舍此别无可以直达之路。

临安城中,早在绍兴四年(1134)就建成了朝廷的祭祖之处太庙,但皇家祭祖的场所景灵宫却一直阙无,以至列祖列宗的神像只能暂时寄存在永嘉。绍兴十三年(1143)三月,宋高宗命“有司择地,仿(北宋)景灵宫旧规,以建新庙,迎还列圣腔容,庶几四孟躬行献礼,用慰祖宗在天之灵”。经礼部太常寺讨论,确定在新庄桥西侧建景灵宫。同年九月,景灵宫建成。后陆续扩建,占地宏广,其西至今环城西路,东至武林路,南起今望湖宾馆、海华大酒店一线,北至杭十四中一带。

太庙是朝廷祭祀祖宗的场所,庙内供奉的是祖宗的神主牌位,由皇帝亲率百官,每三年祭一次(另两年在宫内临时改称的“明堂殿”中举行),所以在太庙祭祖可称为国祭。景灵宫是皇帝的家庙,庙内供奉的是历任皇帝的等身塑像,同时也供奉历任皇后(太后)的塑像。祭祀分两场,第一场是皇帝、亲正、宗室、大臣等,没有女性。第二场即第二天,由皇后、嫔妃、命妇、宗妇专祭列代皇后。每年祭四次,例以每一季度的头一月中句举行,称为“四孟朝献”。祭祀时用“家人礼”,属于皇帝的家祭。每逢三年一次郊祭(合祭天地祖宗)时,皇帝要先去景灵宫再去太庙。即使不在郊祭之年,皇帝也须一年四次前往祭祖,往来之路就是上文提到的纵贯南北的主干道,因此被称为御街或天街。

御街的起点和宁门是南宋皇城的北大门,约在今凤山门址之稍西。《梦粱录》说御街即自“和宁门杈子(警戒设施)外至观桥”。观桥以北不算御街,没有商市。由观桥折西至新庄桥,应是南宋笔记中的观桥大街,并未称其为御街或西御街,尽管皇帝大驾要经此来回。所以御街的实际起讫点,按现在公交车的站点,自南至北依次为凤山门、严官巷、太庙、鼓楼、河坊街、羊坝头、官巷口、平海路、众安桥、观巷,共十站,时称“十里天街”。

宋高宗在景灵宫动工时就考虑到御街的宽度。他说:“将来郊祀诣景灵宫,可权宜乘辇。此去十里,若乘辂则拆民居必多。”(《中兴小纪》卷三十一)“辇”其实就是供皇帝乘的轿子,“辂”是皇帝专用礼车,用四至六匹马拉。以辇代辂,等于节约了一半以上的路宽,减少了一半以上的拆迁量与拆迁户。宋高宗宁愿降低自己出行的规格,以减少扰民的程度,这在封建社会是不多见的。

对于御街的宽度,曾有天方夜谭式的表述,说御街在路的中间,左右是绿化带、水渠、百姓步行道,“宽二百步”,……。其实《临安两志》中说到绍兴二十八年(1158)皇城东拓十三丈,就明确提到内七丈为民居,五丈为御道,宋五丈即15米稍多。1988年严官巷出土了一段御街,其宽为15.3米,与史载不谋而合。这段出土的御街纵分为三,中为主道,两侧各为辅道,街面为香糕砖竖砌,街面既无绿化带,也无水渠。

由于《梦粱录》曾说“杭城街巷皆铺石板”,人们皆认为御街街面是青石板铺成的,不料与严官巷出土实况全不相符。但古人为何要记下石板铺筑的“假信息”呢?笔者以为,这种青石铺筑的路面应确实存在过一段时间,后来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才改用了香糕砖。我们今天看到的“南宋御街”街面铺的是石板,整治之前是沥青路面,再往前追溯到清末民初,又是青石路面,难道我们能以今天的路面就一口否认曾经的事实吗?

根据御街各区段不同的功能,可分为三段。

御街南段:和宁门外至朝天门,相当于今凤山门至鼓楼,这是南宋的行政中心、权力中心。朝廷的中枢机关和分管具体业务的职能部门,除个别以外都在此设署办公,同时这里也是朝廷重臣要员如宰相、御史的居住区。为皇城服务的内诸司的集体宿舍如御厨营、修内司营等,也有不少散布在深巷山坳间。因此这里有高档商铺和制作精美的食店,但没有大酒楼、大茶肆和综合娱乐场所瓦子。

御街中段:鼓楼北至官巷口,即今中山中路大部,包括街西的后市街,街东市河(今光复路一线)沿岸。这里是南宋经济成就展示区,京城的经济中心、餐饮业中心,集中了从事典当、金融证券的商号,营业额动辄几十万计。京城官私大酒楼中的大部分都分布在御街两侧,适合各种人群的食店,大多数百年老店,各有客源的大小茶肆,以及三处综合娱乐场所南瓦、中瓦、大瓦,皆云集于此,互为依存,相得益彰。笙歌笑语此伏彼起,红灯画烛照彻夜空。“凡天下所无之物,悉集于此”,“无一家不买卖”。每日一早求职者与中介人、行首(行业协会会长)在此碰头,讨价还价,签约,收费,赴职。纷纷扰扰,红尘百年。

御街北段:官巷北至观桥。这里被称为京城文化区或文教区,一是棚桥大街(估计是棚桥附近的路段)系书籍印刷出版中心,有名的书铺均设在此。二是国立三大学皆设立在众安桥附近。太学(综合性文科)由前洋街岳飞故宅改建,武学(中央军事学院)在太学东侧,宗学(皇族子弟学校)约在今岳王路处。三是观巷横街之北是礼部贡院,即全国士人来京会考的场所;其西有别试院,是与监考官员有亲戚关系必须回避的考生之集中考点。各式文具店与为考生服务的店铺都集中于此,等待三年一次的全国会考带来的营销旺期。众安桥畔的春风楼、井字楼,是这一带的大酒楼。京城最大的综合娱乐中心北瓦,内设十三座勾栏(舞台),日夜上演,观众如潮涨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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