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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后的杭州学生运动
来源:《杭州文史丛编:政治军事卷(上)》  作者:邱玺  日期:2021-09-17

1931年9月19日,当天的报纸送到阅览室,令人注目的头条新闻是:“日军攻占北大营。”同学们围拢来,个个义愤填膺。我气得双脚一跺,竟踏破了地板。日帝公然侵占沈阳的消息,像一颗炸弹,使平静的艺术学府顿时沸腾起来。经与各院校同学互通消息后,决定成立艺校学生会,并与浙大(文理学院、工学院两个单位)、之大、医专、杭州师范、蕙兰中学、安定中学联系,成立“杭州市中等以上学校抗日救国联合会”(以下简称学抗联)。这是一个包括教师在内的组织。



过去,艺校同学各自为艺,有如一盘散沙,现在在爱国热情的鼓舞下,组织起来了。几次紧急集合,把分校(照胆台)门首象牙塔中的铜钟敲哑了两座,学院庶务课立即换上新钟,这是校方对学生爱国运动的支持。学生会先后选出的负责人是:


刘梦莹(中共地下党员)、邱玺、张祖良、梁洽民、芮光庭、伍均耀、顾汝城等。


当时的活动,除了上街宣传演讲、查抄杭城最大的绸布庄高义泰的日货,还在铁路沿线劝募“抗日救国捐”。为了响应北上抗日参战,组织了学生义勇军。当时军训部派的教官不愿为学生会上军训课,我们推举邱玺、伍均耀率领同学按步兵操典要领进行制式教练,每晨在白堤出操。大家立下决心,一旦有需要都愿投笔从戎出关参战,还自费赶制了全套军服,全校呈现浓厚的战时气氛。


我校代表梁洽民曾参加南京召开的全国学联代表大会,回校传达了全国各地学生轰轰烈烈的爱国行动情况,进一步激励了杭州同学们的热情。


当时学抗联的主要负责人是:


浙大文理学院黄缘鑫,浙大工学院洪西青、孙云霈、王洲生、杜达,农学院施尔宜,之江大学王守伟、陈尧圣,蕙兰中学冯亦代、朱元。艺专邱玺和芮光庭并代表艺校当选为市学抗联执委兼宣传股长,动员“艺专剧社”演出了林文铮先生编的《易水别》、李朴园先生编的《新年节》,又与“艺专乐社”联合演出,为学抗联募“抗日救国捐”。


规模之大是空前的,这是国立杭州艺专同学第一次以集体的艺术力量为抗日救国运动出力。各校也纷纷派同学到会帮助,全部收入送缴上海《大公报》社转抗敌后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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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九一八事变后的杭州市民抗日救国大会



学抗联的爱国救亡活动惹怒了刚从法国带着法国夫人回国的浙省府委员兼教育厅厅长张道藩。他原想回到艺专母校任教授,院领导只同意聘为讲师而未果,公然到杭高宣布:“学抗联为非法团体”“学生去参加者开除!教职员参加者解聘!”同时省党部的国民通讯社令各报对学抗联的新闻消息一律予以封锁。面对这卖国行为,学抗联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决定派执委王洲生、孙云霈、邱玺、洪西青、施尔宜等分赴尚未参加学抗联的学校去宣传动员。结果,如市女中、弘道女中、行素女中和杭高等,有的全体参加,有的部分参加,学抗联的队伍迅速扩大。为了抗议当局的无理决定,学抗联发动了一次全市性的、有万余学生参加的声势浩大的请愿示威游行,会场设在湖滨公共体育场。各校代表组成主席团,推邱玺为执行主席兼总指挥。当场决议向省党部、教育厅质问,抗议他们阻挠爱国运动的恶劣行径。游行队伍四列纵队向第一个目标省党部出发。游行队伍原以浙大同学为前导,该校同学传来情报,知工学院院长李熙谋已先期到达,企图阻止该校同学的参加。于是我们立即将艺专同学调到第一线,反击了他的阴谋。我们将整个省党部团团围住,要求负责官员接见。他们要我们派代表进去谈判。双方对峙约一小时,省党部终于派出了常委许绍棣和项定荣。我们提交了抗议书,要求省党部立即签下服辩书:“向全市学生保证,今后不再阻碍爱国运动,如有违犯,愿受全市学生最严厉的处分。”二人拒绝签字,拖延时间,学生主席团商议后限他们三分钟答复。艺专张祖良同学充当计时员用话筒向他二人宣布最后通牒,“三分钟了!”一声令下,同学们要拉住他们算账。有的上前打了他们几下。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趁人多哄乱之际,狼狈地抱头鼠窜入院。只因我们对地形不熟,几个转弯,被他们逃脱了。楼上的大小官员对我们斗争场面观望嬉笑,我们纷纷上去查问两人下落,一哄而上,打碎、挤破了些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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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杭高学生游行



我们到了第二目标地教育厅。教育厅早有戒备,铁门紧闭,院内军警列队警戒,严阵以待,消防水龙均已装好,准备向大家喷射。同学们要求张道藩接见,回答说早已离厅他去。同学们已将三面马路一面靠水的建筑团团围住,席地而坐。时到中午,同学们均已疲乏。主席团决定,采纳艺专同学建议,到西大街张道藩公馆,找这位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的罪魁祸首算账。我们到了张家,全家早已逃遁,石库大门紧闭,立即选浙大足球队长刘始赞担任攻门任务,由四位身强力壮的同学,将刘架起像夯棰般地撞击,只蹬了十几下,就将石库门的门栓撞断,纠察先行入内,各院校各派一小队入内搜索,果然不见人影。而张道藩和法国老婆新婚的豪华陈设,激起同学们的义愤,于是动手砸打,乒乒乓乓,不到半小时,这座新贵的金屋变成了一堆垃圾。


这时包围在住宅外的同学队伍已和派来的徒手保安团对峙。我们向他们的军官交涉,质问他们来做什么?回答说未下达具体命令,只叫我们到此“保护”学生。我们以横队向他们走去,他们即后退到路边墙根。见天气已晚,我们通知各校同学列队返校。保安队亦分成数队,与学生队伍并列前行。各校同学一路高呼口号回校,保安团跟至中途撤退。


游行后,传出讯息要逮捕各校代表。学抗联决定利用当时党政间的特殊矛盾,集合代表往省政府请愿,要求省主席支持抗日救国运动及保护代表人身安全。艺专由邱玺、顾汝城代表参加,省主席张难先亲自接见。代表们把张道藩无理压制学生爱国运动的情况向他说明,张难先不失为开明人士,对代表们慰勉有加,保证不会逮捕代表。


当时日军仍在觊觎北平,而蒋介石仍按兵不动。北平学生发起向蒋介石赠剑,以激励他为国抗敌。各地学生掀起了赴南京请愿的高潮。杭市学抗联联络学生约三千人,组织请愿团,推艺专邱玺为总指挥。铁路局拒不同意派车,我们占领了路局办公室,迫令调车前往。经过一天的斗争,一面动员工学院机械系同学准备自己开车,一面动员乘客对我们爱国运动的支持,终于获得胜利,派车直达南京。当时艺专的队伍是全团最整齐的,一律军装,斜背军毯,走在请愿团的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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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杭州学生请愿



到南京后,借住在金陵大学礼堂,听说国民党第四次代表大会正在中大开会,我们立即整队到会场要求蒋介石亲自接见。在等候的间隙,全体晋谒了中山陵,表示对革命导师的敬仰,并在陵堂宣誓为民族尊严战斗到底的决心。


回到中大礼堂,蒋介石出席接见。他首先表示对杭州同学的乡谊之情,继用大篇谎言声称:决心要效学岳武穆,精忠报国。主席团正拟提出具体质问时,浙大的一位训育主任朱××未经主席团同意,擅自上台代表请愿团表示服从指示。主席团发现这一阴谋后,紧急碰头,决定先回金大处理“内奸”,然后再作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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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蒋介石出面答复学生的质问



正在对朱进行责问斗争时,张道藩以内政部次长身份,亲自带领两个宪兵团将金大礼堂的杭州学生团团围住,将朱护送他往,并分别将主席团人员由宪兵假劝说、真绑架到准备好的军车上,直驶下关,押上列车回杭。这次请愿表面上已达到蒋介石亲自接见、答复的结果。在车上,主席团酝酿了回杭后继续斗争的打算,浙大同学提出对朱的处理决定。回杭后,浙大即将朱调走,以消除与学生的矛盾。接着各校进入寒假考试准备,部分代表毕业他往,学抗联受当局之约束更紧,无形中陷于停顿。一场轰轰烈烈的学生抗日救亡除奸运动,经半年的斗争,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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