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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报展的起源在杭州
来源:《民国杭州新闻史稿》  作者:何扬鸣  日期:2022-03-02
20世纪30年代初,中国大陆出现了一股举办报展的热潮,以推动中国新闻事业的发展,为此学界对此也予以了高度的评价:“报纸展览会,乃集合各地古今报纸及与新闻事业有关者之一切杂件,陈列于一堂,以供众览之谓也。……其举办之目的,盖欲使各界人士对于各种报纸有深切之认识,并可知其社会演进之程序;且寓读报运动之意义。使读报人数之增加,而从事新闻事业者可以惩前毖后,作为过去工作之检讨。观摩研究,有借助他山之良机。一面较其优劣,截长补短,得有改良之途径。是报纸展览之范围广阔,而报纸展览会之意义深远。换言之:报纸展览会谓之为读者运动宣传周可,谓之为报学研究会可,谓之为报纸竞争赛会亦无不可。”荣幸的是,大陆这股报展热潮的产生与发展与杭州有着密切的关系。

1931年8月初,戈公振在讲习期间,还于8月8日至10日在西湖罗苑举办了中国第一次报展——中外报纸展览会。展品有珍罕的中外报刊、中国著名新闻学和新闻史学者们的作品,其中戈公振提供了不少展品,既有《泰晤士报》《纽约时报》《朝日新闻》等外文报纸,也有《申报》《时报》创刊号等国内报纸珍品,大都为戈公振1927-1928年近两年出访西方期间所收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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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丨戈公振

报展盛况空前,引起新闻界的重视,参观者来自上海等各地,包括江浙沪一带的名记者。戈公振在杭州举办的这次报展,规模不大,意义却非凡,它成了至今所知大陆地区报展的嚆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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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丨西湖罗苑

“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以新闻纸为传播与推进文化之利器,其目的在求得人类进化之动向,借科学以整理文物,充实社会,光大未来之生命。然欲求各地新闻纸之普及,先须使全民对新闻纸有相当之认识,以引起其读报之兴趣。”1935年5月26日,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举行第7届会员大会。这次会议作出举行报纸展览会的决定,并通过了相关的提案:推定喻元庆、邓明、钱镜西、华赐为筹备委员,会同执监委员所推定的3人组织筹委会办理之;日期定为1935年9月1日,征集报纸方法及展览地点由筹备委员会决定之;经费由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特捐节余下拨30.5元,不敷之数由该会经费项下支给之;呈请国民党杭州市党部备案。随后,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在新民路212号的浙江新闻报社内设立报纸展览会筹备委员会办事处,积极向全国各地新闻记者公会报馆、图书馆及私人珍藏家征集报纸,先后数月一共收到3000余种,最后在报展中展出的有1455种。
以地域而言,报展上的展品,有早期、近期报刊,来自25个省市,除杭市外,以京沪为最多,其次则平津、汉口、青岛、广州等市,亦复不少,北自黑龙江、吉林、察绥,南至两粤,暨南洋群岛,西及陕、甘、川、滇,无不有报纸源源而来,即如各省僻县小镇,亦皆踊跃应征。所收报纸,多为寻常所罕见,其数量之多亦出人意料。浙江各地也有25种报纸送到杭州参展。
以时间而言,清朝同治年间的《申报》,光绪初年的《循环日报》《新闻报》,以及后来的《杭州白话报》等,还有最早的画报《点石斋画报》等,“上溯废清同光年间,片纸碎张,皆富有历史意味,下逮最近,六七十年来国家大事、社会情状,不第可作纵的研究,以明其因果关系,且各地报章,纷陈一处,更可作横的比较,而得是非曲直之标准。预料届期展览,必能为文化界放一异彩”。报展筹委会为征集的成果而感到十分高兴。
以刊期而言,除按日出版之各大小报外,如3日刊、周刊、旬刊、半月刊、月刊、双月刊、季刊,及其他不定期刊物,无不齐备。而各种纪念刊物,整本另张,新出者鲜艳夺目,旧藏者淡雅宜人,尤为名贵,计有国庆、元旦及历届纪念特刊、各地号外、各报社纪念册子、各机关各商号各游戏场之刊物等,而各报纸勾心斗角所编撰之各种副刊,亦已收集不少,其尤便检阅,蔚为大观者,则有各报社及收藏家按月装订成本之日报。
以种类而言,种类有日报、晚报、期刊、画报、影剧报、文艺小报、号外、特刊、报刊合订本、新闻学书籍、全国各报社和各地新闻记者公会送来的图表。展出的报纸珍品有《申报》创刊号及合订本、1880年的《循环日报》、1890年的天津《时报》、1895年的《杭州白话报》、1898年的《昌言报》和《华字日报》、1901年的《清议报》、1903年的《浙江潮》、1904年的《新民丛报》、1907年的《神州日报》等。
以内容而言,也多有积极向上的地方,比如“号外”在中国,“几专为战神而设,故被视为一不祥之名词,此尤以近年为然。如展会所张挂者,皆东北沦陷时之号呼也!今日睹此,倍觉怆然!惟其中马占山奋其雄威血战之神情,仍能活跃纸上,此亦大足予观众以鼓舞!”
1935年8月22日,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第五次执行委员会议决,通电全国于9月1日一致纪念记者节:“全国各报馆各地新闻记者公会均鉴,查二十二年九月一日,我国民政府令行政院转饬内政、军政两部通信所属政军机关保护从事新闻事业人员,维护舆论机关等语,敝会当于上年八月通电各地记者公会及全国各报馆,请一致主张,定九一为记者节,借以拥护政令,并示庆祝。当承绥远、察哈尔、北平、汉口、郑州、镇江、宜昌、沙市、重庆等地暨本省各县新闻界,先后电复赞同,并于是日纷纷举行庆祝各在案。现距九一节为期甚迩,经敝会第五次执行委员会议议决,‘九一记者节的应通电各地同业诸君届时一致举行纪念同伸庆祝,本会并于是日起举行阅报运动宣传周及全国报纸展览会’等语,纪录在卷。值此新出版法公布之际,同人深感前途荆棘多,对此记者节尤应热烈举行,借示一致团结发扬新闻事业之至意。敝会同人窃愿追随诸同志之后,共同奋斗,除分电外,相应电请贵会(报)查照办理,并希电复。”
1935年9月1日上午9时,借青年会四层楼举行开幕典礼,参加各机关团体代表,及各界来宾,计有省党部委员王廷扬、陈贻荪、吴望伋,教育厅代表傅荣恩,建设厅代表杨家腾,商务管理局代表凌瑞拱,杭州初中代表朱怙生,省立杭高校长项定荣,南京全国报纸展览会代表仇培之,上海复旦大学世界报纸展览会代表盛澄世,两浙盐业公会代表王云木等200余人,由刘湘女主席致开会词,次由仇培之、陈贻荪、王云木、盛澄世等相继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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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丨杭州基督教青年会

关于阅报运动,后人的相关回忆或记叙多有误差,比如《杭州报刊史概述》中称这次报展是由钟韵玉负责征集的,时任杭州新闻记者公会执委的钟韵玉回忆这次报展参观人数共有3万余人,等等。其实,对这次报展,当时杭州媒体多有报道,比如《东南日报》对报展的7天,每天都有较为详细的报道。为了最大程度接近当时的事实真相,本文特摘录了《东南日报》在报展期间每一日的相关报道:昨(9月1日)虽值天雨,而参观报展会者,仍极踊跃,全日共计人数一千余人。……第一日上下午参观者,统计在一千五百人以上,户限为穿,昨日(9月2日)上下午前往参观者,亦有六百余人,有人携笔抄记有关史料之新闻,亦有抄去报眉者,亦有推摄影机摄取陈列情形者。当至五时关门时,犹有多人浏览不忍遽去。昨(9月2日)为报展会第二天,自晨迄晚,秋雨终日,且青年路适值翻修,黄浆泥涂,涉足为难,想参观人因此而却步见参观于此者,果不甚多,第此极少之观众,亦殊足重视:平日之参观展览会者,不过走马观花,绕场一匝即去;昨日之报展会上,则一反此种现象,一般观客非特逡巡不忍遽去,且有掇小凳坐下细观者,全场静穆无哗,此种景象,惟大图书馆之阅览室中可见之。观客中女性独少,间有二三,亦少留即去,是岂女子教育尚未臻发达之佐证耶?报展会方面,昨日(9月3日)虽阴雨,而参观者仍在六七百人以上,……而有一部分人士,自开幕以来,竟有每日必至者,此次报展会,真可谓引人入胜矣。昨日(9月4日)上午因天雨,报展会参观者较少,下午天气转晴,参观者极为踊跃,全日不下五百人,且有远自外县起来者……昨日(9月5日)天霁,参观者尤为拥挤,全日约在千人以上。全国报纸展览会今日(9月7日)亦为最后之日,不再展期,此种展览会殊不易多觏,吾杭人士得地理上之便,望勿失此良机,昨日(9月6日)前往参观者共有五六百人。……//又讯,杭州市立四牌小学学生五十人,昨由教师率领前往参观,到时为三时十分,环视一周,由招待员指述布置大概情形。又开幕以来小朋友之相挈前往参观者,日必数起,多浏览《儿童时报》《儿童晨报》及各种画刊,亦有翻阅各地报纸者,活泼天真,另予会场以一种动的空气。全国报纸展览开会之一周中,天时不正,非大雨如注,即阴云密布,昨(9月7日)为最后一日,天虽晴明,然燠热非常。到会参观者,以阅览全国报纸之机会,转瞬即逝,故冒暑挥汗而来者,仍极踊跃,各机关如财厅、建厅、省会公安局、防空学习筹备处等,皆有职员联袂而来,浏览多时始去。又昨日适逢杭市补行儿童开幕日,故小学教职员,亦多率领学生到场阅览,如下菩萨、宝极观、佑圣观、定海村等小学,接踵到会,景象极为热闹。统计上下午有一千人左右。
全国报纸展览会是中国第一次全国性的报展,是对中国报业的一次大检阅,就如《东南日报》在报展开幕那天所发的短评所说的那样:全国报纸展览会“自纵的方面言之,六十余年之历史,已不难于此窥见其断续之痕迹;自横的方面言之,全国各省各城市之风土人情,暨农工商业之情状,亦可借此大略得其崖略。惟就数量言之,积六十余年之所有,与现有报纸之总销数,不知才抵得各先进国家每种大报之几分之几?吾人对此灿然罗列者,回想过去新闻界及现在报业同人,惨淡经营之状况,自不禁发生无限低回欣慰之情。而一念及人我程度之相关如此,又不期感慨系之耳!”
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筹备和举办全国报纸展览会的消息,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因此,这次报展也是一次很有成效的公关工作或者宣传工作,比如天津益世报社记者吴秋尘,曾函商该会,欲于会后来杭借阅若干时日,预备编成新闻统计。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为纪念该校建校30周年,于10月7日在该校举行世界报纸展览会,因悉杭州市新闻记者公会全国报展会材料之齐全与珍贵,欲择该校材料所无者,在全国报展会闭幕后,商代一部分应用,届期准派人到杭接洽。还有,9月1日那天,南京全国报纸展览会筹备处主任仇培之,也来到杭州参加典礼,并将所藏之报纸千余种运杭展览,其中以西北各省之报纸杂志最为珍贵,届时当能予参观者增广眼界不少也。除之此外,9月3日,日本驻杭领事松村,也特地赴报展浏览多时;9月6日上午,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司旦登,也由市府招待员陪同到场观览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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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丨全国报纸展览会开幕,《东南日报》1935年9月1日

“报纸展览会,乃有利人群,造福社会之文化事业。其意义之重大,比之‘国货展览会’‘劳作品展览会’‘农具展览会’等有过之无不及,各界人士均有从旁赞助之义务。要知报展之收效,关系整个国家社会前途,岂独报人之获益已哉?!”由于全国报纸展览会影响很大,南京中央组织委员会调查科,“以此次文化建设协会浙分会杭记者会举行全国报展会,搜罗繁富,意义重大”,特派王庶来、项本善两人于9月5日来到杭州,拟在展览期内作一确切统计,以研究中国新闻事业之递缠迹象,及最近新闻事业发展之现状。王、项两氏昨日除到场参观多时外,并定今日起开始统计。《东南日报》第二天还对这两人作了进一步的报道:“中央组织委员会派来参观报展之王广来、项本善两氏,昨(9月6日)晨前往摄影报眉,并抄录报纸目录,中午记者公会假楼外楼宴请王、项两氏,并由朱苴英、钟韵玉、樊迪民、王惠民陪同游览湖山。王、项两氏对杭记者会与文化建设会之服务精神,颇为钦佩,认此举于中国文化之建设,新闻事业之进展,大有助力。闻两氏定今日夜车返京复命。”

(作者系浙大宁波理工学院传媒与法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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