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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的南宋史》小绪
来源:寻宋微信公众号  作者:吴铮强  日期:2022-11-16
自从秦始皇建立中央集权、君主专制的大一统王朝,只要是比较长久稳定的王朝,其历史记载无不是围绕皇帝与都城而展开。从地理空间的角度讲,中国古代的一部王朝史,恐怕有半部是都城史。南宋定都杭州,南宋的历史至少有一半要讲述发生在临安城内的大事件,可以说一部南宋史,半部是杭州史。所以从南宋都行在临安城的角度,不但可以将整部南宋史串联起来,而且还能将诸多历史事件落实到具体的空间结构中,由此甚至可能形成对历史的全新理解。

中央集权决定了一部王朝史有半部是都城史,君主专制又决定了一部都城史有半部是宫廷史。南宋有两个宫廷,一个是凤凰山下的大内,这里原来是杭州的州治,更早也是吴越国的王宫。宋高宗第一次逃亡来到杭州就居住在凤凰山下,不料竟遭遇了一场兵变。这应该是一次极不愉快的经历,但他实在太想苟且偷安,若干年后不顾重臣的反对,放弃建康(今南京)而选择杭州作为南宋的都行在。
另一个宫廷是望江路的德寿宫,这里是宋高宗与宋孝宗退位后以太上皇帝的身份所居的皇宫。大内与德寿宫一南一北,俗称“南内”与“北内”,由于太上皇帝并没有退出政治舞台,所以南内与北内之间发生了太多纠缠不清的关系。最早北内还是秦桧的府第,那时高宗就忌惮秦桧。孝宗继位之前的府第就在秦桧府第的北面,秦桧不支持他继位,他也经常刺探秦桧的举动然后向高宗告状。高宗后来倦政,把皇位让给孝宗,自己搬到原来的秦桧宅,改称“德寿宫”。孝宗为了表现对高宗的孝道,精心装修了德寿宫的后花园,还经常带太上皇帝到西湖边游玩。西湖东南角有一个皇家园林聚景园,那次高宗玩的很尽兴,还从聚景园坐船到断桥,碰到了做鱼羹的宋嫂。聚景园就是现在的柳浪闻莺公园。
高宗去世后不久,孝宗服了三年孝,然后他也退位住到北内,德寿宫又改称“重华宫”。他的儿子宋光宗身上发生了很多悲剧。祭天的前夜宋光宗在郊坛过夜,南宋郊坛就是现在的八卦田。趁光宗不在宫内,李皇后杀死了光宗宠爱的黄贵妃,结果把光宗吓出了精神病,然后精神病的光宗又与父亲孝宗的关系彻底闹翻,甚至拒绝主持孝宗的丧礼。结果光宗的儿子宁宗来到重华宫代行丧仪,并在他的曾祖母、住在重华宫隔壁的太皇太后吴氏的主持下直接继承了皇位。
北内与南内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到此就告一个段落,太皇太后吴氏去世后,韩侂胄、史弥远、贾似道三位权臣相当程度上控制了朝政,都行在的权力中心也由皇宫扩散到三位权臣的府第中。韩侂胄府第在南宋太庙边上(今中山南路太庙巷),但在史弥远的设计下,韩侂胄最后在玉皇山南麓的玉津园被击杀。史弥远当权后,临安城内一场大火烧尽了中央官署,但史弥远的府第在大火蔓延范围之内独自幸存下来。至于贾似道则占据了今天北山路正对孤山的葛岭一带大造别墅园林,他在那里批阅朝廷的奏章,简直是在西湖对岸的凤凰山大内之外另立中央。
贾似道最后死在被贬的途中,这时南宋已经差不多灭亡。杭州除了西湖三边的群山,在北边还有一这座皋亭山(半山),自北而来的元朝大军兵临城下就驻扎在这里。这时南宋的军队与臣僚差不多已成鸟兽散,只有文天祥来到这里向元军抗辩然后被捕。在元朝的统治下,南宋皇宫逐渐圮毁,只有曾在南宋进入绘画、进入诗词的西湖十景至今仍然是杭州最丰厚的旅游资源。
南宋有一条御街,差不多是今天中山南路、中山中路及凤起路的西段。在中山南路、河坊街稍东,就是北内德寿宫。走到凤起路西端的尽头,差不多是南宋供奉先帝神御的景灵宫的位置。从凤起路稍往南至庆春路,再出庆春路西端至湖滨便是南宋的钱塘门,这里是岳飞遇害的风波亭的位置。然后出钱塘门至北山路,就路过了贾似道的后乐园、岳飞墓。贾似道后乐园对面就是孤山,那时孤山上是两座皇家道观。从孤山断桥坐船到清波门,清波门外就是皇家园林聚景园,这个行程既属于许仙与白娘子,也属于宋高宗与宋孝宗。从清波门回大内,有万松岭与玉皇山两条路,如果走玉皇山路、南复路、复兴路从丽正门进入大内,就可以经过南宋的郊坛与玉津园。走完这条路线,差不多就是用双脚探索了南宋临安城最主要的政治空间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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