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1月初的一个星期天，冬日的阳光格外和煦，杭州市郊外浙江省农业科学研究所的近千亩试验田上显得那么宁静。所内许多工作人员都到市里去了，谁也没有料想到这是一个不平常的星期天。

毛主席

吃过午饭，所长楼宇光走进办公室。他坐下来不多会儿，忽然从窗口看见那条从杭州市区伸延出来的公路上出现了两辆小汽车。小汽车越来越近，楼宇光赶忙跑下楼，小汽车已经停在两幢试验大楼中间的空地上，车门敞开，有一位身材魁梧、身着银灰色大衣的同志走出来。啊！毛主席来了？楼宇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定神一看，果真是毛主席。毛主席脸色红润，头发乌黑，精神矍铄。这时，楼宇光发觉自己呆在门前的时间太长了，他赶紧走上前去迎接毛主席，毛主席伸过手来握住楼宇光的手，楼宇光感到一股暖流通遍全身。

毛主席一面和楼宇光握着手，一面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有多大年纪。

楼宇光本来有些拘束，话也说不出来。和毛主席接触了一会儿，他马上不慌乱了，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有一肚子话想倾吐。他领着毛主席走进试验大楼。在试验大楼的走廊里，放着一部淡绿色的双轮双铧犁。毛主席看到这部机械农具，弯下腰摸了摸，问楼宇光：“这是不是你们改进的双轮双铧犁？”

楼宇光说：“是的。”

毛主席又问：“改进的犁臂是不是已经装上了？”

楼宇光回答了毛主席的问话后，心里想：毛主席他老人家每天忙于处理国家大事，想不到竟连我们浙江农业部门改进双轮双铧犁的事情都知道。楼宇光又想起，在半个多月以前，周总理也曾到所里检查双轮双铧犁的使用和推广情况。毛主席和周总理对农具的改进工作多么重视呀！

楼宇光引毛主席走进休息室，毛主席脱下帽子，和蔼地要楼宇光一同坐下来谈谈所里的情况。研究所主要是研究提高水稻的单位面积产量，同时也做一些高产杂粮和经济作物的研究工作。所内共分农艺、土壤肥料、植物保护、畜牧等四个系和一个园艺组。

在楼宇光介绍情况时，毛主席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楼宇光，对楼宇光说的每一件研究工作，都很有兴趣。不止是有兴趣，毛主席对许多研究工作都很熟悉。楼宇光说话过快，忘记介绍油料作物的研究工作，毛主席马上插问：“还有花生、芝麻、油茶等油料作物你们是否研究？”

楼宇光作了补充。毛主席又问：“你们有没有进行农具方面的研究工作？”

楼宇光答道：“我们只结合做了一些。”

毛主席接着说：“要做研究工作，你们设立一个专门部门来进行农具研究工作好不好？”楼宇光回答说：“好的。”毛主席笑着又问旁边的一位省委负责同志说：“他是同意了，你赞成不赞成？”那位负责同志回答：“赞成。”毛主席说：“那好，你们就向省委提个建议吧。”

毛主席又问楼宇光：“你是学什么的？”

“我学的是土壤农化。”

毛主席兴致勃勃地说：“我想了解一下，农作物所包含的元素以什么元素的比重最大？”

毛主席和楼宇光谈了农作物所含各种元素的比重后，还谈到了土壤的团粒结构以及日光、水分与农作物的关系。末了，毛主席向楼宇光借一本关于土壤方面的书籍看看。楼宇光被毛主席这种好学的精神感染，便立刻取书去了。

这时，毛主席离开休息室，走到大楼前面的试验地，在一条小道上停下来，环顾四周。这一带原是一片农田。两幢供农业科学研究工作之用的试验大楼和在试验大楼附近作试验用的玻璃温室、职工宿舍，都是半年前盖起来的。

试验地的东边，有一群人正忙着准备用双轮双铧犁耕地。原来，所里的一部分工人和技术人员看到毛主席来了，就特地跑到试验地上，准备做一次使用双轮双铧犁耕田的演示给毛主席看。工人张有根虽然很早就学会使用双轮双铧犁，可是此刻他仍然反复用心地调整着调节杆，唯恐出了什么差错；又吆喝着前面两只摇头摆尾的耕牛，唯恐它们不老实。旁边有人轻声地告诉他：“你看！毛主席走过来啦。”很快，毛主席就走到了跟前，和气地问张有根：“你会耕地吗？”

“我会耕地。”

“好哇！你就耕吧。”

张有根牵动一下牛绳，两头耕牛拉着双轮双铧犁笔直地前行。毛主席这时紧紧跟在张有根的后面，聚精会神地观察双轮双铧犁翻过的深灰色的土壤。

毛主席在观看双轮双铧犁耕田

毛主席用深思的眼光望着张有根和刚刚跑过来的楼宇光，问道：“用双轮双铧犁比用旧式木犁省力吧？”

“省力。比起旧式木犁来，双轮双铧犁还容易操纵。”

“我行吗？”毛主席把脸转过来问大家。人们被这谦逊的问话引笑了。工人张有根、吕其千知道毛主席要亲自使用双轮双铧犁耕田，立刻调整双轮双铧犁的头，把犁重新插入土壤。

毛主席对着站在旁边的楼宇光，关心地问：“你行吗？”

楼宇光脸一下红了，他没有耕过地。

这时，毛主席走近双轮双铧犁，用这部新式农具犁田。毛主席随犁耕到地头后，接过了浙江省农场农具管理局李副局长和楼宇光赠送的书籍，又关怀地询问了职工们的生活情况。临走的时候，毛主席又一次热情地同职工们握手。张有根和吕其千的手，因为劳动有些脏，他们正在为难不知往哪儿擦一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毛主席向前握住了他们的手。

两辆小汽车开动了，毛主席走了。浙江省农业科学研究所的职工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不平凡的星期天。

夜深了，那是谁的窗户还闪耀着灯光？啊！是青年技术员张燕誉。他在写日记。这个小伙子曾经要求去考大学，嫌在农业工作岗位上没有什么奔头。今天，他看到毛主席这样重视农业工作，竟亲自扶犁耕田，而这件事，他过去连想都想不到。张燕誉在日记本上写道：“我不安心工作太错了。我决心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在祖国的农业建设事业上。”楼宇光呢？他在想些什么呢？他说他一夜都没睡好。在与毛主席短暂的接触中，他更认清了自己的弱点。第二天早晨不到六点钟，楼宇光就来到了办公室，重新认真地修改了1958年的农业科学研究工作规划。

（原刊载于1958年1月27日《人民日报》第2版，部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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