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独立操作是在机电部门,当时的机电部门包括动力科、修 机科、修建科等科室,我属于动力科,当时一个科有60来个人吧。我 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厂子里各车间查看供电情况。整个浙麻厂有六千 左右的员工,我们动力科60个人要负责全厂的电气设备,工作还是很 忙碌的。一开始我也就是搞搞基础的电气工作,比如说换灯泡、接线这些杂活儿,技术上来后才可以做安装与维修工作。 我说过我很喜欢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钻研书,不是什么小说、故事书这种,我喜欢看的书基本上都是和自己干的行当相关的, 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琢磨研究这些东西。有一次还真的被我琢磨出 来一点东西。 跟了师傅没多久,师傅就被调去设计岗位搞设计去了。科室里技 术最好的人走了,自然要有一个接班人,我作为徐师傅的徒弟就被选 中了。因为我的技术当时在整个科室还算可以,于是厂里就让我到科 技局下面一个培养技术人才的单位上课,科里就我一个人去。那时候 厂里搞技术革新,我就结合老师讲的理论内容,自己去买书、看书搞 研究。因为我们科室成立了一些研究小组,我那时候一下课就跑到研 究小组,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研究电器设备。 我们通过对麻袋打包机线路的改造,大大降低了机械的耗电量。 汪德法与工友们的合影(三排右四) 汪德法(左)与徒弟的合影 就是凭借这一技术革新,我获得了科技局颁发的技术革新二等奖, 后来因为参与几项技术革新也获得了荣誉。不过说实话,这些奖项 荣誉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刺激性不大,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做自己喜 欢的事情。 就这样干了好几十年,后来我自己带了徒弟,总共带了十来位。 只记得那个时候每年国庆,西湖边上举办相关庆典活动,只要有关于 电气设备的活儿,市里面就会邀请我去控制电气设备,我每年都会带 着徒弟去帮忙,其间被不少记者采访过,上了报纸。 改革开放后,国家开始重视培养技术工人出身的知识分子。1991 年,我进入杭州市职工业余大学学习,学的仍然是老本行——内外线电工。当时要考很多科目,有电工基础、数电、电机原理、电测技 术、工厂供电等,期末考试时,我每门功课均在80分以上。 浙麻的“小社会” 我工作的浙麻分为南北两区,我住在南区,但是因为全厂的电都 归动力科负责,所以常常南北两头跑。 浙麻厂非常大,当时在全国乃至亚洲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麻纺 厂,共有800多亩土地,那时候在里面工作是一件特别光荣、说出去也 很有面子的事情。 厂子人员多,面积大,厂内设施齐全。宿舍、食堂、婴儿室、托 儿所、中小学、医院、游泳池、大操场、花园……只要你想得到的生 活配套,应有尽有。就连供水和消防,都是自给自足。浙麻有两辆自己的消防车,水是从京杭大运河里打进来的,通过自己的那套自来水 生产设备,供应日常生产生活用水。 汪德法与妻子的结婚照 汪德法近照 我家在富义仓附近,家里条件也不好,所以还没成家时,我一直 住在厂里集体宿舍。我记得厂里还有个婴儿室,非常大,里面配备有 阿姨和医生,让他们帮忙看管小宝宝都不用花钱的。我和我爱人就是 在浙麻厂工作时认识的,成家后我们育有一子,孩子上学这些问题根 本用不着我们两个操心,上班前我们把儿子送到自己厂里的学校,下 班了就接到食堂吃饭,这样的生活状态一直持续到儿子小学上完。可 以说,那时候的浙麻,就是我们的家。 不过,浙麻的制度是相当的严格。在社会主义改造初期,我们中 国学的都是苏联那一套,包括八级工这种等级制度也是跟“老大哥”学来的。浙麻作为当时中国最大的国营麻纺织厂,厂有厂规,部门有 部门规,科室有科规,请假要层层审批,不是你想请就能请的,谈个 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的。我妻子当时是厂里质监科的,刚和她在一 起的那段时间,很多朋友都不知道,因为我们在厂里手也不敢拉,话 也不太讲,有点搞“地下恋情”的感觉,直到结婚那天,亲朋好友才 知道我们两个原来在一起那么久了。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受体制和杭州工业结构调整影响,浙 麻效益日渐下滑。其间,浙麻厂也曾试图通过转产提高效益,从生产 麻袋转向生产地毯、编织袋等,但最终还是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现在住的地方原先就是浙麻厂的宿舍楼,从我的书房窗户望出 去,还能看到浙麻厂的部分旧址,那段在浙麻奋斗的青葱岁月仿佛还 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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