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中期、林风眠在“玉泉寺头山门”(当时,玉泉景区的山上有玉泉寺)旁买下2亩7分多地,不久便自己设计建起一座两层的西式別墅(不包括地下室)。这座建筑面积为434.65平方米的西式别墅,如今的前门牌号为灵隐路3号,并已经被辟为林风眠故居纪念馆。人们在这里可以感悟这位美术大师坎坷的一生。
西洋画产生的魅力
1900年11月22日,林风眠降生在广东省梅县的一个乡村中,受父亲影响,林风眠从小就爱好绘画,家中的一本《芥子园画谱》是他学习绘画的老师。 15岁那年,林风眠考进省立梅州中学。中学读书期间,林风眠对绘画更为迷恋。他的绘画成绩得到了中学绘图教师的赞赏。这位教师认为学生只有画得和教师样好时才能给100分。但是,有次,他居然在林风眠的图画作业上打出了120分,认为林风眠画得比他还好。 中学读书期间,林风眠的亲戚曾从国外带回来一些印有外文插图的舶来品,那种色彩丰富、形象逼真的西洋画风使得从小临摹惯了《芥子园画谱》的林风眠,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艺术世界。这为他今后的留学生涯埋下了伏笔。 1919年7月,中学刚毕业,林风眠收到了梅州中学的同窗好友林文铮从上海发来的信函,获知可以留法勤工俭学的消息。已经接触过西洋画风的林风眠,遂告别父老前往上海和林文铮一同作为第六批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登上了一艘法国邮轮。1920年1月31日,邮轮抵达法国马赛港。林风眠先是进枫丹白露市立中学补习法文,一年后转入法国国立第戎美术学院学习。他的才华得到了该校校长杨西斯的器重,他说:“你在我校没有什么可学的了,我介绍你去巴黎最高美术学府,到大名鼎鼎的柯罗蒙教授的画室里学习去吧。”在杨西斯的推荐下,林风眠便转入法国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学习。这样该学院著名的柯罗蒙教授的画室内新添了一名来自中国的学生。
1923年春天,林风眠与李金发、林文铮、黄士奇等人开始了为期近一年的德国游学。这一年的游学生涯对林风眠早年艺术风格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他充分地接触了当时作为新艺术风格形式出现的表现主义、抽象主义等新绘画流派。 在德国,林风眠还结识了一位德国姑娘——柏林大学化学系学生艾丽丝・冯・罗达。不久,林风眠带着他的大量作品和心爱的姑娘回到了巴黎,并与罗达小姐结为伉俪。然而、罗达后来在分娩后不幸患病去世,新生的婴儿也随即夭折,这对深情的林风眠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陷入悲情中的林风眠,几乎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向了艺术事业。他的不少作品走进了艺术沙龙、艺术展览会。当地有一家杂志社的记者给出了这样的评语——“中国留学美术者的第一人”。当时正旅居巴黎的蔡元培也曾特意偕夫人周养浩专程拜访过这位才20多岁的青年画家。
1925年4月18日,林风眠和第戎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同学雅丽斯结为夫妇。 从斗土转变为隐士
1925年冬天,北洋政府教育总长电聘林风眠就任北京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校长。不久,林风眼便回到祖国。之后,他先后在北京国立艺术专门学校和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担任校长职务。 从欧洲归来的这位年轻校长曾经像一个浪漫的自由主义斗士,希望通过艺术运动的冲击来改变现实的黑暗,但是,他的艺术救国理想在当时却很难实现。在杭州担任艺术专科学校校长期间,林风眠建起了自己的别墅,他与妻子雅丽斯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但是,好景不长。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在日寇入侵杭州前夕,林风眠一家告别了自己的“家”,与学校二百多名师生一起汇入难民的大潮中,向西南后方转移。1938年,杭州艺专和同样因逃难到大后方的北京艺专合并,成立了抗战时期的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学校废除了校长制,改为委员制,林风眼担任了主任委员。但是,这时的林风眠对这些累人的事已越来越感到厌烦,最后,他辞去了学校的领导职务离开了国立艺专。
虽然艺术运动的梦碎了,但是,林风眼还有另外一个梦,那就是汇通与融合中西艺术。从国立艺专隐退下来后,林风眠开始在重庆嘉陵江畔探索新的绘画艺术。每天,他几乎在长江的号子声中醒来,除了料理生活,一直画到深夜。 在艺术形式上,他常常以“方纸布局”,并对传统“笔墨”进行改造。在他的作品中,中国画赖以生存的骨线被抽去了“笔墨”的特质,黑色在他的作品中也仅仅被当作一种色彩来看待而失去了在传统中国画中具有的特殊意义。这也造成了他的画从外观上看更像西方画。 从作品的内涵来看,那种冷凝的悲剧精神在画面上的升华,使之更为锲合中国画“心画”的纯粹性。独具一格的林氏画风——风眠体,开始初露端倪。 抗战胜利后,林风眠回到杭州,在玉泉寺头山门旁的家中,继续他的艺术探索之路。新中国成立后,林风眠于1950年辞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教授之职,迁居上海专门从事绘画。不久,他的法籍妻子携女去了法国,他孑然一身,过起了近似隐居的生活。每天子时已过,邻居还能看到林风眠画室里的灯光。十几个春秋过去,艺坛几乎忘记了林风眠,然而这正是他的艺术黄金时代,“风眠体”在寂寞的耕耘中臻于炉火纯青。
1962年,《林风眠画展》相继在上海、北京展出,艺坛为之轰动。许多观众发出由衷的赞叹,美术院校的师生对画展感到新奇与饮佩:“绘画还有这样的画法呀!” 但是不久,“文革”爆发,林风眠意识到了危险。在“红色风暴”降临他的住所前,他已经将自己的许多作品撕碎浸入浴缸,又从抽水马桶中冲出去。 “文革”结束后,林风眠移居香港,继续他的隐居般的生活,继续他的艺术求索。晚年,他的头发几乎全部脱落了,人老了但艺术却不老,他的画色彩更热烈,笔墨更放纵,韵味更醇厚。
林风眠的学生、著名画家吴冠中说,林风眠的风格是独特而鲜明的,他寓圆於方。他基本采用方形画面,追求最大的扩展与最严谨的紧缩,在张与缩的矛盾搏斗中构成力的平衡。 建立林风眠故居纪念馆
1983年,全国政协委员王丹凤向政协大会递交提案,建议将林风眠先生在杭州的旧居改为艺术陈列馆,让人民群众更多地欣赏到大师的艺术。这个提案受到全国人大、全国政协18位美术界的代表与委员的支持。
不久,著名爱国人士、香港南源永芳集团董事长姚美良先生访问杭州,与我省有关领导谈起了他的乡贤林风眠先生的状况。浙江美术界的人士介绍了林风眠先生的一生事业与杭州密切相联,以及由于经费问题,这样一位爱国的艺术大师至今旧居陈列馆难以落成。姚先生说:“林先生是我们客家人,名扬海内外,帮助建立旧居陈列馆是义不容辞的事。”当时初步估计,建立“林风眠旧居艺术陈列馆”需要100万元经费,姚先生欣然应诺由永芳公司出资100万元支持这项计划的实现。 林风眠获悉此事后,马上给浙江美术界的一位领导写来一信。在信中他说:“我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这个人一生潦倒,年轻的时候,就热爱艺术,穷学生孤身奋斗,深知求艺之艰难。我深深地体会到许多有才能的年轻人由于物质上的拮据,大大影响了他们才能的发挥,因此我考虑给我建一个豪华的陈列馆是次要的。国家还困难,将来有条件再说。我认为还不如把这笔钱拿去支持青年人深造,扶植他们成长,这样我会感到安慰的。因此,请你转告姚美良先生,用于修建旧居陈列馆的这笔捐赠,我难以接受。我十分感谢他的厚意,是否可以用这些钱作为基金,以利于对青年美术家的支持。” 姚美良先生获悉此事后,表示尊重林风眠的意见。后来,浙江美术界又提议是否可以用林风眠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基金?林风眠的回答是:“这可使不得,一方面我还活蹦乱跳,怎么能用我的名字命名呢?另一方面如果用林风眠的名字作奖学金,就应该从我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不能由别人资助但现在我还拿不出这许多钱来。”后来,还是采纳了林风眠的建议,以姚美良父亲姚永芳的名字命名了这一教育基金。1991年8月12日,91岁的林风眠在香港去世。他给我们留下的不仅有艺术财富,还有宝贵的精神财富。 1999年11月21日,灵隐路3号挂出了由著名画家吴冠中题写的“林风眠故居纪念馆”额。由杭州市人民政府出资200万元修的林风眠故居纪念馆在这天下午正式开馆。走进这座历史建筑,人们的思考不会仅仅停留在艺术的层面。 文章原名《林风眠与灵隐路3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