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生产建设兵团3师11团位于原运河农场属地上，地处大运河畔的嘉兴市与桐乡县交界处的分乡港，那是我下乡支农的落脚点。运河农场的布局是以一条长长的纵贯全场的机耕路为主线，这条机耕路晴天一路灰，雨天一路泥，在这条机耕路的两旁分布着10来个农业连队，当年的知青戏称运河农场的地图是“一条苦藤上结了十来个苦瓜”。

当时，我被分配在11团7连的牛工班劳动，那里离团部很远。我每天的工作是赶着老牛在水田里耕田、耖田，有时还要摇着水泥船到附近农村的小河小浜里为连里养的猪捞猪草，工作很辛苦。经过一年多的磨炼，凡是牛工活和船上活我全都驾轻就熟，成了连里农业活的行家里手，还当上了牛工班班长和猪草班班长。

在牛工班里干了2年后，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我赤着双脚赶着水牛在秧田里耖田，知青小于把我叫到田塍边，悄悄地告诉我，最近团部要从各连队挑选一名知青充实团部小学教师队伍。小于说，你文化高，是连里仅有的几名高中生之一，应该让连领导为你争取这个名额。我一听，正中下怀，满心欢喜。

晚饭后，我便去找副连长大老郭。他正在家里喝酒，我把自己的愿望和他谈了。他听了，脸上立时现出不悦之色，语重心长地批评、教育我说：“小程，我看你就是不安心大田劳动！艰苦的农业劳动是锻炼培养革命接班人的大熔炉和大课堂。你是牛工班班长，又是猪草班班长，你走了，那250亩水田耕田、耖田的任务，还有那100来头猪的猪草……”大老郭的一席话如冷水浇头，使我当教师的 念头从头冷到脚，我只得怏怏而归。

半月后的一天早晨，我正要摇船去附近浜里捞猪草，忽见连队文书小杨匆匆跑来对我说：“小程，向你透露一件事，团部来了电话，向大老郭询问你的文化水平情况，怕是要调你到团部小学当老师哩！你快去问问大老郭，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在畜牧场里找到了大老郭，说明来意。大老郭听了一愣，脸上又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说：“团部是来了电话，可是我跟他们说，小程在连里耕田、耖田是内行，摇船捞猪草是里手，连里眼下少不了他。再说，他只有一点书本知识，实践知识不够丰富，谁知道他能不能上好课？所以我把这件事给回报了。小程，你就不要三心二意了，安心在连里干革命吧！你要是走了，我那250亩水田、100来头猪……”听了他的话，我哭笑不得，只得怏怏地摇着船出了连队。

收工回来，我把苦衷告诉了一帮知青兄弟，大家听了也都十分纳闷和焦急，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枯坐半天，突然知青阿五说：“程兄，听说这几天团部小学里有几位老师探亲回家，因此学校里要停几天课，我看你趁机去给学校探亲回家的老师代几天课，这样可以给团部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可以让他们了解你的水平。”我一听，有门！赶紧到团部小学代了几天课。由于我是“老三届”知青，基础知识功底扎实，再加上几天的代课又认真又努力，很快博得了团部和学校老师的好感，他们也充分了解了我对教师工作的热爱。

1个月后，团部调我当教师的调令终于到了连里，大老郭亲手把调令送到我的手中，他有点尴尬，却很真诚地说：“小程，对你来说，当教师比当牛工班班长、猪草班班长更合适，也更能发挥你的长处，只是我那250亩水田、100来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