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医庐

上城区中山中路东平巷内，有一座三间连体石库墙门，其中东边一间（东平巷9—2号），是妇科专家裘笑梅的旧居，叫“渤海医庐”。为什么叫渤海医庐？据裘笑梅的家人回忆：裘老当年说过，裘姓起源于渤海郡，所以叫渤海医庐。此外，医庐也叫漱梅医庐，因有一年居委会干部说，医庐没有“梅”字，不能体现裘老的医学成就，故一度改叫“漱梅医庐”。 　

渤海医庐建于1937年，建筑面积150平方米，系独立的庭院式墙门。进入大门，是一方不足10平方米的天井，墙边花坛植有小竹，养有盆花。主楼坐北朝南，是砖木结构的楼房，两层，建在一平台上，石阶三级，楼下有滴水廊檐，花格玻璃落地木制门窗，灰墁天花板，石膏脚线，木地板、木楼梯和木雕扶手。楼下前部分是正厅，为裘笑梅诊治之处，后部分是膳室。楼上是卧室及书房，裘笑梅生前爱读书，把自住之屋取名“澹如书室”，保存着不少书画家的手迹，其中沙孟海的“一息尚存书要读”、余任天的《梅花图》尤其引人注目。楼后有一小平房，为厨房。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裘笑梅是浙江杭州人。自幼接受庭训，酷爱书画诗词。18岁时毕业于杭州弘道女子中学高中部，本来打算考大学，终因患鼻衄而不得不在家休养。期间，常见远近邻居患小病者，或来家索药，或以无钱求医、买药而亡，她生性仁厚，深为感叹，“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她产生了辍学就医之念，择拜杭州智果寺名僧医清华为师，先以《素问》《明堂针经》等书，讲明切究，乃知人生十二经络，以及张仲景原文和李杲、朱丹溪诸家暨近代名医著作，精益求精，推究疾病之表里虚实、脉理之浮沉迟数、药性之寒热温平。有一次，与师傅下棋，因胆识过人，为师傅赏识，师傅赞道，治病用药不能没有魄力，从下棋看，你还是有点魄力的。 

裘笑梅（右一）

1935年，经部、省、市三级考核，裘笑梅以名列榜首的成绩通过考试，成为杭城第一位领有中医证书及开业执照的女中医师，行医于武林钱塘。早年她坐诊于同益堂、惠明堂、崇德堂，其中在同益堂药店时，常挤时间去店堂观看撮药，学习体察名医用药之轻重、君臣佐使之配伍，尤其注意对危症病人的抢救方，同时向药工请教药材的生熟之分、炮制之别，一有点滴收获，马上记入自备的《随记免忘录》，对学业的提高大有裨益。抗日战争时期，她避居乡间，往返浙江金华、江西上饶、福建建阳等地，为民解疾，历起沉疴，深得病家信赖，名声鹊起。 　　

此后，在半个多世纪悬壶济世的生涯里，裘笑梅极讲究医德，在《学医回忆录》手稿中，她这样写道：“几十年来，我尽力做到凡有求治，风雨寒暑勿避，远近晨夜勿拘，贵贱贫富好恶亲疏勿问。为医者不应草率逞能以沽名钓誉，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凶吉，护惜声名。” 

一位让妇女快乐的人

新中国成立后，裘笑梅积极响应政府号召，1951年，与史沛棠、叶熙春等老医师同时应聘进入杭州市中医门诊部。1956年，浙江省中医院筹建，进入浙江省中医院。岐黄生涯70多年，坚持临床、教学、科研三结合。她临床上专研妇科经、带、胎、产、杂病，沉湎于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薛立斋《薛氏医案》、傅青主《傅氏女科》、叶天士《叶天士女科全书》之中，然后在数以万次临诊中实践，再回到书里寻找养料，使理论与实践结合。自创新方四十余首，对“母儿ABO血型不合”“染色体错位”“不孕症”等妇科疑难杂病有独到的见解和创新的治疗，被人称为“华夏奇指，人间观音”。她曾考入杭州市西医进修班，学习生理、病理、解剖、生化等西医课程，吸取所长，衷中参西、证病同治而独树一帜。又及时总结中西医结合的研究成果，撰写《祖国医学对宫颈炎冷冻治疗后的运用》《中西医结合治疗闭经体会》《中医中药防治子痫经验介绍》《中医治疗功能性子宫出血》等多篇论文。她常常到浙江中医学院、中国中西医结合研究会讲学，勉励青年医师“应有胆识，善谋略，勇于独抒己见”，做到勤学、勤思、勤写。编写了《叶熙春医案》《裘笑梅妇科临床经验选》《裘氏妇科临证医案精萃》等医学著作，并坚持临床实习带教，用“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勿达”的教学方法，先后培养了一百多名学生；她一贯重视科研，挖掘熏、蒸、敷等祖国传统医疗方法，创制了“妇乐冲剂”“妇宁胶囊”“调经定痛冲剂”“孕宝”等中成药，并根据临床诊治闭经、崩漏的经验，完成了“名老中医裘笑梅诊治闭经崩漏电脑软件”，不断将科研成果成功地应用于临床。 　　

多少年来，经裘笑梅诊治而愈的不孕妇女超过万人，其他各类妇科杂症更是不计其数。2001年春天一个暖融融的日子，她离家为病人去做手术。上车前的一刻，一位海宁来的妇女站在门口，老人于是重新返回，仔细为她把脉、开方。这是她最后一次看病。两个月后，老人走了。6月7日，《都市快报》头版头条以《一位让妇女快乐的人走了》为题，为她送行。 

杏林老梅

到了晚年，裘笑梅仍然坚持工作，并讲求长寿之道，她认为“要力从心欲，须善于养身”，何谓“善养身”，按中医理论，就是要生精、保气、宁神。具体地说，饮食起居、喜怒哀乐、寒热温凉都要调理适当。生活上则应低标准，菜饭饱，布衣暖，清心而淡泊；精神上则应保持积极向上，充实而愉快。她常嬉言：“我健康长寿，主要靠‘三乐’。”一曰自得其乐，即把工作看病作为人生最大之乐事，并在工作之余，散散慢步，听听音乐，乐在其中；二曰知足常乐，即生活上求得逐步改善与提高，求得每月收支平衡，略有节余，千万不要追求高期望、高消费，知足便能常乐；三曰助人为乐，即把帮助他人作为自己的快乐，尤其是要帮助病人解除病痛，既是助人为乐，也是为他人之乐而乐。 　

渤海医庐正门

老人走了，但渤海医庐的门还是常常被不知讯的病人推开，家里的电话也常常响起，这是不知讯的病人前来寻医问药。为了纪念老人，家人把她一生积蓄的20万元悉数捐给了浙江中医学院妇科教研组，用于成立“裘笑梅妇科发展基金”，为有志于中医妇科事业的后来者竭尽绵薄之力。

文章原名《裘笑梅与东平巷9-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