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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长空:在战火中成长的志愿军空军
来源:《抗美援朝亲历记》  作者:刘代鳌口述  伍学东整理  日期:2020-07-02

我是山东青岛人,19497月,只有15岁的我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来因为选拔飞行员到了空军,当时从30个人里选了5个人到航校学习,我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因为任务需要,我没能成为飞行员,转而学习地勤工作了。我们是北京南苑空军第六航校的第一批学员,于1950101日参加了国庆阅兵,作为空军地面方队接受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等中央领导的检阅。然而,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刚刚诞生一年的新中国面对着一场关键抉择,我个人的命运也将改变。

 

抉择:唇亡齿寒,户破堂危

1950年是个多事之秋,美帝国主义操纵联合国通过决议,联合其他15个国家组成所谓的“联合国军”,侵犯北朝鲜。915日,美军仁川登陆后,朝鲜人民军抵挡不住敌人的强大攻势,节节败退。同时,美军也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形势非常严峻。“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甚至公开叫嚣,要到中国东北过圣诞节。

 

然而,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百废待兴,经济亟待恢复,大西南还未完全解放,土地改革没有完成,国民党残余还未肃清,我军的装备还比较落后,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敢不敢跟世界头号强国打一仗,这是摆在新中国面前的一道难题。“唇亡齿寒,户破堂危”,面对危难局势,毛主席和党中央果断作出英明决策,决定组织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950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入朝作战。志愿军入朝作战初期,由于没有制空权,美国的飞机十分嚣张,天天对我志愿军的运输线、作战工事、桥梁和仓库等进行狂轰滥炸,给我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军委决定成立志愿军空军入朝作战。

 

还记得在航校学习期间,我曾多次见到朱总司令,最后一次是在毕业典礼大会上,那天朱总司令亲自到会讲话:“你们是空军第一批毕业的学员,圆满完成了学业,在此向你们表示祝贺!你们即将到达部队担负新的任务。毛主席说:‘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歼灭残敌,巩固国防。’希望你们要牢记毛主席的指示,为建立一支强大的空军作贡献。要做到学为用,用为战。当前美帝国主义发动侵朝战争,战火已经烧到鸭绿江边。你们到部队后要随时做好准备,听从祖国召唤,痛击来犯之敌,保卫我们的领空。”

 

为了响应祖国号召,保卫我们的领空,我从航校毕业后分配到了部队,开始了紧张的战备训练,而后奉命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准备赶赴前线参战。由于当时空军刚成立,部队较少,便由空军第四师和第三师先行入朝作战。我就是空军第三师七团的一名队员,属于地勤部队,负责无线电工作。我军原计划驻扎在朝鲜境内的机场,但由于这些机场过于简陋,而且遭到了敌机的轰炸都成了烂摊子,无法启用。没有办法,我军只能驻扎在东北境内的丹东浪头机场。

 

19511月,志愿军空军投入了战斗,与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空军展开搏斗。当时参战的飞行员在喷气式战斗机上的飞行时间才十几个小时,而面对的敌人则是飞行时间达数千小时、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美帝国主义“王牌空军”。但年轻的志愿军空军战士不畏强敌,发扬大无畏的精神,和敌方空军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空战,打破了美国空军的制空权,控制了战争局势,把空战战场推到了清川江以南地区。抗美援朝是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光辉形象永远铭记在祖国人民心中。志愿军空军在抗美援朝期间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很多同志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虽然时间已然过去了60年,但我作为经历过那场战争的老战士,至今记忆犹新。现在回顾战斗的日日夜夜,战士们英勇作战的情形仍一直鼓舞着我们。

 

空四师:战鹰出击,首战告捷

1951129日,我空军入朝首战告捷。这天,12架敌机F-80 500米高空企图袭击安州火车站和清川江大桥。我空四师十团大队长李汉率8架战机升空迎敌。李汉发现敌机后,立即率一个中队冲过去。敌机发现已被我机咬住,试图摆脱,大队长李汉咬住不放,追至400米处,三炮齐放,将敌机击落。这时敌机想反扑,副大队长李宪刚率4架飞机狂压过去,把敌机队形打乱。与此同时,李汉绕到敌机后方,在距敌机600米处开炮射击,敌机被击伤后狼狈逃窜。志愿军空军在朝鲜战场上的第一次空战就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的胜利,我军无一损失。听闻战果,全军欢腾,大家都为空军首战告捷而热烈庆祝。此时,空四师再接再厉,连续作战,三天内共击落敌机26架,击伤8架,并击落美侵朝空军最先进的F-86战机。毛主席听到空四师的胜利战报后,挥笔写下“空四军奋勇作战,甚好,甚慰”的贺词。

 

空四军的著名战绩还有,195210月,大队长张积慧率8架战机迎战美军F-86机群,从万米高空一直打到近地低空,张积慧紧紧咬住一架F-86敌机,三炮齐发,敌机爆炸坠地。被击落的敌机飞行员戴维斯少校,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空战266次的美国王牌飞行员。这一次胜利,大大鼓舞了志愿军的战斗意志,沉重打击了美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美军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悲惨的损失”。

 

空三师:群英荟萃,战果辉煌

当时我所在的空军第三师,英勇善战,在入朝作战两年多的时间里,狠狠打击了美国的空中强盗,先后击落、击伤敌机114架,是志愿军空军中击落敌机最多的部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空三师的第一仗,大队长刘玉堤就取得了击落敌机4架的战绩。罗沧海骁勇善战,一连三次开炮便击落敌机3架,击伤1架。1952 9月,敌人连续出动了大机群准备袭击拉古哨水电站,我志愿军空军积极出战,粉碎了敌人的企图。在整个抗美援朝期间,空三师涌现了许多战斗英雄,如王海、刘玉堤、赵宝桐、孙生禄等,光一个王海大队就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29架赫赫战绩。毛主席亲笔题写了“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的贺词,参战的广大指战员受到了极大鼓舞,斗志更加昂扬。

 

当时我们的机场条件简陋,环境艰苦。由于没有营房,吃住都在机场里,我在机电组里工作,一工作就是从早到晚。在地面工作也不安全,敌人的飞机经常来偷袭。1952的一天,我在机场值班,突然,一批F-86猛扑过来,用机关炮对着我们的飞机就是一阵扫射,12.7毫米口径的机枪打出来的子弹从我耳边“嗖嗖”地飞过,一打中就没命,我是真正从枪林弹雨中躲过一劫。幸好那一次飞机损伤不严重,人员也没怎么受伤。

 

虽然志愿军空军数量不多,但战绩辉煌,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改变了战场的局面。北朝鲜上空再也不是美军的天下了,从清川江以北到鸭绿江之间的广大空域形成了一块“米格走廊”,我军的米格-15守卫着这片区域,陆上的运输线也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志愿军空军在战斗中成长壮大,威震长空,给侵略的美国空军有力的打击,为抗美援朝我军取得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轰炸:燃烧的大小和岛

虽然志愿军空军的装备不如美国,但作战能力绝不输给对方。比如轰炸大小和岛的战役就充分体现了我空军的作战水平。

 

大小和岛坐落在朝鲜海域,离鸭绿江很近,岛上驻扎有南朝鲜(1992年起我国改称南朝鲜为韩国)的情报机构和地面部队,装备有雷达、电子侦察和无线电等先进的侦查设备。我军飞机一起飞或降落就被敌人发现,因此经常遭到偷袭。这就好比在家门口装了一对敌人的眼睛,对我军的威胁非常之大。由于大小和岛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且部署有封锁线,岛上究竟有多少部队我军也无法获悉,海面上有敌方舰艇巡逻游弋,我志愿军陆军又缺少船只,根本无法登岛作战。这可怎么办呢?不拔掉这颗钉子,我军势必遭受巨大损失。

 

形势所逼,我军决定实施空中打击,出动轰炸机去炸掉大小和岛。我军拥有的轰炸机是图-2,是一种旧型号的螺旋桨飞机,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过,速度不快,装上炸弹后机动性就很差了。但图-2轰炸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火力比较猛,飞机前部装有两门枪炮,后面和下面装有320毫米口径的机炮,一共五门炮,分别由飞行员、领航员、通信员和射击员控制。飞机编队后,可形成上下左右全方位的火力网。轰炸由空八师负责,九架图-2轰炸机从沈阳飞往大小和岛,中途由空军第二师的拉-11螺旋桨飞机起飞负责护航,并预定飞机到达浪头机场上空时,空三师再起飞米格-15作掩护,在空中形成三重防线,一同飞往大小和岛。这是抗美援朝期间我志愿军空军唯一一次使用轰炸机。

 

结果作战那天,没等拉-11赶上和米格-15起飞,图-2轰炸机就提前飞过了鸭绿江。这时候,我们立即让米格-15起飞,与图-2前后差了一分钟。飞机的飞行速度是非常快的,差一分钟可不得了,距离就拉长了好多。结果,提前到达又没有掩护的轰炸机被敌人先进的侦查设备发现了,大小和岛上的情报机构立即通知美军飞机部队,美国的一个王牌飞行中队出动了约20F-86火速赶来拦截我军轰炸机。F-86向恶狼一样扑向图-2轰炸机,试图将我方飞机一举歼灭在海上。敌机十分狡猾,咬住拉-11不放,迫使图-2轰炸机失去掩护,我方因此损失一架图-2。剩下的8架图-2不管美军那一套,加大火力,与敌机展开殊死搏斗。敌机拼命围攻,我军奋力反击,其中有一架拉-11英勇无比,咬住一架F-86就是一阵猛打,将其击落到海里,这是螺旋桨飞机第一次击落了喷气式飞机,创造了空战史上的奇迹。与此同时,我空三师七团也迅速赶到加入战斗,向F-86猛扑过去,一下子干掉敌机3架。在搏斗中,图-2轰炸机已经到了大小和岛上空,向着目标猛烈轰炸,岛上顿时一片火海。其中一架图-2中弹受伤,飞行员就命令领航员和其他队员跳伞,自己驾驶飞机冲向火海,与敌同归于尽。

 

在这次战斗中,我军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但在战争中伤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以损失8架飞机的代价击落了8架敌机。这次战斗也 表明空军作战的一个特点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分一秒都差不得。

 

歼灭战:保卫鸭绿江大桥

我空军还多次参加保卫鸭绿江大桥的战斗,和美军在空中进行 殊死搏斗。

 

鸭绿江大桥是抗美援朝交通运输线的重点保护桥梁之一,一旦被敌机炸毁,国内的物资将很难运往朝鲜。为了保护这座大桥,我军投入了很大力量,在大桥周围部署了三种不同种类的火炮,分别是85毫米的高炮、37毫米和20毫米的高射机枪,专门对付从高低空三层不同高度来袭的敌机。美国的B-29轰炸机来轰炸多次都没有得逞。

 

1952827日,敌8F-84轰炸机呈一字梯队向鸭绿江鱼贯飞来,妄图炸毁鸭绿江大桥。由于敌机在近地三五百米高空飞行,处于雷达的盲区,竟躲过了我军雷达。鸭绿江大桥值班部队发现敌机到来以后,下令大桥两侧的所有高炮一齐开火,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整个天空都被打红了,烟雾滚滚。同时,我军机场8架米格-15 战机升空迎战,把副油箱投掉之后,对着敌机就猛扑过去。敌机见情况不妙,第一架飞机在离大桥500米处便投下两枚炸弹,其他敌机索性把炸弹都投到江中,慌不择路地四下逃窜了。我军8架战机紧追不舍,直到把美空军8架轰炸机都击落,才顺利返航。这是一场漂亮的空中歼灭战,鸭绿江大桥安然无恙。

 

空中堡垒:沿海守护神

就在志愿军抗美援朝期间,盘踞在台湾的蒋军不甘心失败,妄图卷土重来。他们十分猖狂,不断出动飞机串扰大陆,在浙闽沿海一带经常偷袭我海军炮艇,猛烈轰炸沿海渔船,使沿海人民的生命财产蒙受巨大损失。

 

为加强浙东沿海地区的防空作战,我们部队于抗美援朝结束后的1954年初,奉命由东北调到浙江嘉兴,执行防空作战任务,担负起保卫浙东沿海的重任。我们部队到来后,很快便扭转了局面,取得了一定战果:击落多架入侵敌机及夜间入侵大陆的间谍侦察机;在解放一江山岛的战斗中,成功掩护我轰炸机、歼击机及地面部队攻占一江山岛,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狠狠打击了国民党的嚣张气焰,为保卫浙东沿海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铭记:伟大的反侵略战争

抗美援朝是一场为正义而战的伟大的反侵略战争,意义重大。中国人民志愿军发扬国际主义精神,支援朝鲜人民。新中国建立不久,第一仗就在朝鲜战场上狠狠地打击了美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保卫了中朝人民的胜利果实。如果我们国家不进行抗美援朝,新中国的今天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今天,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但永远也不能忘记世界上还有霸权,还会发生侵略战争,人民幸福、和平的生活,仍然会遭到侵略者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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