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禅宗发展史上，有许多中国僧人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中，既有赴日传法僧，如兰溪道隆、无学祖元、清拙正澄等，亦有未曾赴日，却享誉日本的著名人物，如虚堂智愚、中峰明本以及本文的研究对象无准师范。

无准师范像

无准师范（1177-1249），梓潼（今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人，俗姓雍，别称圆照、乌头子。九岁出家，十七岁受戒后出蜀，游历江南，先后参谒了多位著名禅师，最后嗣法破庵祖先（1136-1211）。历住明州清凉寺（在今浙江宁波）、镇江府焦山普济寺（在今江苏镇江）、庆元府雪窦寺（在今浙江奉化）、明州阿育王寺（在今浙江宁波）等，绍定五年（1232），奉宋理宗之命主持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在今浙江杭州）。始建于唐天宝元年（742）的径山寺，在大慧宗杲（1089-1163）担任持时迎来新的发展时期，道法隆盛，信众日增。南宋宁宗嘉定年间（1208-1224），朝廷规定天下诸寺寺格等级，最具名望的禅宗五大寺和其次的十座大寺被认定为“五山十刹”，径山寺位列五山之首。无准住持径山寺十七年期间，多次应召入宫，为宋理宗及皇太后说法，获赐“佛鉴禅师”号及金襕袈裟。淳祐九年（1249）三月圆寂。有《无准师范禅师语录》五卷、《无准和尚奏对语录》一卷存世。

作为一代名僧，关于他的研究自然不少，内容涵盖其传记资料、生平事迹、禅学思想、海外影响等多个方面。就其海外影响而言，目前的研究多集中在探讨他与日本弟子的交往过程及其著名弟子的事迹与影响上，至于他在日本禅宗史上的地位，虽有诸如“对日本临济宗影响很大” “是日本禅宗史上不可忘却的人物” “对于日本禅宗的兴盛贡献卓著” 等基本认识，却缺乏细致考察和综合分析。有鉴于此，本文拟通过对其日本法脉传承的考察，通过对五山诗文中相关记载的解读，探讨他在日本禅宗史上的地位及影响。

一、无准师范法脉在日本的传承与发展：枝繁叶茂、延绵不绝

日本中世名僧中岩圆月（1300-1375）曾说：“龙渊分余波于海东，圆照子孙擅众多之美。” 龙渊指径山寺，圆照则为无准师范，从此句可以看出，当时的日本禅林俊杰中，多无准师范的法孙。义堂周信（1325-1388）则言：“圆照一派入于东海，而大者六，曰佛光氏、曰圣一氏、曰雪岩氏、曰环溪氏、曰兀庵氏、曰别山氏。是六者，子孙粲尔，星布乎天下。” 进一步指出无准师范弟子中在日本影响最大的六位，他们法孙遍布禅林，且中多优秀之才。事实上，在日本早期形成的二十四支禅宗流派中，有八支来自这六人或其弟子法孙开创的流派。

据日本延宝五年（1677）释半人子所撰《二十四流宗源图记》，从日本建久二年（1191）荣西将禅宗传至日本到观应二年（1351）元僧东陵永玙赴日，一百六十年间，日本形成的禅宗流派共有二十四支，这一说法已得到学界普遍的认同。无准法脉开创的八支分别是：圆尔开创的圣一派、兀庵普宁开创的兀庵派（又称宗觉派）、无学祖元开创的佛光派、镜堂觉圆开创的镜堂派、灵山道隐开创的佛慧派（又称灵山派）、别传妙胤开创的别传派、古先印元开创的古先派、大拙祖能开创的大拙派。无准师范与各派派祖的关系详见下图：

关于各派的传承情况，日本学者玉村竹二的《五山禅林宗派图》 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根据作者解题，此书系作者耗时五十年的整理成果，参考资料主要来自四个部分：一是保存至今的宗派图，包括《佛祖正传宗派图》（1382年）、《佛祖宗派图》（1418年）、《本朝禅林宗派》（1571年？）、《略宗派图》（1622年）、《正误佛祖正传宗派图》（1648年序跋）、《横岳派宗派图》（1704-1710期间？）、《宗觉派宗派图》（不明）、《天龙宗派》（不明）、《万年山联芳录》（1932）、《天龙第二世勅谥佛慈禅师无极和尚派下法系》（明治初）、《慧日山东福禅寺宗派图》（1818年左右）、《万年传灯年表•幻门宗派》（1724年）、《一山派大龙门派宗派图》（1520年？）、《大昌院略记》（1671年）等；二是部分寺院的历代住持记录，如《扶桑五山记》、《南禅寺住持位次》、《东山历代》等；三是僧人出任住持时所作的入寺法语，这类法语中”嗣香”部分的内容往往会言明自己的嗣法师；四是五山禅僧的语录和诗文集，其中时有揭示师徒关系的内容，虽然不能据此确定两人是否有嗣法关系，但是，只要没有发现该弟子有其他授业师，皆列入该师法系。作者最后指出，该书虽然是五山派的宗派图，但是，也包括部分虽然不属于五山派，但最后升任五山寺院住持的僧人或是与五山寺院关系密切的僧人派系。该书是关于日本五山禅林法脉传承最为完整且详细的记录，本文对无准法脉传承情况的考察也依据该书。

（一）弘法日本的无准弟子及其法脉传承

无准师范的嗣法弟子中，在日本开创流派的是圆尔、兀庵普宁和无学祖元。三人简介及各派传承情况如下所述。

上图：无准师范禅师与日本圆尔辨圆书信

 东京博物馆藏

1、圆尔及其法脉传承

无准师范主持径山的绍定五年（1232）到淳祐九年（1249）期间，正是日僧来华渐趋增多之时。此前，虽然已有日僧如俊芿、道元等相继上山参访，但人数不多，停留时间也较短。此后，据木宫泰彦的研究，至少有11名日僧随无准习禅，嗣法者有圆尔、性才法心、妙见道佑等3人。其中，最早嗣法无准，且在日本影响最大者，是圆尔。

圆尔（1202-1280），骏河国安倍郡（今静冈县静冈市）人。法名初为辨圆，后为圆尔。十八岁剃发受戒，嘉祯元年（1235）入宋，参江南诸师后，随径山寺无准师范学习佛法，南宋淳祐元年（1241）回国。回国后，相继住持博德崇福寺、博德承天寺（开山）、京都东福寺（开山）、镰仓寿福寺、京都建仁寺。圆尔在京都、镰仓两地弘法期间，后嵯峨上皇、后深草上皇、龟山上皇以及北条时赖皆从圆尔受“禅门菩萨戒”，以九条道家为首的朝廷贵族，也有不少对其执弟子礼，临济禅在日本有了很大的发展。正如《别峰殊禅师行道记》中所述：”日本禅宗之学，自圣一国师唱无准之道于东福，可谓中兴矣。” 弘安三年（1280）十月，圆尔示寂。应长元年（1311），花园天皇敕谥“圣一国师”，为日本最早受敕”国师”之号者。圆尔开创的禅宗流派称“东福寺派”，又称“圣一派 ”。

上图：无准师范禅师与日本圆尔辨圆印可状

日本东福寺藏

圣一派名僧众多，弟子亦伙。据《五山禅林宗派图》，圣一派后来分出八大派别，分别为：（1）三圣门派，派主东山湛照（1231-1291），历 19 代，弟子 583 人；（2）龙吟门派，派主无关玄悟（1212-1292），历13代，弟子146 人；（3）栗棘门派，派主白云慧晓（1228--1297），历11代，弟子234 人；（4）永明门派，派主藏山顺空（1233-1308），历11代，弟子89 人；（5）大慈门派，派主痴兀大慧（1229-1312），历12代，弟子96 人；（6）庄严门派，派主南山士云（1254-1335），历25代，弟子1078 人；（7）桂昌门派，派主双峰宗源（1263-1336），历11代，弟子75人；（8）本成门派，派主潜溪处谦（？-1330），历7代，弟子34 人。八派弟子共 2654 人。正如玉村竹二所言，《五山禅林宗派图》共列僧人6700余名，其中，三分之一出自圣一派 。这一方面是因为该派法嗣绵延、发展良好，另一方面，也因该派重视宗派图的编纂，记录保存完整,其中，最详细的宗派图是《慧日山东福禅寺宗派图》，该书完成于文政初年（1818年左右），系东福寺弟子天瑞守选编纂。东福寺自圆尔开山以来，住持之职一直由圣一派弟子担任，所谓”尔来据其席者，率皆国师之一派矣。子生孙，孙生子，愈久愈繁” 。这一情况至少延续至江户时代末期。也因如此，《慧日山东福禅寺宗派图》的记录颇为完整。

2、兀庵普宁及其法脉传承

无准师范示寂后，其弟子兀庵普宁、无学祖元也分别于景定元年（1260）、至元十六年（1279）赴日传法，在日本影响很大。

兀庵普宁，西蜀（今四川成都）人。自幼出家，初习唯识，后南游，依止阿育王寺无准师范，体证玄旨。师范移住径山后，他随侍同往，获印可。出道后，相继住持象山灵岩寺、常州南禅寺。南宋景定元年（1260）东渡扶桑。先是寓居博德圣福寺，后应镰仓幕府执权北条时赖（1227-1263）邀请，担任建长寺住持。日本弘长二年（1262），北条时赖随兀庵普宁参禅得悟，兀庵普宁由此声名大振。日本文永二年（1265）渡海返宋。归国后，先后住婺州双林寺、温州江心龙翔寺。宋景炎元年（1276）示寂，谥号”宗觉禅师”。有《兀庵普宁禅师语录》三卷。其在日本的门派称”兀庵派”，或”宗觉派”。兀庵普宁在日五年，对禅宗在武士阶层的传播做出了重要贡献。

据《五山禅林宗派图》，兀庵普宁有弟子四人，其中，南洲宏海（？-1303）下传4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14人；东岩慧安（1225-1277）下传13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28人。

上图：兀庵普宁墨迹（与东岩慧安尺牍）

奈良博物馆藏

3、无学祖元及其法脉传承

无学祖元（1226-1286），庆元府鄞县（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人。17岁在无准师范会下参禅，直到淳祐九年（1249）后者圆寂。至元十六年（1279），应幕府执权北条时宗（1251-1284）之请赴日。初住镰仓建长寺，后应请为镰仓圆觉寺开山。日本弘安九年（1286）示寂，谥号“佛光国师”、“圆满常照国师”，有《佛光国师语录》十卷存世。在日七年间，祖元一心弘法，大扬临济禅风，受到日本朝野僧俗的一致崇敬，也是日本五山文学的主要奠基者之一。

无学祖元开创的禅宗流派称“佛光派”，嗣法弟子有规庵祖圆、高峰显日、一翁院豪、云屋慧轮等30余名。元代赴日禅僧清拙正澄（1274-1339）曾说佛光派”诸孙中多麟角凤毛，源远流长，本深叶茂” 。据《五山禅林宗派图》，规庵祖圆（1261－1313）下传9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56人。在后世影响最大者，乃高峰显日（1241－1316）弟子梦窗疏石开创的梦窗派，下有门派16支，历20代，弟子留名者凡1729人。梦窗疏石（1275-1351），伊势（今三重县）人，京都天龙寺开山，深受后醍醐天皇和室町幕府首代将军足利尊氏的尊崇，生前与灭后先后得到七位天皇赐予的国师号，被称作”七朝帝师”。整个室町时代，其门徒皆受足利氏归依和庇护，在禅林占有绝对优势地位。玉村竹二指出，在江户时代以前，梦窗疏石法脉弟子数超过圣一派，只因该派势力在江户时代急剧衰退，法脉相关记录保存不善，弟子中留名者不多。

上图：无学祖元墨迹（重阳上堂偈）

常盘山文库藏

（二）无准师范法孙及其在日本的法脉传承

日本禅宗24流派中，有5支是由无准师范的法孙们创立，其中4支出自师范弟子雪岩祖钦的法脉。

1、镜堂觉圆及其法脉传承

镜堂觉圆（1244-1306），四川人，嗣法环溪惟一（1202-1281）。淳祐六年（1246）出主浙江瑞岩寺。至元十六年（1279）春，与无学祖元相伴赴日。抵日后，受北条时宗尊崇，先后住持镰仓长胜寺、禅兴寺、法智寺、圆觉寺、建长寺等寺，自日本正安二年（1300）起，担任京都建仁寺住持，直到嘉元四年（1306）九月示寂。谥号“大圆禅师”。有《镜堂和尚语录》三卷存世。觉圆开创的门派称“镜堂派”，下传6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15人。觉圆与师范法脉关系如下：无准师范→环溪惟一→镜堂觉圆。

上图：镜堂觉圆笔 

日本九州博物馆藏

2、雪岩祖钦及其法脉传承

雪岩祖钦（1214-1287），婺州（浙江金华）人，无准师范法嗣。历主潭州龙兴、湘西道林、处州佛日、台州护圣、湖州光孝等寺。咸淳五年（1269）主仰山，受元世祖优礼。祖钦法脉中，有四人在日本开宗立派，分别是灵山道隐、别传妙胤、古先印元、大拙祖能。

灵山道隐（1255－1325），嗣法雪岩祖钦。延佑六年（1319），应幕府执权北条高时邀请赴日，先后出任镰仓建长寺、圆觉寺住持，谥号佛慧禅师。着有《业识团》。道隐在日本开创的派别称作灵山派，下传4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10人。道隐与师范法脉关系如下：无准师范→雪岩祖钦→灵山道隐。

别传妙胤（？-1348），一说日本人，一说中国人。嗣法径山寺虚谷希陵（1247-1322）。希陵乃雪岩祖钦的嗣法弟子，延佑三年（1316）住持径山寺，至治二年（1322）示寂。妙胤于日本正平元年（1347）担任京都建仁寺住持，翌年示寂。妙胤开创的派别称作别传派，嗣法弟子2人，仅传一代。妙胤与师范法脉关系如下：无准师范→雪岩祖钦→虚谷希陵→别传妙胤。

古先印元（1295-1374），萨摩（今鹿儿岛县）人，俗姓藤原氏。初从镰仓圆觉寺桃溪德悟出家，延佑五年（1318）来元，嗣法杭州天目山中峰明本。嘉历元年（1326）与赴日元僧清拙正澄同船归国。受梦窗疏石之请，先后出任甲斐（今山梨县）恵林寺、山城（今京都）三条坊门等持寺、镰仓净智寺、圆觉寺、建长寺等寺住持。其间，于奥羽（今福岛县）须贺川创建普应寺。谥号正宗广智禅师。印元在日本开创的派别称作古先派，下传5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22人。印元与师范法脉关系如下：无准师范→雪岩祖钦→高峰原妙→中峰明本→古先印元。

大拙祖能（1313-1377），镰仓（在今神奈川县）人，至正三年（1343）入元，在千岩元长（1284-1357）门下受印可，至正十八年归国。历任肥后（熊本县）永德寺、筑前（福冈县）显孝寺、丰后（大分县）万寿寺、上野（群马县）吉祥寺等寺住持，后开创上野宝林寺，住持镰仓圆觉寺、建长寺，受到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后圆融天皇等人的皈依。谥号广圆明鉴禅师。祖能在日本开创的派别称作大拙派，下传16代，弟子法孙中，留名者凡47人。祖能与师范法脉关系如下：无准师范→雪岩祖钦→高峰原妙→中峰明本→千岩元长→大拙祖能。

雪岩祖钦法脉中，以未曾赴日的中峰明本在日本影响最大。

中峰明本（1263-1323），俗姓孙，自称“幻住道人”。杭州人,高峰原妙（1238-1296）法嗣。长期隐居湖州弁山之幻住庵，延佑五年（1318），住杭州天目山师子院。从元仁宗处获赐“法慧禅师”、“佛慈圆照广慧禅师”号。至治三年（1323）八月示寂，谥号“智觉禅师”、“普应国师”。著有《天目中峰和尚广录》三十卷、《天目明本禅师杂录》一卷、《幻住庵清规》一卷、《梅花百咏》一卷等。中峰以深厚的佛法修证、高洁的道德情操受到帝王士大夫的尊崇，被誉为“江南古佛”，声名响彻海内外，是元代来华日僧主要参访对象。仅知姓名者，就有21位日僧曾随他参禅，并有远溪祖雄、复庵宗己、无隐元晦、业海本净、古先印元、明叟齐哲、义南菩萨等7人成为其嗣法弟子。其中，丹波高源寺（在今兵库县）开山远溪祖雄（1286-1344）法脉虽未入24 流，却人才辈出，在室町时代末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从安土桃山时代到江户时代末期，逐渐进入京都及镰仓五山禅寺，成为幻住派中最有影响力的一支。

上图：中峰明本顶相

日本兵库高源寺藏

嗣法明本的日本弟子大多继承了明本隐遁清修的禅风，最初都拒绝住持名山大寺，但因品行高洁，注重真参实修，为广大僧俗所仰慕，居住之处便渐成名刹。不管是居于山林僻壤，还是在寺院说法接众，他们均能以明本禅风教育弟子，被后人称为“幻住派”，在日本禅林拥有很大的影响。

以上是无准师范法脉在日本的传承情况，到了江户时代前期，禅宗24流派中，唯有圣一派、大觉派、佛光派、大应派及道元派还有法嗣绵延，其余9派皆已衰微，这一点，在京都大德寺住持大心义统（1657-1730）所著《诸宗仪范》中有明确记载 。五派中，圣一派、佛光派师承无准法脉。然而，时至今日，曹洞、临济两宗子弟皆出自道元派和大应派 ，无准师范法脉已断流矣。

二 、无准师范在日本的特殊弟子：天神菅原道真

传说无准师范的弟子中还有一位特殊人物，他就是天神菅原道真。

上图：菅原道真像

日本天满宫藏

菅原道真（845-903），平安时代前期的公卿、学者、文人，深得宇多天皇信任，日本昌泰二年（899）升至右大臣。延喜元年（901），遭左大臣藤原时平诬陷，被贬为大宰权帅，左迁至太宰府，两年后在当地去世。菅原道真工于学问、精通诗书，参与编纂《三代实录》、《类聚国史》，另有汉诗文集《菅家文草》、《菅家后集》存世。后被奉为天满天神，作为学问神广受祭拜。

据日本应永（1394～1427）初年临济宗僧子晋明魏编撰的《两圣记》记载，日本明德年间（1390～1393），京都藏光庵中有一名为月溪的法师在睡梦中见到了身着唐人服饰的天神。不久之后的应永元年（1394），藏光庵的庵主休翁普贯得到了一幅画，描绘的是无准师范授衣给天神的情景，与月溪的梦境正好相同。这则记载是目前有关渡唐天神的最早记录。此外，在京都相国寺住持、室町幕府外交顾问瑞溪周凤（1391-1473）的日记《卧云日见录》以及东福寺僧太极（1421-？）的日记《碧山日录》里，也有关于天神菅原道真赴径山参无准师范，得授法衣的记载。这个传说在日本近代以前颇为有名，五山禅林中，有颇多以此题材创作的诗文和渡唐天神像（目前所知至少有118则）。

日本禅林出现此传说的原因颇为复杂，日本学者原田正俊认为，禅僧们试图通过日本神明得到禅僧救济，进而守护禅宗的传说来加深禅宗与日本传统神祗之间的关系，促进禅宗在日本的发展 。那么，上则传说为何要选无准师范作为天神的授业师呢？笔者以为，当基于以下两点考虑：其一、大宋是日本禅宗的祖庭，径山寺是日本禅僧心中的圣地；其二，无准师范在日本众多五山禅僧的心中具有至高无上的祖师地位。

作者系浙江工商大学东方语言与哲学学院院长，东亚研究院院长，

东亚佛教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