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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尽瘁 死而未已——缅怀父亲王仁东教授(下)
来源:浙大档案馆微信公众号  作者:王恭福 王宽福  日期: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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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东教授(1908-1983),应用力学家。浙江大学化工机械创始人,长期从事化工机械、应用力学的教学和科研。

尊重工农  互为知己

       父亲热爱工农,对他们的辛勤劳动是十分尊重的。我们小时候吃饭常把饭粒掉在桌上或剩在饭碗里,他总要叫我们吃干净,并对我们说:“农民种出稻谷来是十分艰难的,下次一定要注意。”以后我们就互相监督起来,这种剩饭粒的现象很快就消失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政治运动中,一次在农村吃忆苦饭,一个造反派有意想难倒父亲,问父亲糠菜团子吃得下去吗?结果父亲当场连吃三个,使那个造反派目瞪口呆。

       父亲到过许多工厂,也在工厂和农村劳动过,干活认真、吃得起苦,也没有架子,所以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他们都随便地称父亲“老王”。他们父亲如何使用工具,而父亲则帮他们搞设计、搞技术革新,把他们的宝贵经验编写成讲义。1972到1973年间,父亲参加教育革命小分队,到杭州制氧机厂边劳动边参加大型离心压缩机的设计计算,在那里父亲结合实际编出了化机行业第一本离心压缩机讲义,并亲自在杭氧“七二一”工人大学讲课,工人学员程度参差不齐,就帮助他们从头补起,根据程度分别辅导。在长期的交往中工人师傅早就把父亲从被批判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划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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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王恭福先生(右)向浙江大学档案馆捐赠父亲手稿。

       1969年父亲在绍兴陶家堰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个叫陶岳宝的青年负责监督父亲,他看父亲劳动踏实、能吃苦,不相信这是一个坏人。后来陶岳宝和父亲一起抬粪,总要把重的移到自己一边来照顾年过花甲的父亲,结果被造反派发现,竟批评陶岳宝没有划清界线,后来虽然分别了,但感情却埋藏在二人的心中。打倒“四人帮”后,父亲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参加了全国科学大会,陶岳宝在报纸、电台上看到和听到父亲的名字,就回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劳动中深厚的感情促使他写信来寻知己。1982年在召开全国人大的前夕,已担任生产队长的陶岳宝赶来我家,谈了农村的情况,并让父亲向中央转达农民的意愿,二人又重叙了友情,以后他成了我家的熟客。本来1983年春节父亲应邀准备再去陶家堰看看,后来事忙未能去成。当父亲突然去世的消息传去,陶岳宝竟失声痛哭,专程赶来和父亲告别,这绝非一般的友情,这传奇般的故事也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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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3月5日,中共浙江大学委员会《关于追认王仁东同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决定》。

1983年3月5日,中共浙江大学委员会《关于追认王仁东同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决定》。

刚毅耿直  敢讲真话

        父亲一生秉性耿直,常说:“为人要方,不可圆。”“不可说假话,不可做违心的事。”所以尽管父亲一生坎坷,但从来都敢于讲真话,他不仅自己是这样做的,也要求我们和孩子这样做。他说“不说假话的习惯要从小培养起”,“做父母的希望孩子不说谎,首先要自己不说谎,对孩子的正当要求,答应了的一定要设法办到,对小孩也要守信,不能办到的要解释清楚,不能用哄骗的方法。”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不畏权势,不愿讲假话,也不会讨领导的欢心,解放以来就一直是浙大的“老运动员”,备受折腾。祖国刚一解放,父亲满腔热情的回国效力,因有美国所得税的退款,被认为是特务经费,当作“特嫌”怀疑,在肃反和思想改造运动中反复交代和追查;1958年全校的共产主义大辩论中父亲质疑“共产风”,被扣上“党要政治挂帅,王仁东要物质刺激”帽子受批判;在困难时期的形势学习中父亲认为这只是临时停车,提出要正视困难,咬紧牙关加紧建设来闯出一条新路,结果又成为全校性批判对象,被戴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倾帽子;父亲忍辱负重,坚持原则,不畏强势,不计荣辱,在给中共浙江省委的信中写道:“我在这两次辩论和学习中所以不敢缄默勇于发言,是感到当时周围的说法是存在问题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爱护我们的政权,怎能说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呢?”

2009年,王仁东先生百岁诞辰纪念会上,浙江省原副省长吴敏达(右1)、浙江大学校长杨卫(右2)、浙江大学原党委书记黄固(右3)、浙江省人大原副主任王启东(右4)共同为王仁东先生塑像揭幕。

      父亲生前曾长期遭受不公正待遇,但父亲从未屈服也从未停止过抗争,有时与红卫兵对贴大字报,坚持自己的正确观点,正是这种“不默而生、宁鸣而死”的精神,体现了对国家、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和责任。我们都常为他捏一把汗,可他对我们说:“我错在哪里?真理是不容抵毁的,假话是一定不能讲的,历史自有公论,没有什么好怕的。”接着又坦然地去奋力工作,似乎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直到粉碎四人帮以后,父亲在政治上才得以真正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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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7月,浙江大学原党委书记黄固给王仁东先生写的题词。
1983年7月,浙江大学原党委书记黄固给王仁东先生写的题词。

       浙大原党委书记黄固曾在化工系任总支书记,他是父亲解放后在浙大的见证人,在父亲百年诞辰纪念会前他对我们说:“你父亲胸怀坦荡,为人正直,工作上更是呕心沥血,在逆境中也从未动摇过对党的信念,在浙大是我心中最佩服的一个。”父亲误诊突然去世后,黄书记主持浙大党委做出了“关于追认王仁东同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决定”,并报中共浙江省委批准,了却了父亲“生前不能入党时希望死后追认的遗愿”。在父亲百年诞辰之际,黄书记也专门为父亲的纪念文集题词和撰写了纪念文章,写道:“我们缅怀他,就要学习他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和活到老、学到老、干到老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的拼搏精神;学习他刚毅耿直、胸襟宽阔、豪爽豁达、光明磊落的思想境界;学习他解放思想,敢讲真话、讲实话,实事求是坚持真理的科学态度。”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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