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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文澜阁《四库全书》丁氏补抄的历史现场
来源:文澜书局微信公众号  作者:童正伦   日期: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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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原抄本书影

文澜阁《四库全书》劫后四分之三是重新补抄,其中大半为丁氏据民间藏书家藏本补抄,文澜本的特点与价值主要在此。 《四库全书》鉴于《永乐大典》二部抄本的一毁一残,共抄成七部,分南北七地收藏,其主要目的之一是怕日后失传。然不到百年,历外患内忧,七部书毁亡过半,所存四部有文渊、文洲、文津、文澜,其中文澜本是劫后重生,原本仅存四分之一,其余皆为补抄。
补抄先后四次:清光绪间丁丙补抄3103种,民国四年钱恂补抄33种,民国十二年张宗祥补抄211种(编者按:应为217种),民国二十三年陈训慈补抄1种。至此,文澜本除稍有阙卷外,庶几恢复全璧(经与文渊阁本相核,种数不差)(编者按:经四次补抄后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卷数和册数比原颁本更多、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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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丙像

今之文澜阁本已非昔日原貌,大半为重新补抄,可谓是一别本《四库全书》。补抄之中后三次基本是抄自文津阁本,而丁抄则是抄自民间藏书家之本,并且数量占全书三分之二以上,故文澜阁《四库全书》的特点和价值主要在丁抄。长期以来,由于当时资料记录稀少,兼受阅读客观条件等限制,对此少有研究。笔者有幸司职浙图古籍部,日与文澜四库相伴,得以寓目,藉频年校目之际,留心于斯,与文渊本比勘考稽,得其梗概。今稍加整理,并掇拾旧章,摄其要略,以飨世人。 

补抄缘起

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二度占领杭城,文澜阁遭劫,“沿湖之金碧台榭,悉成煨烬,而是阁岿然尚存栋柱”(邹在寅《重建文澜阁纪事》)。书幸未遭全毁,被弃得遍地狼藉。杭州八千卷楼藏书家丁申、丁丙兄弟先后逃难至城西小镇留下,发现文澜阁《四库全书》散亡,遂纠集青壮连夜冒险至文澜阁捡拾残余,“获诸颓垣败瓦间”(陆光祺《书库抱残图跋》),至尽方休。乱后,又出资四处收集,共得劫余8389册。光绪七年文澜阁重建竣,残书归阁。于是补抄之事遂起。补抄发起和实行人皆是丁丙。“倡议建阁补抄,冀令旧观,乃条上章程。”(王同《文澜阁补书记》)“承平之后,是请大吏议建图,议补抄,还我旧观。”(王同《文澜阁补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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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库抱残图》,(清)陆光祺绘

制定章程

光绪七年(1881年)八月二十九日,丁丙提出补抄事项上报,中列《补抄阁书章程》十七条,于九年三月又增《续拟抄书章程》六条。章程就行文格式、字体要求、校对准则、收发安排、领书保管、抄校工钱作了一一规定。抄写格式完全依照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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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原抄本书影

地点人员

经浙江巡抚谭钟麟批准后,补抄正式拉开帷幕。光绪八年五月,补抄机构设在东城讲舍,由王同、张大昌、孙树礼负责其事,掌发书、收书、验审、结算诸具体事务。每逢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为收发日。补抄人员“多至一百余人”。(《续拟抄书阁书章程呈》)抄写人员,有普通市民,也有在学生员。
四库原本于书末附录总校官、校官和抄写人员名单,丁抄书后总体上不予著录,然也发现有二处记载:《当阳石刻集记》末记“光绪七年十月护理浙江巡抚德馨署理布政使臣孙家谷恭补,校对监生臣郑锡麟,缮录生员臣沈志正”;《吴郡图经续记》录“光绪八年三月浙江巡抚臣陈士杰布政使臣德馨恭补,缮录生员臣金渭,校对生员臣胡玉”。二种书时间较早,均在正式开抄之前,应是先期试抄本。后为何取消,未有记载,殆一者参与官员绝少,二者抄者有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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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钟麟像

底本来源

丁丙先据四库目录搜罗查询底本及藏家。“竭数年心力,择可购之本购之,所不能购者则预借录副,一时不及遍见,则于《简明目录》下小楷详注某省某郡某家藏刊本某抄本,或某局刻某藏书,以待商借。”(王同《文澜阁补书记》)补抄首先并主要采用八千卷楼藏本,然后广为借抄。“悉出其八千卷楼珍藏之副本,倩人恭缮,他如鄞郡范氏之天一阁、卢氏之抱经楼、钱塘汪氏之振绮堂、孙氏之寿松堂、海宁蒋氏之别下斋、山阴沈氏之味经堂、慈溪冯氏之醉经阁、长沙袁氏之卧雪庐、常熟瞿氏之恬裕斋、宣城李氏之瞿硎石室、钱塘吴氏之清来堂、仁和朱氏之结一庐、湖州陆氏之皕宋楼、金华胡氏之退补斋、丰顺丁氏之静持斋、南海孔氏之三十有三万卷堂,凡他人插架之书一一按索。”(王同《文澜阁补书记》)以上仅记十七家大藏书楼,个别零星之人并不在焉,实际尚不止此,“远而京师,近而苏沪宁绍嘉湖”。(《前江苏按察使应宝时等议复补抄阁书展限呈》)乾隆间底本是皇帝下令采自内府与全国,可想丁氏补抄要重新寻到全书之难之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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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卷楼图》 吴滔绘于光绪十七年(1891年) 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

抄写

纸张用宣纸,较薄透字,先印好板框,颜色稍浅呈紫色。所抄字体,尽管招抄写人员要先试写一张,字合格者方录用,今日来看要较原抄及钱抄、张抄差。在当时艰难时日,要求自然无法高标。大致标准不唯书法优秀者,只要字迹工整即可,另据当事者透露也不乏办事人员照顾穷亲戚觅口饭吃之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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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丁抄本书影

装帧

原书分四色绢面包背装,楠木匣装,庋置书架,高27. 8厘米,宽17.2厘米。劫后因书有残污重订,又为统一绢面全换成纸面,重新裁切,较原本短四毫米,楠木匣易为银杏夹板,书架改成新做书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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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木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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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四库全书》专用藏书橱

时间

光绪八年至二十三年,先后16年。八年至十四年为集中补抄,十五年至二十三年为零星补抄。光绪二十五年丁丙过世后补抄之事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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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兄弟塑像

数量

前七年补抄2174种,残编配抄891种,后九年又补38种,合计3103种,加上原抄331种,全书达3434种,合订总册为34769册。以上数据出自《文澜阁志》。《四库全书》收书约3470种(今四部因统计方式不一,种数各异),此数字与后再补钱、张、陈245种,总数达3679种,显然有问题。后三次补抄皆有详细目录,当不差,丁抄统计也非约数。
其中原因大致有:其一,丁抄补后又佚。据《壬子文澜阁所存目录》统计有28种已补无书。其二,丁抄多抄。因丁抄据《四库总目》与《简明目录》增补,而二目较书种数为多,如《增补武林旧事》此目后加,原书均无;又如《郑敷文书说》《总目》有而原书无。其三,有的丁氏已经补抄,后再重抄,如《桂胜》十六卷《桂故》八卷,文渊本将《桂胜》编为四卷,丁抄补至卷四,后张抄又重补。如《尚书疑义》六卷,丁抄残本三卷,实内容为四至六,而误成卷一至三,张抄又补卷四至六,结果内容重,两次补抄仍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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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阁志》书影,清光绪戊戌年(1898)刊本

经费

由厘捐局用丝捐下开支。“抄书每千字四十文,校资每千字十文”(《补抄阁书章程呈》), “至十四年花银51600缗余”(王同《文澜阁补书记》),后九年又补抄三十八种,费用未有记载,就推算三、四百册计,总计花银51650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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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丙藏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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