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又叫作木樨、岩桂，属于木樨科，常绿灌木或小乔木。桂花在杭州已经有近千年的栽培历史。早在南宋时期，满觉陇已经大片种植桂花，并形成一定规模。《咸淳临安志》记载：“桂，满觉陇独盛。”满觉陇的桂花可能与杭州的很多美食有关，比如桂花糕、桂花酒、糖桂花以及桂花蜜汁藕片。

观赏性的桂花，却与寺庙有关，我们从古人的诗词中可与得知。白居易的《忆江南》就有“山寺月中寻桂子”的诗句，苏轼写过《八月十七日天竺山送桂花分赠元素》……

今天我们来读另外几首古诗，体验一回“山寺月中寻桂子”的乐趣。

唐代宋之问（约656—约712），字延清，虢州弘农（今河南录宝）人，上元二年（675）进士，曾为越州长史，唐睿宗时获罪被流放到钦州，后赐死。他写有《灵隐寺》：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鹫岭，印度灵鹫山，这里借指灵隐寺前的飞来峰。岧峣，高耸、峻峭的样子。龙宫指灵隐寺中的殿宇。刳，剖开。夙龄，指年轻的时候。石桥，指天台山著名的风景点石梁飞瀑。

此诗大意为：飞来峰山势陡峭，灵隐寺佛殿庄严。寺门正对着钱塘江大潮，站在高楼上可远眺日出的美景。中秋时节桂花从月宫飘落到寺院，殿里的香烟一直飘向云天之外。攀缘藤萝登上远处古塔，剖开树木引来远处的清泉。霜冻下的山花开得非常旺盛，树叶在寒冷的冬季也没有凋落。年轻的时候，我爱好寻访远处奇异美景，看了似乎能够洗涤尘世中的各种烦恼。等到我进入天台山，只看我走过栖溪的石桥。

唐中宗景龙四年（710），宋之问被贬为越州长史，离京赴越，这首《灵隐寺》是他途中经过杭州，游灵隐寺时所作。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326），开山祖师为西印度僧人慧理和尚。南朝梁武帝赐灵隐寺田地并扩建。五代吴越王钱镠请永明延寿大师进一步开拓，并赐名灵隐新寺。宋宁宗嘉定年间（1208-1224），灵隐寺被誉为江南禅宗“五山”之一。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康熙帝南巡时，赐名“云林禅寺”。

这首诗先写灵隐寺外部的飞来峰，接着写灵隐寺，再写对灵隐寺的观感，最后诗人联想到离开后的去向，并表现出了出世归隐的意向。

诗中“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是古诗中吟咏桂花的名句。金秋时节，诗人在灵隐寺忽然有了奇思妙想，桂子从月宫中飘落人间，而寺庙中的香火从人间飘到了天上，天上、人间得以相通。

杭州现在著名的杭帮菜馆“天香楼”，其店名就取自“天香云外飘”。

唐代白居易写有《寄韬光禅师》：

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

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

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

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

先要说一说韬光。韬光，既是僧名，又是寺名。

韬光寺创建于唐穆宗长庆年间（821-824），当时四川高僧韬光，学业有成，向师父辞行，打算去各地云游。临行时他的师父对他说了八个字：“遇天可留，适巢即止。”当韬光禅师来到杭州灵隐寺西北巢枸坞时，正好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韬光禅师认为师父的“遇天可留，适巢即止”（白居易字乐天）已应验，修行的因缘在此地。于是他就在巢枸坞辟地建寺，弘扬佛法，不久声名鹊起。白居易知道后，仰慕而来，两人畅谈之后成为好友。

韬光寺和灵隐寺相近，韬光寺在山腰，灵隐寺在山下，韬光寺的僧人进出都要路过灵隐寺，两寺的僧人由同一山门出入，灵隐寺所用的水从韬光寺流下来，因此灵隐一带有句俗语：“云林寺（即灵隐寺）僧不能不饮韬光之水，韬光寺僧不能不由云林之路。”

《寄韬光禅师》一诗是白居易在杭州刺史任上所写。

白居易的诗大都明白如话，易于品读，这首诗也是如此。全诗大意为：一个山门里进进出出的是两座寺里的僧人，其实两座寺是从一座寺分出来的。山涧水从山头分流而下，之后合成一条涧。山南坡与北坡，云气相合。前台的花盛开后台也能看见，山上的钟声山下听得很清楚。遥想大师行道的地方，飘着天香的桂子落纷纷。

“寄”和“遥想”，写出了诗人写此诗时两人的方位，也就是两人没有在一起赏桂。很可能白居易因公务羁绊无法前去灵隐寺、韬光寺赏桂，但是，想象一下也是可以的呀，便有了“寄”和“遥想”。

这首诗通过对两座寺的历史关系、地理位置、自然环境的描写，以及诗人想象的“天香桂子落纷纷”，表现出了诗人与韬光禅师的清交。从艺术角度上看，虽然延续了白居易一贯的明白如话的风格，但巧然相对，韵动流畅，别具一格。

唐代皮日休（约838—约883），字袭美，襄阳竟陵（今湖北天门）人，常居鹿门山，咸通八年（867）进士及第，历任太常博士等职，写有《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天竺寺，指下天竺寺，即今法镜寺，位于灵隐飞来峰下。露华新，指桂花瓣带着露珠更显湿润。

此诗大意为：桂花从月宫掉下来，殿前拾到的桂花简直像露珠那样清新。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月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桂花大概是嫦娥撒下来给世人的。

中秋之夜，桂花像是从月宫掉下来似的，诗人怀着喜悦之情捡起殿前的桂花。通过回顾传说，反映出诗人拥有怜惜万事万物的心境。

有人这样评说此诗：诗人想象着嫦娥已经厌倦了月宫中的寂寞生活，怀念人间，便将月宫中的桂花撒向她眷恋的人间。此诗在给佛教圣地蒙上了空灵神妙色彩的同时，也写出了诗人中秋佳节赏月的喜悦之情。

此外，还有宋代苏轼的《八月十七日天竺山送桂花分赠元素》：

月缺霜浓细蕊干，此花元属玉堂仙。

鹫峰子落惊前夜，蟾窟枝空记昔年。

破裓山僧怜耿介，练裙溪女斗清妍。

愿公采撷纫幽佩，莫遣孤芳老涧边。

此诗笔者已有专文解读，这里不赘述了。

明代汤显祖（1550-1616），号清远道人，临川（今属江西）人，明代戏曲家，三十四岁中进士，在南京任太常寺博士等职，戏剧作品《牡丹亭》是他的代表作。他写有《天竺中秋》：

江楼无烛露凄清，风动琅玕笑语明。

一夜桂花何处落，月中空有轴帘声。

江楼指天竺山中的高楼，可以眺望钱塘江。“一夜桂花何处落”指天竺寺、灵隐寺都有月中桂子下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