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103号（老门牌中山中路91号），是老字号孔凤春香粉店旧址。旧址是一座西洋风格的三层小楼，占地面积为9厘8毫，房屋建筑面积为208.32平方米，位于中山中路与河坊街交汇处。中山中路旁的孔凤春香粉店，创始于1862年，是名副其实的中华百年老字号，但是，这栋西式小楼的建造年代应该是在1926年之后。

   孔凤春香粉店是孔传之、孔传洪、孔传福三兄弟创办的。孔家三兄弟是萧山人，于清朝咸丰年间来杭州中山中路旁（当时此处叫清河坊）摆地摊，叫卖鹅蛋粉等妇女美容用品。经过多年经营，有了一定积蓄后，于1862年在清河坊开设一家香粉店，并取名“孔凤春”。孔凤春香粉店之所以能够在杭州立住脚跟，并赢得越来越多顾客的青睐，是因为该店握有这样两张王牌：

占据清河坊四拐角之一的孔凤春旧址

  一是孔凤春鹅蛋粉。孔凤春香粉店出售的鹅蛋粉，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制作方法：先把细碾过的石粉和铅粉倒入清水中加以搅拌，经过漂洗、沉淀，然后倒掉不纯的水和杂质，经过多次反复过滤，提炼纯净后，再加入“蛋青”。这种粉质就显得异常细腻洁白。同时，该店还有自己独创的鲜花熏香法，让鹅蛋粉在制作过程中，充分吸收大量鲜花香味。所以，孔凤春售的鹅蛋粉具有浓郁花香，让每一个使用者都留下深刻印象。

 二是孔凤春生发油。该店一直采用茶油为主要原料，因为茶油在天寒地冻时不冻，在盛夏酷暑中不溜，所以，孔凤春出售的生发油，质量稳定，色泽鲜明。

  但是，当生意越做越红火时，老的制作方式就成了发展的瓶颈：制作鹅蛋粉的鲜花熏香法，是由收藏鲜花、储藏鲜花、腌制鲜花等一系列非常麻烦的工序组成，并且还要受季节局限，因此只适用于小生产制作，一旦想扩大生产就显得力不从心了。生发油的制作，也由于茶油货源的缺乏，而难以满足市场的需求。为此，孔凤春的经营者开始大胆创新，做大自己手中的两张王牌。

  当时，工业香精早已在海外问世，孔凤春香粉店便通过鉴臣洋行购入各种进口香精（如玫瑰、茉莉、桂花），以“外涂内注香精法”取代以往的鲜花熏香法。外涂：在鹅蛋粉逐步干燥的过程中，不断地用排刷涂抹香精，使其尽量吃透香精；内注：鹅蛋粉成型后，又在其正中打一个细洞，将香精注入其中，然后再将细洞封住。这样生产出来的鹅蛋粉，花香更浓，而且久驻不散。同时，孔凤春又采用白油（从石油中分离出来的碳氢化合物）取代茶油制作生发油，完全解决了原料短缺的问题。这些举措为孔凤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孔凤春香粉店在杭州开张之初，中山中路还是一条狭窄的石板小巷，两旁的商店几乎全是木结构建筑。1926年，清河坊一带发生一场火灾，多家商店被焚毁，此后，杭州市政当局就开始动工扩建道路，道路两旁的所有商店统统后移，石板路面也换成了砂石路面，后来又加铺了沥青面层。道路拓宽改建工程完工之后，中山中路（当时叫江墅路）两旁先后冒出不少西式楼房。这既有外部原因——西风东渐；又有内部原因——防范火灾。毕竟西式水泥砖房要比中式的木板房更防火。孔凤春香粉店的三层小洋楼，也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中山中路拓宽后，孔凤春香粉店占据了当时商气最旺盛的清河坊四拐角的一角，在商业营销上处于绝对有利地位。但是，孔凤春的经营者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的短处：一是三层小洋楼沿街店面是造在别人的土地上，主动性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①；二是中山中路（当时叫江墅路）马路以西的商店，运输条件处于劣势（孔凤春在道路以西），而马路以东的商店，可以就近依靠小河（今已填河为光复路），便捷地吞吐货物。

  20世纪30年代初，孔凤春的决策者作出一项重大决定：买下官巷口一处房屋（这处老房子如今仍在，现在的门牌号是中山中路306号，老门牌是510号）。这处房屋前临中山中路，有双开间店铺；后门面临小河，货物运输极为方便。而且房屋占地广（有土地8分6厘1毫），面积大（有建筑面积755.22平方米），非常适合前面商店、后面工场的经营方式。买下官巷口房屋后，孔凤春随即将总店迁往官巷口，并聘请徐子林为总店经理；清河坊老店则成为单纯的门市部，由头柜杨财宝负责。通过不断地创新开拓，孔凤春此时已从一家个体小店发展成拥有职工40多人、店铺两家，并具有自己拳头产品的知名企业。

  杭烟、杭剪、杭扇、杭线、杭粉，这“五杭”是清朝至民国杭州最出名的代表商品，进入民国，孔凤春的鹅蛋粉已成为杭粉的主要代表。每年的营销旺季，孔凤春的日营业额会达到700多元（此数当时可以买130石大米），其中最主要的营业收入就是杭粉——鹅蛋粉。在最忙的季节里，孔凤春的店门还没有开，顾客就已经在大门外等候，该店的职工从清早一直忙到晚上，营业时间长达10多个小时，连吃饭也需轮班调换。然而，好景不长，日本军国主义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后，孔凤春就走上了衰落之路。

孔凤春官巷口总店旧址

    1937年12月24日，日寇的铁蹄进入杭城。此前，孔凤春香粉店已为大多数职工每人发放了20元路费，让他们回家乡暂避。但是，留在店中的骨干经营者面对越来越险恶的环境一筹莫展。此时，一位在上海四明银行工作的孔家后代建议孔凤春转移到上海来经营。于是，杭州孔凤春的骨干们便来到上海，先在天津路长生里开设了孔凤春上海发行所，后又在淮海中路建立起生产工场。回家乡暂避的孔凤春职工闻讯后，纷纷赶来上海，很快就形成了一定的生产和营销能力。当时，由方寅岳担任上海发行所经理，负责产品的生产和商品的营销。

  杭州的孔凤春本已关门，但是，日寇控制的杭州维持会，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逼迫孔凤春重新开店。孔家后代、杭州孔凤春的留守老板孔旭初被逼无奈，只得开门应市。然而，开张不久，就遭受日寇和汪伪特务的敲诈勒索，加上孔家几房兄弟又在经济问题上发生激烈矛盾，被称为四老板的孔旭初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了。当时，杭州孔凤春店的业务、经济调度、原料运输等，都受上海发行所节制，于是，上海方面便任命曹孝融为助理，管理杭州的店务。

  抗战胜利后，试图走上复兴之路的孔凤春，又遭遇动荡岁月。由于国民党政府滥发货币，导致物价暴涨，社会上出现了“工不如商，商不如囤”的现象。孔凤春自然也无法把精力集中到生产和销售上，不得不囤积一些原料，以保币值。孔凤春上海发行所在上海的业绩也并不出色，于1947年回归杭州，方寅岳辞去经理职务，由曹孝融担任孔凤春经理。在此后的金融大动荡中，孔凤春勉强地生存了下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孔凤春才枯木逢春。1956年，成立了公私合营孔凤春化妆品厂，标志着孔凤春从作坊时代跨入工厂时代。1958年，孔凤春又并入东南化工厂。“文化大革命”期间，化妆品成了“封、资、修”的代名词，“孔凤春”也在市场上销声匿迹。十年浩劫结束之后，人们对老字号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1980年，杭州重新恢复了孔凤春化妆品厂（现在叫杭州孔凤春化妆品有限公司）。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中，人们对“孔凤春”三个大字的含金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注释：

①孔凤春三层小洋楼占地面积为9厘8毫，其中的8厘6毫是孔凤春自己的土地，另外的1厘2毫是别人的土地，而唯有这1厘2毫土地是清河坊四拐角临街的。不得已，孔凤春只得以每月支付1石5斗大米的高价租下这块巴掌大的土地来建造房屋，否则孔凤春香粉店就无法成为四拐角沿街店铺。

文章选自杭州文史研究会《杭州当代文丛》之《中山中路的历史建筑与商业文化 》（作者：张学勤/王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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