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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文掇英】诗画廊之忆
来源:薛家柱  作者:  日期:2018-04-25

1958年,杭州市成立了文联,并创办了文学杂志《西湖》。由文化局长孙晓泉兼任文联主席,秘书长由南京前线歌舞团转业的大胖子歌唱家赵中岳担任。文联的专职干部只有一位年轻的女同志徐壁圭。但《西湖》杂志只出版了6期就停刊了,直到1969年才由本人将它复刊。

那时,身为上海市长的陈毅司令员常来杭州,写了不少有关杭州与莫干山的诗词。一次在酒会上陈老总幽默地说:“自古杭州太守皆能诗……”

确实,杭州有积淀深厚的诗歌渊源,千百年来,这些诗歌抒发了杭州城市的性格与个性。自古以来,杭州市的领导都重视诗,似乎只有诗才能和西湖媲美、和杭州城市相配。特别好几个市长本身就是诗人。

陈毅

远在唐朝,老市长白居易就以多首千古传诵的诗篇为杭州城市塑造出艳光四射的性格,《忆江南》“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就是“江南才子”最好的写照。甚至白居易的“唯留一湖水,与汝救凶年”,也为杭州的历代官员们留下如何从政为民的“座右铭”。

宋代的老市长苏东坡更不要说了,他更是继承“杭州太守皆能诗”的优秀文化传统,为杭州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更进一步为杭州城市形象增光添彩。特别那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更是准确地衡定了杭州城市的风格和品位,千百年来一直沿传至今。

千古爱国名将岳飞一曲《满江红》,传唱了几百年,每当民族危亡、国家蒙难,有热血的中华儿女都会:“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明代“国防部长”(兵部尚书)于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与岳飞的《满江红》同样让西湖气壮山河。

当时,陈老总的话自然引起当时杭州市委书记王平夷的思考,他对文艺很重视。杭州市文联、《西湖》、杭州话剧团等几个剧团、杭州艺专等都是在他关心下创办的。再加上孙晓泉局长也喜欢文艺、能书善诗,内行领导自然使文艺欣欣向荣。

当时杭州市文化局旁边就是新建不久的华侨饭店。华侨饭店大门两旁有长长的围墙,那时都闲置着,不像今天那样可以随意张贴商业广告,否则就是宣传资本主义。

在席卷全国的“大跃进”高潮中,各地涌现出了很多大跃进民歌。一向紧跟形势的郭沫若先生就选编了一本《红旗歌谣》。其中有浙江湖州诗人李苏卿的《小篷船》,并给予较好评价。这一下刺激了浙江省诗人,创作热情大为高涨。

在这样大背景下,身为诗人的孙晓泉心中想:《西湖》停刊了,失去了一个诗歌很好的发表园地;那就在华侨饭店门口办一个“诗画廊”吧,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以不定期发表一些诗作,既很机动灵活,又很生动活泼。好!这件事定下来之后,具体工作就由文联的徐壁圭负责。

1982年春天,作者在宿舍写诗

杭州当时的作家不多,但诗人不少,大多是工人诗人。因为当时文艺大力贯彻毛泽东《讲话》的精神,以工农兵为文艺的主力军。杭州市文学创作虽尚呈萌芽状态,但诗歌一枝独秀,涌现了福庚、张新、高钫、宋云鹤、崔汝先等诗人。我那时尚在就读杭州大学中文系大三,与同班同学方牧一起爱好诗歌,就积极向报刊投稿,也发表了不少诗作。

徐壁圭同志温文尔雅,工作细致,热情很高,自己也能写诗;但毕竟是女同志,组稿、编稿、排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1960年我已分配到杭州市教育学院(杭州市教师进修学院)任教,并且成为中国作协浙江分会(浙江作协前身)首批会员。她就每个月到我解放路的工作单位来,把一大包诗稿交给我,要我帮她代为编辑。那时我年轻、空闲,很乐意来编这个“诗画廊”,帮她代劳。

每期“诗画廊”诗稿编就,我就送到文联交给徐壁圭。插图不成问题,美术家协会多的是画家,像潘天寿这样大师级的美术家都是会员,交给他们任务,肯定完成,因为那时书画不讲究卖钱,要钱就有铜臭味,品格不高。何况文化局下属还有一个美术公司呢。但诗稿抄写在一张张大白纸上,这个任务很繁重,由谁担当呢?徐壁圭神秘地笑眯眯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诗画廊”第一期出来了,立刻轰动了西湖边。华侨饭店门口,人头攒动。连晚上都有人在灯下观赏,特别仲夏夜来西湖纳凉的人们。由于“诗画廊”图文并茂,诗情画意,作者不少是名人,因此吸引了不少人。连外地来游览西湖的旅客,也在“诗画廊”前伫足浏览,认为这形式更增加了西湖的文采,让西湖更美。这样,徐壁圭和我都深感安慰。

第二期“诗画廊”是革命烈士诗抄专辑。一出刊,连我这位编辑都在华侨饭店面前久久流连忘返。不光是夏明翰、江竹筠、陈纲这些烈士掷地有声的诗句,更有每首诗词清丽飘逸的书法。啊!这是谁抄写的哟?写得比那些我常见书法家的字还靓丽!这时徐壁圭才红着脸悄悄告诉我:“这是……我叫爱人老郭抄写的。”

啊!她爱人不就是宣传部副部长郭仲选吗?字怎么写得这样好,却来免费抄写。直到后来郭老成为一字值千金的著名书法家之后,我更认识到当时受命于夫人抄写“诗画廊”的意义与价值。

“诗画廊”在三年困难时期停办了。直到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结束后,我正式调入文化局、文联,除了主编《西湖》之外,一度也恢复过“诗画廊”。地点还是在华侨饭店门口,诗歌作者基本上还是那些老诗人,还增加了陈才铮、陈继光(红浪花)、项冰如、钟高渊等一些新诗人。图画、抄写主要是请杭州市美术公司担任,后来成为书画名家的王庆裕、姚葆勋、严荣滨、何锡华、来玳珊等,当时都义务为“诗画廊”创作过书画。

后来,随着我们《西湖》编辑部的地址迁移,文艺受经济大潮冲击,经费越来越困难,“诗画廊”也就慢慢偃旗息鼓了。

杭州西湖

“诗画廊”仅仅是当年杭州文艺界诗歌活动的一项,今天,杭州市的诗歌创作越来越繁荣、诗歌活动也越来越多了。今年还举办了首届西湖诗歌节,人们可以在上城区、下城区、拱宸区、西湖区、江干区看到8幅巨大墙绘,墙绘选用了博尔赫斯、泰戈尔、聂鲁达、叶芝、屈原等8位大师级诗人的21首经典诗歌。

首届西湖诗歌节还印制了很多诗歌招贴画、诗歌精美书签,放在公交车内,让诗歌在城市行走。大大小小的诗歌朗诵会也在西子湖畔陆续举行。

杭州西湖已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同诗歌很有关系,杭州从来就是一座诗情画意的城市。今天我们更应让诗歌在城市普及、在城市的阳光下飘扬。

艺海钩沉,旧事拾掇,心香一瓣,这昔日黄花终于重现眼前。毕竟这道上世纪的一抹彩霞,曾经是西子湖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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