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 年 3 月 6 日,是 1,064 名杭州知青赴黑龙江同江县插队落户的日子。作为浙江省唯一去东北支边的青年教师,我在 1,064 人中占了一个名额。 在此之前,已有一批中学毕业生去了抚远县的国营农场;在此之后,又有几批年轻人将去饶河、虎林、富锦等地农村和鹤立河、大兴安岭、集贤等地的农场、林场、生产建设兵团…… 我是湖南沅陵人,1964 年 7 月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中文系,9月分配到浙江省杭州市第一中学当教师。1968 年 12 月,毛泽东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的号召,同其他省市一样,杭州市也掀起了一个上山下乡、支援边疆的热潮,“老三届”(即 1966、1967、1968 三届高初中毕业生)纷纷报名到黑龙江农村插队落户。“革命小将在挑战,革命教师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城市里,过和平安逸的生活,还是打起背包,奔赴边疆农村,和同学们一起投入火热的斗争?”我对自己提出了这样尖锐 一个的问题,并于 1969 年 1 月 10 日写下了第一封申请书:“最最强 烈要求到黑龙江去继续革命!”同时抄成大字报,贴上了校园的墙头。 我的申请引起了全校师生的震动。一些准备到黑龙江去的学生支持我,对我的行动给予了热情的鼓励;但也有不少人对我的要求不理解,向我提出了这样或那样的疑问。 有的说:“你是校革委会常委,共产党员,现在教师又不下放,即使下放了,也轮不到你,何苦到黑龙江去呢?”我说:“正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更应该响应党的号召,在改造世界观上起模范作用。虽然杭州教师目前不下放,但我们可以积极争取嘛!知识分子必须 主动与工农相结合,自觉走到工农中去,而不能被动地与工农相结合,不自觉地让工农来找自己!” 有的说:“放着‘官’不当,去当农民,放着大城市不住,去住草舍,你这个人真傻!”我说:“校革委会常委算什么‘官’?只不过是为大家服务的勤务员。如果以为自己参加了几个会,喊了几句口号,便是对革命做了贡献,可以论功行赏、高高在上了,那才是对革命的亵渎和歪曲哩!我申请去黑龙江,是因为那里最寒冷、最艰苦,也最需要人。如果说这是‘傻’,那我就要争取当这样的‘傻子’!” 为了说服工宣队和校革委会,我又接连写了几封申请书,进一步阐述了自己到黑龙江去的有利条件。然而,学校工宣队不同意,他们要留我在学校搞教改,说:“你走了,学校教育革命怎么办?”我一天三四次找工宣队说明情况,并继续写申请书、抄大字报,天天找工宣队磨嘴皮,用各种方法不断表示自己要求下乡的坚强决心! 此外,我还多次去找市毕业生办公室(后改为上山下乡办公室)负责人面谈,以争取上面的支持。一次我在一位负责人家楼道里一直等到深夜两点钟,才等到他从外面回来。这一夜他跟我谈了一个多小时,完全支持我赴黑龙江的申请。他还分析了全国、全省和全市的形势,告诉我为了做好知识青年工作,市毕办计划在黑龙江设立一个联络站,他打算让我到这个联络站工作。离开他家天还没有亮, 可是我却昂头挺胸,高视阔步,眼前一片光明。 就这样,我一连写了 13 封申请书,抄了 9 次大字报,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获得了高三(3)班、高三(6)班、高二(2)班、高 二(3)班、初二年级、赴桐庐插队知青等集体的信件和大字报声援, 终于感动了“上帝”——校工宣队和校革委会,联合签署了“坚决 支持龙彼德的革命行动”的意见,上报杭州市革命委员会教育革命组, 并很快获得了“跟随知识青年去黑龙江劳动锻炼一年”的批示。虽然不是调动,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年,我仍然十分高兴。过完春节便整顿行装,于 3 月 6 日和学生们一起踏上了征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