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三角地区，南京、苏州、杭州三城，同样历史悠久、经济发达，“中心城市之争”一直是网络热门话题。

其实，这个问题在1000年就存在了。

近日，《21世纪经济报道》发布全国地铁发展相关新闻。近年来，杭州与南京等城市的“全国中心城市之争”，一直被提到。

11月16日到17日，2019年杭州文史论坛暨“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千年以来东南地区文化区位重构与杭州的崛起学术研讨会上，浙江大学历史系副教授陈志坚提交了《杭州何以成为“东南第一州”——隋唐至北宋杭州的发展轨迹》，提到了东南地区几个城市的发展，给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个他的答案。

陈志坚

“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这是1057年——距离苏东坡将初次来杭州做官还有14年——宋仁宗送给杭州太守梅挚的诗。

“这是皇帝钦定的，所以（北宋前期）杭州作为区域中心城市的地位，是有权威性的。”陈志坚说，宋仁宗所谓“东南”是“两浙路”，包括苏州、常州、镇江，往南一直到丽水、温州的广泛区域。

宋仁宗

杭州成为东南的“第一州”，并非易事。春秋时，东南有吴越两国，吴国都城在吴（苏州）、越国在会稽（绍兴）。后来秦汉一直到隋代，以钱塘江为界，浙西、浙东分属吴郡、会稽郡，行政中心仍在吴县(苏州)、山阴（绍兴）。“钱塘”只是吴县的一部分。

到隋代，钱塘郡正式升格为“州”，“杭州”一名正式出现。

“这不是简单改了个名字”，陈志坚说，改名“杭州”后，不再是苏州下属，而是直属中央，与苏州平起平坐了！

这是杭州向中心城市前进的起点。

尽管隋唐时，杭州成了与苏州、越州（绍兴）并列的城市，但是在当时东南地区几个重大城市里面，经济、文化各方面最大的仍然是苏州。

其次是作为地方首府、有政治军事优势的润州（镇江）和越州（绍兴）。

但是在唐代，有了全线贯通的京杭大运河，杭州成为了漕运的南端集散地，直接沟通到洛阳、长安，乃至全国。

与此同时，杭州的市政建设不断有进展，如海塘、沙河修建，李泌挖六井解决城市饮水，白居易修湖堤灌溉……为杭州发展奠定了基础。

白堤

唐代近300年里，杭州人口增长，城市经济获得了极大发展，成为吸引吴越钱氏建都于此的加分项。

陈志坚引用了杜牧《上宰相求杭州启》“钱塘于东南繁大，雅亚吴郡”的话——晚唐时，杭州经济、文化仅次于苏州。

杭州真正超越苏州、绍兴，成为东南第一，是唐末吴越王定都开始。

陈志坚说，“钱镠的吴越国，就是以杭州为中心建立起来的。”他引用南宋王明清《玉照新志》：“杭州在唐，繁荣不及姑苏、会稽二郡，因钱氏建国始盛。”

《玉照新志》

南京、杭州是东南大邑，作为本地区两个中心城市的竞争，从1000多年前就开始了。

陈志坚提到了欧阳修《有美堂记》，欧阳修已经把南京和杭州放在一起PK。

前面梅挚因为仁宗皇帝“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一句，在杭州造了“有美堂”，欧阳修为他写了这篇文章。

而杭州在钱王的保据下，五代近百年的混战里，两浙是唯一乐土。南唐灭亡后，钱王“顿首请命，不烦干戈”，杭州不光免去战火，也获得了极大优待——继续作为地方行政中心，成为“邑屋华丽”“参差十万人家”的大城。

宋代政区图：两浙路首府在杭州，江南东路首府在南京。来自：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电子版）

宋代，南京和杭州两个城市延续了五代的局面，是两地区的政治中心。

但二者地位有差距，杭州作为两浙路首府，除今天的浙江大致地区，还管辖平江府（苏州）、润州（镇江）、常州；而南京虽然也是江南东路首府，但下辖的是宣州、徽州、歙州、江州、池州、饶州，大致是今安徽、江西的地区，“被排除在了东南地区”。陈志坚说。

钱塘江两岸，从以前的吴、越分开，苏州、绍兴分别作为中心；到杭州宋初崛起成为两浙的中心，历经元明清，至今不变。

某种意义上，杭州的成长史，是一部逆袭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