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一图,摄于烟霞三洞之一水乐洞。该图右侧有著名画家张大千的题刻:“汉安张虎痴及其弟丽诚、文脩、大千、君绶五人来游于此。”张虎痴即张善子,本名张泽,善子乃其字。他是张大千的大哥,也同样是出色的画家,擅画虎。张丽诚为家中三男,本名张信,以营商致富,曾赞助其弟大千,自己亦能书画。张文脩是大千四哥,精于中医学,曾担任内江中医学校校长,为当地医疗事业做出了贡献。张君绶是大千之弟,虽年轻,画技不亚于乃兄。可惜,他于1921年因恋情纠葛选择殉情,英年早逝。兄弟五人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但在这片恒常不易的题刻上,后人或许能分享到他们当时游玩的乐趣吧。
接下来这片题名要比上一张早些,是清乾隆时期著名篆刻家黄易、张燕昌等人留下的。我社“金石学”系列中就有黄易的《小蓬莱阁金石文字》一种。按《清史稿》:“黄易字小松,钱塘人。工隶书,博通金石。凡四方好古之士得奇文古刻,皆就易是正,以是所蓄甲于一时。”张燕昌字文鱼,号芑堂,又号金粟山人。与黄易是同门,亦是篆刻、金石大家。书画方面,他善画山水人物、兰竹花卉,工篆隶。
水乐洞。《淳祐临安志》记载,“水乐洞常有水声,如击金石,故以名之”。目前的“水乐洞”三字题刻是“嘉靖己酉岁季秋吉旦”摹勒上石的。书丹者为“新安云所”。新安是此人的郡望,也就是现在歙县、建德一带。至于这“云所”是谁,因年代稍远,记载偏少,鹧鸪还想请各位读者大佬们不吝赐教,考证一番。
这是烟霞三洞中石屋洞周围数量众多石刻小佛中的两尊。他们的表情安详、面带微笑。在树叶与光阴的互动中保持着一言不发、一尘不染的沉默。
云根指的是山石,在石屋洞右侧饭馆的厨房边,杂物堆放之处,有这样一块逐渐抹上绿苔的石头。并没有人留下名字,或许书丹者已经随云一起飘去了,只留下根矗立于此。
接下来就是烟霞三洞中最为有名的烟霞洞了。烟霞洞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西湖南山造像的组成部分,洞中有五代时吴越国所造佛像,十分珍贵。其周围有历代留下的金石题刻,可惜大多漫漶难辨。不过,就在烟霞洞上方不远处有一处“佛手岩”,保存着清晰可辩的宋人题名,这在杭州可不多见!
现在呈现在您眼前的是北宋熙宁六年四月廿三日张靓、孙迪、吴君平、胡志忠、郭阳等数人自兴佛院游烟霞洞时留下的题名。兴佛院是当时烟霞洞附近的寺庙,今已不存。而石上人物的生平也大多失考。范纯仁有《和吴君平游蒋山兼呈王安国二首》,仅凭年表看,题名上这位熙宁六年吴君平确有可能是范纯仁的这位朋友。
说到王安石的兄弟和吴君平,我们也正好可以看看他的兄弟之一王安上留下的题名。上图全文为:“睢阳王建老(伯敡)、钱唐吴君平(常甫)、大名王颐(正甫)、昭武上官塏(宏明)、临川王安上(纯甫)题名”。并没有署上年号。但由于咱们的老朋友吴君平又来佛手岩游玩,这片题名上也留下了他的名字。所以可以推测,这些题名也是熙宁前后摹勒上石的。王安上是王安石的同母弟,曾担任江南东路提刑官。元丰三年,他因先前与苏轼一同卷入乌台诗案,在苏轼的供状上赫然有名而遭勒停官职,也算是在时代风云中历练过的人物了。《苏轼诗集合注》中提及王安上在这一事件中的处罚是“罚铜”,与司马光的处分是一样的。有趣的是,以王安上卷入乌台诗案这一点看,他与其兄王安石的关系又是如何呢?或许亲情与政见并不相涉也未可知。昭武上官氏在宋代是当地望族,昭武即福建邵武。熙宁三年有进士名上官均,邵武人,上官塏是此人之兄弟,同为进士。
在这片题刻上,我们可以看到近代著名藏书家傅增湘先生的名字。傅先生闻名中外,想必也不用鹧鸪多作介绍了。
“兖国鲁有开元翰熙宁甲寅十月廿五日游佛手岩”熙宁甲寅也就是熙宁七年(1074),这位鲁有开(元翰)是苏轼的朋友,参知政事鲁宗道的从子。《苏轼诗集》卷十一有《元日过丹阳明日立春寄鲁元翰》一首,就是寄给鲁有开的。其句云:“西湖弄水犹应早,北寺观灯欲及辰。白发苍颜谁肯记,晓来频嚏为何人?”可见是一对好基友了。
除此以外,烟霞三洞还有许多值得一看得题刻。它们是历代先贤给杭州、给世人留下的宝贵财富。衷心地希望,即使再过一千年,我们的子孙仍能像现在一样,惊叹这穿越时间,镌声金石的永恒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