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国考古

吴越国，是五代时期割据两浙的地方政权，以著名的“善事中国”为立国之本。其开国君主钱镠，出身寒微，崛起于行伍，经过20余年的经营，建立起稳固的吴越国政权。当时的吴越国，远离权力中心，也因此避免成为群雄竞逐的焦点。钱氏诸王也在局势平稳后，高举拥护中原王朝的大旗，努力推行保境安民的政策。在此期间，吴越国都——杭州，第一次作为一个重要的政治中心登台亮相，逐渐取代了越、苏等州在两浙地区的政治、经济地位，成为吴越领内一军十三州的中心城市。

在过往的数十年里，前辈考古工作者们为吴越国考古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取得了许多重要的成果。杭州钱元瓘墓、吴汉月墓、雷峰塔地宫、捍海塘，临安钱宽·水丘氏墓、马氏康陵、衣锦城、光孝明因寺，宁波明州城，慈溪上林湖越窑等等，无一不是吴越国时期重要的文化遗存，向世人展示了丰富多元的五代时期两浙地区的社会经济、文化面貌。

2019年，单位接到了编写“浙江考古与中华文明”丛书的课题任务，大家各自主动请缨，最后无人认领的《吴越国考古》指定由我负责。在此之前，从事了十几年的历史时期考古工作，汉晋南朝唐宋元明清，不同时期的墓葬、遗迹确实也接触了不少。其中与吴越国能直接攀上关系的，应该是2013年在苍南南山头发掘的一座墓葬，当地人俗称“皇帝墓”，部分文史专家坚持认为这是最后一代吴越王钱俶秘密归葬之所。当然，最后我给出的结论颇不识时务：清代的。

所以，为吴越国考古写一本综述性的书，对我而言是一次大胆的挑战。面对这样的命题作文，博抄众书（古人美其名曰“述而不作”）显然是不够的。除了原本略有了解的几本考古报告之外，与吴越国有一丝关系的考古报告或简报也不能遗漏。同样，与吴越国相关的史书，也当尽量学习了解。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显然，这次的学习是艰难的，谈不上乐。

2020年春天，随意出入小区突然成了件奢侈的事情。反正什么都挖不成了，正好借机心安理得地读点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五代会要》《吴越备史》《十国春秋》《咸淳临安志》《钱氏家乘》《高丽史》……但凡跟钱氏有关的，囫囵吞枣先学一遍再说。渐渐的，书读得有点眉目了，又迎来了复工复产。做考古工作，读万卷书，终需行万里路，能走出去，就有希望。这年夏天，一次偶然的事件，让我再度与钱氏相遇，由夏至冬，数月间切身感受了此前从钱宽墓、康陵等报告书里无法体会到的宏大与庄严，理解了“保护第一”四个字的严肃与沉重。

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终于慢慢拼凑出了一本书的框架。城市、墓葬、碑碣志文、宗教、手工业、海外交流，六个分类平平无奇，但尽可能地将吴越国考古工作的主要成果，分门别类做了综述。迄今为止，吴越国考古工作的方向已趋于多样化，但主要关注点仍聚焦在高等级墓葬、瓷窑业、佛教考古等几个方面，而对于城市考古工作的投入尚显不足。单纯关注杭州城、衣锦城，并不足以全面了解吴越时期两浙十三州发展的整体面貌。且只有真正了解各州县城市的发展状况，才能更好地理解吴越国时期的政治格局、商品流通的实际运作方式（如港口、市场、交通的关系）、文化传播的路径等问题，我们在讨论文化交流、物品流通时，才不会掉进单一的传播论体系中。同时，随着科技在考古工作中的推广应用，在吴越国考古工作中加大科学提取、科技检测等工作的比重，增加有机质文物的获取数量，无疑将帮助我们获得更多有价值的历史信息。这样，我们的工作才不会仅仅是最后斗志昂扬地总结一句：证实了某某书中的某句记载。

匆匆数年，终于拼凑成书。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做补充时，手头的考古资料能更加丰富多彩一些。而这篇拉拉杂杂的文字并未收入书末作为后记，我想，书的优劣当交由读者自行评判，客套话不说也罢。

李晖达

2022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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