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5月初夏,杭州,西湖。 堤岸上,灼灼其华的桃花已然凋去,接天映日的荷花尚未出苞,青青柳色依然,随风摆动纤纤而舞。清晨的湖面,游人并不多,飞鸟自由地掠过水面,野禽在游弋,留下点点波痕漾开…… 湖东的钱塘门附近,辛亥年间随着光复起义的成功,原先代表着清朝统治的旗营被废止,这块地界随之建起了店铺、戏院、酒楼等经营设施,日臻繁华起来,被杭城民众称之为“新市场”。 西园茶店虽为茶楼,也经营早点生意,雅间的桌上摆放着数碟杭式点心,但用餐的两位客人,情绪却有些低落。一位留着八字小胡、面形消瘦、身形孱弱的中年男子,凝望窗外景色,缓缓说道:“我不能忘情于西湖,贸然来杭,竟遭监视,此后前途,不堪设想。”另一人无言以慰,只能道“善自珍重”。结了账后,两人黯然道别。 这不能忘情的一湖碧水,让这位中年男子想起了诸多往事…… (一) 这位中年男子的老家在湖州(吴兴)府外20余里的织里镇,濒临浩淼的太湖,自古蚕丝业发达,四乡遍闻机杼之声;他家中亦开有绸缎庄,家境殷富。此间乡风,历来好兴办教育,“每以馆谷(吃、住在教馆)终其身,故夜半书声不绝”,“科第联绵,簪缨绳继”。因此他自幼习学国文,而受西学东渐的影响,也学习英文。 待他稍长,江南地区的生丝因为受到日本等国洋丝的冲击,在质量和价格上都没有了优势。于是,当时晚清少有的能臣、杭州知府林启,创办“蚕学馆”(今浙江理工大学前身),以“除微粒子病,制造佳种,精求饲育,改育土丝,传授学生,推广民间”为宗旨,开设数学、物理、化学、动植物、气象、土壤、蚕体生理、显微镜观察等学科,洋为中用,培养蚕、丝两科人才。消息传来,他决意走出家乡,到杭州报考,以实业报效国家。 1904年,他如愿被录取,在蚕学馆报到时,工整地写下“姚志强,字勇忱”,志在中华强盛,勇忱、热忱而行。这个名字,以后将留在校史中,激励后来学子。 ▲姚勇忱 “蚕学馆”位于西湖湖西的金沙港,是中国第一所官办农业职业技术学校,往北不远处即是栖霞岭山脚,精忠岳王庙在此;沿着杨公堤南行,则有三台山于谦祠、南屏山张苍水墓。“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西湖三杰”的抗敌事迹激励着青年姚勇忱,使他努力学习着专业知识。但国家面临的内忧外患让他时时无法平静,他虽身体极弱,手无缚鸡之力,平时说话也是期期艾艾,但他的性格却颇为豪迈,每谈及国事艰难,激昂陈词,见解不凡,获得同学们的尊重。据他在蚕学馆的同窗虞元伯回忆:
(勇忱)与同学等互相勉励,暗相结纳,联系杭州各校,群起组织,阴通消息。或于白云庵,或于城隍山四景园,秘密开会。除满人外,吸收同志极多,随时讨论。时参加者有褚慧僧、顾乃斌、韩肇基、吕公望、朱瑞、黄元秀等。 ▲蚕学馆 白云庵、四景园等处,是当时革命党人在杭州的集会地点,而参会的这些同志,将是数年后浙江反清举事的中坚力量。姚勇忱于这一时期,成为革命团体“光复会”成员。 结束了蚕学馆的学业,姚勇忱暂别西湖,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说,在西湖边学习的这段岁月,是他革命生涯的起点。 (二) 此后,姚勇忱东渡日本进修,结识了更多仁人志士并加入同盟会。归国后,他在上海研习理化,协同女侠秋瑾创办《中国女报》;又应邀和秋瑾到绍兴大通师范学堂任教,暗中发展革命势力。他和体育教员、会党首领王金发意气相投,结成生死之交。1907年7月中旬,大队清军包围了学堂,其时姚勇忱正在钱庄办事,得到校友报信,又有摇橹船工大伯掩护,侥幸脱险。数天后,秋瑾女侠英勇就义。 1908年1月,徐自华、吴芝瑛两位女士不畏艰险,不负秋瑾埋骨西泠之约。姚勇忱深受感动,不顾自身尚是清廷捉拿的要犯,秘密潜回杭州。2月25日,他和数百人齐集杭州凤林寺,为秋瑾举行追悼会并集体谒墓致祭。他与陈去病上台作了发言,还和徐自华、陈去病、褚辅成、杨廉等志士,当场相约成立秋社,并被推举为干事。秋社决定以每年阴历六月六日作为秋瑾成仁纪念日,争取更多人加入,也使纪念活动长久进行下去。 到了六月六日,姚勇忱等人如期而至,但引起官府的注意和破坏,秋瑾之弟秋宗章《记徐寄尘女士》一文有记载: 六月六日,为先大姊成仁周年,女士拟集同志二十余人私祭,事泄未果。是岁夏奇热,女士与同怀女弟蕴华,从弟景卿,赁西湖刘果敏公祠(即今秋社)临湖小楼避暑。大通同人竺酌先、王季高(即王金发)、姚勇忱诸君,尝往晤谈。先兄徕绩,则别赁孤山民居下榻。相距咫尺,踪迹尤密。讵因此谣诼纷起,为官中所侧目。 由于官府的干涉,秋瑾墓的安葬多历风波,甚至被迫远迁湖南,这也让姚勇忱更加认识到斗争的残酷。此后,姚勇忱北上河南、南下广东,奔走四方发展革命力量。1911年7月,姚勇忱与陈其美、宋教仁、谭人凤等29名同志在沪成立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他还被选为具体执行的9名干事之一,参与领导长江流域革命斗争。 10月10日(农历八月十九),武昌首义,湖南、陕西亦宣布独立。消息传来,江浙地区的革命党人决计采取“沪上先动,苏、杭应之”的行动计划。这是由同盟会和光复会合作,共同策划、领导、实施的大规模行动。回顾历史,同盟会和光复会之间因为误解或意见不同,有过矛盾和争执,但争取民族解放、国家独立的大目标始终是坚定一致的。姚勇忱同时身为两会会员,一向主张两派互不内斗,一致对敌,加上在江浙有一定人脉,由他协调沪、浙联动举事,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之一。 10月12日(农历八月廿一),同盟会中部总会派遣姚勇忱到达杭州,受到军界实力派人物吕公望的接待,并住在了吴山脚下的吕宅。农历八月廿二在白云庵、廿四日在苏堤跨虹桥附近、廿五日在城站“二我轩”楼上,姚勇忱与浙江军、警等各界同志连续开会,交换意见,商讨起义计划。廿六日他赶回上海,向组织汇报情况。廿七日又返回杭州,廿八日在杭州城隍山继续开会,拟定了大体方案,决议在原有举事力量之外,再发动浙东地区同志前来支援,以增加成功把握。这十几天中,姚勇忱数度经过、停留于西湖边,但所筹之事甚大,虽美景当前,亦无心赏游。确定了起义事宜,姚勇忱又急忙回到上海马霍路进益里的起义指挥部,一方面分析情况,调整布署、策动清军反正等工作;另一方面,他充分利用所学的理化知识,带人赶制炸弹,为革命队伍提供火力支持。 1912年11月初,革命党人在上海《神州日报》社讨论对杭军事支援会议,姚勇忱作为沪军方面代表参加。11月3日上海举事;4日晚,杭州方面由朱瑞、童保喧等军官率领,陆军八十一标、八十二标由凤山门、艮山门入城;王金发、张伯岐等率领以会党武装为主的敢死队,共同猛攻抚台衙门、藩台衙门、军械局、旗营等清军驻防要地。因准备充分,经过一夜战斗,清军官兵即告投降。 (三) 民国肇建,清帝退位,中国同盟会总机关部改组,成立中国同盟会本部驻沪机关部,选举姚勇忱为正部长,部内有吕志伊、吴稚晖、戴季陶等。这是革命党人为了适应新形势,在南方地区设立一个相对稳定的后方根据地所采取的措施。同时,姚勇忱还参与成立民军协济总会,筹措资金;被浙省推选为国会议员。他身兼多项职务,以至于有人冒充他的名义行事,使他不得不登报声明,行事需以他本人的印章为凭证。这一时期,连革命和尚曼殊大师都说他“劫灰先生风头甚健”(“劫灰”为姚的笔名)。 1912年1月30日,浙江军政府在西湖边的昭庆寺举行追悼大会,纪念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陶成章等烈士。姚勇忱作为同盟会代表,到会发言,报告了数位烈士赴难情形及生平事迹。同时,另一件事也让他牵挂,这就是湘、浙两省都希望能将秋瑾烈士遗骨归葬在本省,两地与女侠都颇有渊源,各执一词。浙江方面特意派出秋家小妹秋珵,赴长沙交涉。秋珵有一封发给姚勇忱的电报,希望他发挥作为部长的影响力,代为转达给孙总理、黄协理、黎副总统、各省都督等,以获得支持。姚勇忱对此尽力而为,并和王金发一起创办“竞雄女校”,和陈其美创办“尚侠中学”,以纪念秋瑾烈士。 1912年7月,秋瑾成仁五周年之际,秋社同仁再次于西湖凤林寺召开公祭大会。姚勇忱上台发表演讲,代表同盟会驻沪机关部诵读《祭鉴湖女士文》: 惟中华民国元年七月十九日,即旧历六月六日,中国同盟会驻沪机关部全体会员,谨以香花清酒,致祭秋女士之灵,曰: 粤自朱明解纽,华夏鼎沸。闯献导渔父之谋,马院送偏安一局。积二百六十余稔,幸有抱痛翱羽之恸哭。义旗数举,侠骨屡摧。类皆英雄豪杰、牺牲身家者之所为。从未闻以一弱女子起而主张铁血、鼓吹革命者。独我女士,以巾帼身,抱丈夫志,负精囊于东海,设绛帏于南林。蠡城长啸,漆室女忧卫之心;海上奔波,苏菲亚救民之志。 假令天意佑华,人心思汉,徐烈士安庆一役,女士同时而响应。江中桴鼓,声蜚岣嵝之碑;塞上旌旗,痛洒黄龙之酒。事果如此,讵非其原。而乃时机未熟,覆辙相寻。伪官翻罗织之经,虏将断钟篆之纽。遂使民权民族,未睹成功;秋风秋雨,顿增愁绪。含冤三字,又弱一个。天道如此,夫复何言!虽然,女士死而吾党不死,影响所及,益增感触。胡贼告密而遽歼于弹,李逆贪功而还葬于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女士之灵,可以慰矣。不宁惟是,自女士成仁而后,江酋缇骑,络绎江淮。吾党英豪,卧薪尝胆。自此益缜益密,再接再厉。不及五稔,而或刺韩槐于座上,或椎晋鄙于军中。终且伯符兴师,鄂渚之龙蛇起陆;氐坚表魄,八公之草木皆兵。曾不数月,而自由之果成熟,五色之旗飞扬。若论饮水思源之义,谓非女士之有以激励之,而促进之,又必不可。而女士之灵,更可以慰矣!呜呼!雪越王会稽之耻,民国初巩;招屈生江上之魂,英灵来杭。同人幸得不死,忝窃余生,敬献生刍。伏维冥鉴,尚飨! 姚勇忱是该机关部部长,又是文学功底深厚的南社成员,文中提及“同人幸得不死,忝窃余生”似所指大通学堂侥幸脱险之事,我们有理由揣度此文为姚勇忱亲自或参与撰写。经过浙、湘二省同志的共同努力,双方互相理解,于同年9月,终于再次实现秋侠“埋骨西泠”之愿,使西湖平添巾帼英气。 当年12月9日,孙中山先生由沪启程,视察江浙,陈其美、姚勇忱等人陪同。一行人考察了同盟会浙江支部、法政学堂,游览湖山,访问之江大学,并祭祀秋祠,告慰女侠,行程中留下多幅珍贵的历史照片。此时面对熟悉的湖光山色,身边是敬重的领袖、共同奋斗的同事,姚勇忱当感欣慰。殊不知,南北不同势力之间的裂痕正在加大,数年后他也将舍身成仁,被附祀于秋祠。 (四) 翌年二月,宋教仁、陈其美、于右任、姚勇忱等数人再次来杭,拜访友人,他们登上北高峰饱览杭城风光。其时国民党在国会大选中名列前茅,宋教仁将去北京组织政党内阁,推行民主政治,他留下了“海门潮正涌,我欲挽弓强”的佳句。可是仅仅一个月后,他就在上海火车站遇刺,中国的民主进程遭到巨大破坏。革命党人仓促发动“二次革命”,反对袁世凯,但因武力相差悬殊、内部意见不同等原因遭到失败。姚勇忱曾以国会议员的身份发电讨袁,“文辞激烈,大义凛然”,袁氏对他“衔恨刺骨”,他因此遭到通缉,被迫流亡日本。日本情报部门对他进行了严密监视,记录了姚勇忱在八九月间数次进出孙中山寓所议事的行踪。 9月7日,姚勇忱潜回国内,在江浙一带组织反对袁氏独裁的斗争,被反动政府称为“暴烈分子”:“浙籍之国民党大头目,如褚辅成、陈其美、姚勇忱、王金发、吕东升、黄膺白等,次之如阙麟书、蒋介石等……秘密运动,思得一逞以为快者。”“姚为老同盟会员,与陈其美同乡,有事辄与之偕……姚逗留在杭州住清泰旅馆,彼所谓办事即作乱代名词也,与王金发等,恒往来浙沪间,竭力运动。”1914年7月10日,日本驻上海领事有吉朋针对讨袁事件,在向日本外务省提交的报告中说到:“浙江派主要是由浙江出身者组成的集团,是活跃在上海的革命党派中坚,比较团结,也比较稳健……目前当地的代表人物是姚勇忱。” 袁世凯不满足于大总统的权力,加紧称帝准备。1915年5月初,王金发以购置地产的名义,偕姚勇忱来杭,意图联络旧部有所作为。他们入住湖山新旅社,初时游湖、会客都可自由往来,不受拘束。7号晚间和童保喧、张伯岐等友人在城站聚丰园宴饮,14日童保喧还来回访。可他们昔日的革命同志、此时的浙江都督朱瑞,迷恋于“兴武将军”的权柄,一边向北洋袁氏政府密电,请示处置方案;一边向王、姚身边派出密探,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有友人邀姚、王二人赴剧场看戏,在包厢中姚勇忱巧遇昔日就读于蚕学馆的同窗好友虞元伯,二人畅叙别来情况,并相约去旅社彻夜长谈。虞元伯和监视者之一的金某相识,得以允许。到第二天用早餐时,就出现了本文开头茶楼中的一幕。 不久,朱瑞得到北洋政府陆军部回电,他设下“鸿门宴”邀请姚、王二人,席间却掏出了逮捕令,假惺惺地说自己也是奉命行事,翻脸将二人投入浙江陆军监狱。监狱位于西湖东面、钱塘门外,旧名“小车桥”,南宋时为大理寺狱,狱内有风波亭,抗金名将岳飞即遇害于此。 南宋灭亡后,此处一直是监狱所在地,“小车桥”也成了千百年来杭州人称身陷囹圄、牢狱之灾的代名词。1912年,该地建立“浙江省陆军监狱”,专门羁押要犯。 二人被关押了十几天后,并没有经过严谨的审判流程,于1915年6月2日被押至刑场,一向豪迈刚强的王金发神态自若,关照行刑枪手:“兄弟,做得好一点。”目睹了战友的离去后,姚勇忱努力挺直他原本就瘦弱的身躯,准备迎接最后时刻。可是,军警们又把他重新送回了牢房。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朱瑞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杀了王金发,是朱瑞向袁世凯纳献的“投名状”;留下姚勇忱,则显得自己并非有意斩尽杀绝,如果能劝降这位同盟会元老、国民党要人,则更是大功一件。 当时有新闻报道:“又同王到杭之姚勇忱,前本国民党健将,其人之人格似非王金发所可及,然亦与王同时被拘留至今未释,闻中央近有电到杭令查姚之劣迹,其意亦在翦除,然闻朱将军派员查履后,以姚无可杀之罪,意在保全。” 再次回到牢房后,姚勇忱受到朱瑞百般利诱、威胁。各路说客也轮番上场,劝他立下悔过书,并说朱都督念旧情,可保他生路。为了软化姚勇忱,朱瑞还允许姚勇忱18岁的弟弟和12岁的爱子前去探监。 然而姚勇忱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当说客再次来游说时,姚勇忱掷地有声地回答:“我二人同来杭州,而今季高既死,我亦不独活,要死得光明磊落!”闻听回报,朱瑞放弃了幻想,电报北京,取得了杀害姚勇忱的“大元帅令”。 进入7月的杭州,风灾频繁,暴雨连绵,城外钱塘江水上涨,数处堤坝决裂。2日傍晚5时许(另一说是1日下午2时),姚勇忱再次走上了刑场,无畏、无愧,与先行的秋瑾、王金发等战友相聚而去了,英年35岁。 (五) 姚勇忱牺牲后,他的弟弟和儿子收敛了遗体,徐自华女士请人相助,暂浮厝于清泰门外同善堂,后又运回湖州老家土地庙存放。姚、王二人的生前旧交曾于西湖边的昭庆寺为他们开过追悼会,朱瑞本想派军警弹压,但看到现场声势浩大,遂作罢。1916年4月,浙省军民将朱瑞驱逐出去,8月,朱瑞在惶惶之中病死于天津。 1916年9月,金铁军、汪于岗等人向浙省议会请求,将姚勇忱遗体安葬于西湖,与诸先烈同享湖山俎豆,以垂不朽。南社密友柳亚子,在《哭勇忱》二首中写道:“昭苏如有日,庙祀在湖滨。”表达了相同的愿望。 1917年,姚勇忱与王金发的忠骨从各自家乡运回杭州,一同葬于西湖茅家埠卧龙桥畔,民间称为“双烈陵”,此地离他曾经就读的蚕学馆仅有数百米。革命元老褚辅成先生撰写墓志铭,蔡元培先生题词: 生死付常,湖山无恙;智勇俱困,天地不仁。 孙中山先生获知姚、王二人牺牲后,曾痛惜道:“天地不仁,歼我良士。”南社创始人陈去病先生写下《王逸、姚勇忱合传》;柳亚子先生作诗《闻王季高、姚勇忱遇害有作》。 十年于越震雄图,束手无端遽受诛。 失计轻窥狼虎窟,山头廷尉论非诬。 耳余刎颈恨难平,回首钱塘尺涕盈。 绝代佳人姚戈仲,可怜生死殉田横。 后来,由禇辅成等议员出面申领,民国政府财政部为姚勇忱亲属拨放了五千元抚恤金,姚勇忱之弟定忱、幼子长龄就在杭州定居下来。每到清明时节,全家出门由昭庆寺、断桥处上船,至上香古道通利古桥停泊,前去祭拜二位先烈。1952年,因茅家埠一带建设疗养院,姚、王二人之墓被西移至杭州小龙井山麓普通公墓(王墓后于1992年迁回嵊州)。2006年,姚氏后人再次向政府提出妥善安置姚勇忱烈士墓的请求,得到浙江省文物局、杭州市园林文物管理局、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等部门支持,终于在当年农历“冬至”日将烈士遗骸移葬位于西湖风篁岭下南天竺、龙井路旁的浙江省辛亥革命烈士陵园,与徐锡麟、陶成章等先烈为邻。 ▲史料中,姚勇忱与西湖周边相关的地点标注 姚勇忱精通蚕桑知识,编写过养蚕书籍,亦开办过学校、发行过报纸、翻译过外国小说、经营过公司,每一行业都干得不错,每一行业都能使他过上殷富稳定的生活,但他却选择了最危险的革命道路,并为之献身。姚勇忱生前钟爱西湖,西子湖水伴着他学习、战斗,牺牲后,西湖拥他安息长眠。西湖不仅有旖旎风物、诗情画意,更有姚勇忱和战友们曾经谱写过的慷慨悲歌、英风浩气。故史海钩沉,寻觅姚勇忱烈士在西湖边所留下的足迹,作此文以记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