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国民革命军廿一师北伐阵亡将士烈士墓

前些年，一位老同事对我说，南高峰里有座“血园陵”，听说是抗日将士的陵园，现今已颓败了。2008年末，《杭州日报》的戎国彭、 韩斌两位记者提出要寻访南高峰里的“血园陵”，正合我意，于是来到翁家山村的翁力文书记处，翁书记向我们介绍“血园陵”。据年老的村民回忆，这里原来是一个规模颇大的陵园，有将军坟、师长坟和兵士的坟。至于是抗日的还是北伐的，因为没有文字的记载，谁也说不清楚。

尔后，两位记者、一位手捧鲜花的抗曰烈士后代和我，一起从三合山往南高峰寻找“血园陵”。

大约走了两百米的上山路，在左侧的山坳里看到断垣残柱和一地碎砖，在一根稍完整的水泥砌的横栏杆上，不知是谁用红漆写着“血园陵”三字。我们一行在冬日的阳光下，在刺骨寒风中，在这一地的废墟里，想寻找哪怕有一个字的一块断砖也是好的，但由于岁月风雨的侵蚀，在这里我们没有大的收获，只得默默地向不知是“北伐”或 是“抗日”而牺牲的“无名氏”们告别！

后在赵大川先生2005年11月16日赠予我的《西湖老照片》一书中，查到了一幅“南高峰血园，为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二十一师江浙阵亡将士之墓（20世纪30年代）”，便将此发现告知戎国彭和韩斌两记者，他们即在网上查找，遗憾的是没有查到“血园”和“独立二十一师” 的一点信息。戎国彭几次跟我通电话，告诉我，民国时期，有嫡系与非嫡系部队之分，部队的番号也极为复杂，很难搞清楚。自此的一个多月里，南高峰“血园”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我拜访了九十多岁高龄民革资深人士朱馥生老先生，他说，对“血园”没有涉及过，不 过他拿出浙江省社科院研究员胡国枢先生编写的《浙江百年大事记》， 让我查找有没有“血园”的文字，遗憾的是没有。于是我想到已过耄耋之年的胡国枢先生是位有名的史学专家，就向他请教。我问他在编写《浙江百年大事记》时有没有发现“血园”的史事，他告诉我，“血园”是辛亥革命、北伐还是抗日的陵园，确实难以断定，因为没有很好地花时间去研究这段历史，希望我能将“血园”的史实深挖出来，不使它湮没掉。再次找到赠书的赵大川先生，赵先生告诉我，“血园” 照片上注明的二十一师文字是老照片上原有的。至于二十一师，他说有辛亥革命、北伐战争、“一•二八”淞沪战役和抗日战争四个时期，究竟是哪个时期他也搞不清楚。他又告诉我，那时部队的编制和番号经常变化的。在向有关方面人士请教得不到结果的情况下，我想只得到史海里去捞针了！

首先从自己的书房里找，在《二十世纪中国风云实录》的“名人自述”中一一马葆珩先生这位亲历“北伐”战事的人物，所记述的“孙传芳五省联军的形成与消灭”一文中，提到了北伐军的二师、三师、四师、六师、七师、八师、九师、十师、十一师、十二师、十三师、十四师、 十五师、十九师，就没有二十一师。

于是，我到新华书店去找有关这方面的书籍，买到《北伐军兴始末》 《国民党人与前期中华民国》两本，书里查到了《蒋介石与北伐时期的江西战场》《蒋介石决策进军江西与程潜首攻南昌》《孙传芳被逐出东南五省》等文章。北伐军取得江西的胜利后，1927年1月6日， 蒋介石信心十足地制订了三路出师东南的计划。北伐军分为东路军、西路军和中路军。他自己亲率中路军；东路军总指挥为何应钦，前敌总指挥为白崇禧，作战任务是直取杭州和上海；西路军总指挥为唐生智，作战任务是北攻河南，控制京汉铁路线南段；朱培德的第三军作为预备队，驻守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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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1月27日，白崇禧率领的东路军第四、五、六纵队入浙作战，2月17日占领东南重要城市杭州，这是北伐军出师以来占领的第五个省会城市。白崇禧攻下杭州后，何应钦部也到达预定作战地点，两部在杭州分开行动。何应钦沿太湖边向江苏省会镇江出发，白崇禧沿沪杭路进攻上海。但在这些史料中，都没有查到二十一师。忽然在书架上看到《浙江文史资料目录》，会不会在《文史资料》里面查到 二十一师？在《目录》的《浙江文史集粹》中查到有章培先生记述的《北伐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东征纪要》一文。我当即到杭大路上的文史书店去购买，接待我的女售书员从网上查后说过去是有这本书的，可惜早已卖完。得知书是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的，我又到出版社去查， 告知是1996年的书，早已无库存了。我继而又到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告诉我，此书为省政协文史委所编。于是我想起了省政协的朋友赵晶， 经介绍，文史编辑部的周进总编、汪琴煊副总编很热情地接待我，得知我急需此书，便从书库里将仅存的两本书中的一本半送半卖地给了我，我如获至宝！

当晚，我从章培先生的文章里终于查到了二十一师，文中是这样描写的：1926年国民革命军进入江西时，白崇禧是东路军前敌总司令部的参谋长，江西底定后又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受命后，立即组织前敌总指挥部从江西向浙江推进，并派人到浙江侦察情况，联系浙江地方部队做内应。前敌总指挥部所指挥的部队，除王俊率领的薛岳第一师、陈继承率领的第二十二师提前入浙外，还有刘峙的第二师，严重的第二十一师，李明扬的先遣支队，以及直属总部的炮兵一个营，特务（警卫）一个营。浙江地方部队周凤岐部改编的第二十六军，也受白崇禧指挥。总计六万兵力，号称十万。

白崇禧从衢州东进时，则部署第二师和二十一师担任中路。第二师和二十一师，在李明扬的先遣支队掩护下，加速推进，到龙游县城，遭遇孙传芳主力。白崇禧亲临督战，率军击溃了敌人，并乘胜追击，令敌人弃辎重行李而逃。随即白崇禧对全军作了调整，将二十二师除留必要干部外，调出兵力补充第一、第二、第二十一师，同时决定在富春江和桐溪汇合的浪石埠带歼灭敌人。白崇禧下令第一师、第二十一师正面作战，严令李明扬的先遣支队坚拒先头之敌，掩护主力展开攻势，令周凤岐军沿富春江右岸，威胁敌军侧背。在督战桐庐县城西南高地时, 白崇禧率军击毁敌方宝塔（可能是敌之指挥部观察所），敌人全部撤退，于是白崇禧下令急行军，当天午夜进入杭州，驻在旗下（湖滨）将军路旧督军署内，时间是1927年2月17日，当时还是春节期间呢！

初步了解二十一师的基本情况后，我又对北伐阵亡将士之墓一一 “血园”建于何时进行了考查，在民国时期的一些书籍中，有一本名为《西湖导游录》的书，其中有“北伐阵亡将士纪念塔”为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在1929年建于湖滨第二公园的记载，由此妄测：北伐阵亡将士之墓（血园）也极有可能为同时所建？

为郑重起见，杭州市园文局文物处在2011年3月30日组织相关人员又一次进入了“血园”的实地，作考察后，确认这是一处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北伐牺牲将士的陵园。但陵园的定名由于史料的欠缺尚未确定，请园文局花港管理处文物科的同志到史海里去捞针。但有一点 是可以定下来的，这是一处北伐牺牲将士的陵园，这陵园里牺牲的将士中既有共产党员，亦有国民党员，是国共第一次合作埋葬北伐英烈的陵园！

至于“血园”的被毁，据当地村民介绍，日寇侵占杭州期间，日军对南高峰上的树木滥砍滥伐，树木砍伐后，“血园”也遭到破坏。“血园”遭灾后，到1949年杭州解放，“血园”的构筑也颓败了，当地的村民到“血园”搬走石块石碑去盖房，“血园”日渐荒芜，至今连一块有字的石块都没有找到。“血园”的音讯彻底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查，从民国时期的相关档案和黄埔军校一期北伐阵亡将士名录中，寻找到二十多位英烈的姓名（附录于后），仅供有关人士参考。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

本文作者系杭州文史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