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江的头一年实践,使我从小就立下的一个志向又重新复萌了,这就是当诗人、当作家。这个志向一度遭到极“左”路线的扼杀。当我第一次跨进南开大学的校门时,我便宣称“上中文系的目的就是要当大作家”,立即受批评。由于我性格直爽、容易轻信,按“上级” 要求几次暴露思想,被扣上了“一心想成名成家”、“重业务轻政治”、“走白专道路”等帽子,大学五年多次受到批判。毕业分配时本来安排我去北京《文艺报》,但结果将我“调包”到浙江省,说是到杭州大学中文系当助教,却不料到了浙江又变了,不是去杭州大学而是去中学。一连串的打击和挫折,使我产生了逆反心理:不是批我“只专不红”吗?那我就来个“只红不专”,所以毕业后下农村搞社会主义教育我非常卖力,连续被评上工作队、社教分团、社教总团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加入中国共产党比原班级的同学都早。这次到黑龙江,虽然艰苦但是新鲜、虽然简陋但是丰富的生活,触及了我的灵魂、触发了我的灵感,我又技痒难耐想写东西了。当一个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不是很好吗?说实在话,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申请来黑龙江,是为以后打下基础从事文学创作,起码在潜意识里是这样的。 我也有过动摇。那是在我刚到三村大队的时候,有个别社员对我的行动不理解,认为:“大学生下农村,吃亏,大材小用”;“放着大城市不蹲,跑到边疆来喂蚊子,活受罪”;“年龄不小了,现在还不找对象,不嫌冷清吗?”有个犯过错误的干部甚至说:“姓龙的是来参观旅行、体验生活的,不出一个月,就得滚回杭州去。”少数知青受到这种思潮的影响,骂我“投机”、“镀金”、“想捞金条”,有个外公社的甚至威胁我:“你少管闲事,当心老子揍死你!”面对这些干扰,我一度感到苦恼,有些后悔不该到黑龙江来。但经冷静思索,我又感到与自己的大目标相比,这些议论根本不值得一提,这些干扰也不算什么。绝大多数社员和知青是理解我的,三村公社和同江县革委会以及省、地、县安置系统都希望我长期留下,几批浙江省知识青年慰问团来北大荒慰问时,皆认为有一个教师在这里对知青的稳定大有好处,均毫无保留地支持我的决定。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我于第二年(1970 年)3 月回到杭州时,再次提出长期留在黑龙江的请求。 开头学校革委会不同意,因为目前 14 个委员只剩下了 5 个。同事们也挽留我,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但市上山下乡办公室负责人同意了,并以该办公室的名义发出了公函。我又找到市教育革命组负责人,取得了支持,市工宣队办公室也同意了,为我办理工作调动手续。 我第二次重返同江,本来是想回三村大队继续插队当社员的,没料到一抵达同江,县革委会就不放我了,任命我为县共青团组负责人,筹备成立共青团同江县委。以后又调我到乐业公社、县革委会办公室、县委宣传部任职,期间娶妻生子、安家立业,在北大荒度过了 10 个春秋。 1978 年 10 月,我调回杭州,在浙江省文联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