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在平江府(苏州)对岳飞的“亲密”,着实是他两手“湿面粉”的尴尬,究竟要留哪一手?接下来的那些君臣“相间”,虽然发生在绍兴七年的后几个月,但个中的细微变故,还是出在绍兴六年。 当岳飞从庐山上亲娘的坟头回到鄂州,是有一口闷气憋着的。据《宋史·高宗本纪五》记载,七月,赵构想亲自带兵到长江前线去,他“诏谕将士,将亲征”。在这文字后面,相当突兀的紧跟是“岳飞遣统制牛皋破伪齐镇汝军”,也就是远在鄂州的岳飞。要部将牛皋出兵三百里,经襄阳,攻邓州,拿下了伪齐重镇的镇汝军(地名)。这就是后人所称岳飞的“第二次北伐”。 《宋史·高宗本纪五》上的这段文字,既没有说明岳飞的北进是朝廷的布置,也没有看到赵构欣喜的表彰。接下来的文字,是赵构对临安(杭州)留守人员的布置,以及“精兵”的组织。紧接着,又是岳飞的北进捷报。当“九月丙寅朔”,也就是农历九月初一,赵构的亲征从临安出发时,岳飞的部将王贵、董成又攻下了虢州的州治卢氏县,一路上,打草掳兔地把伪齐的商州、伊阳、长水、顺州全拿下了。 赵构到达平江府(苏州)是九月癸酉,即九月初八。岳飞的战报到了“壬午”那一天,也就是九月十七日,突然变成了“退报”:因“孤军无援,复还鄂州”,岳飞退兵回了鄂州。原因是孤军深入太远,粮草接济不上,没有友军呼应。 赵构是怎么想的?《宋史》无记录。倒是岳珂的《鄂国金佗粹编》,收有一封给岳飞的御札:“朕将遣大兵控临边境,军需调度,不可衍时”。也就是说,我将派遣大军到前线去控制布局,军队随时需要调度,千万不可到时候衍误。 此札的后半部分说,对于那些“饷运”有“不虔(认真)”的官员,“卿可具名”来。也就是说,你岳飞将这些人的名字报上来,如果他们“至误国事,亦即按劾。邦(国)有常刑(法),朕不敢貸(我也不敢推卸责任)。” 这封御札,多少是可看出一点赵构与岳飞的龃龉。因粮草,以及刘光世、张俊的不相呼应,按岳飞的倔脾气,是会对朝廷有微言的。赵构所说的“朕不敢貸”,也像是藏着气话:我赵构是不偏袒人的。这些简洁的史料文字,透露出的是君臣间的不能直笔的恩怨。 当时的参知政事赵鼎,著有《建炎笔录》,从中倒也可以看出些许端倪:那年九月初一,出兵前的赵构出了凤凰山皇城,先到天竺烧香,刚到中天竺,“快马”来报岳飞攻下了虢州。 这一天晚上,赵构的亲征船队停泊在“城外北郭税亭下”,也就是湖墅的卖鱼桥附近。第二天,船队到达临平镇。考虑了一个晚上的赵构“方论奏岳飞之捷”,也就是才开始评论岳飞的战报。赵构说:岳飞的捷报确实可喜,“然兵家不虑胜,唯虑败耳,万一小有蹉跌,不知后段如何”。
这也说明,岳飞的北进,是一次让赵构意外的自作主张。也许,在赵构亲征消息的鼓励下,岳飞“抢先一步”,想了却久已酝酿的北伐之愿望。这些战事,本文要是详尽铺开,上万字都打不住,在下只说岳飞与赵构的恩怨。 赵构到了平江府没多久,伪齐的“皇帝”刘豫就亲率三十万兵马直逼赵构“行在”了。据《宋史》记载,势不可挡,刘光世和张俊都招架不住了。赵构要岳飞“统帅全军,星夜兼程,启发前来”。 赵构想不到的是,岳飞的参谋官薛弼发来奏札,说岳飞“眼疾昏暗,未能治事”,军务暂由张宪“施行”。这一下,平江府的“行在”全慌了,赶紧,派出宫内最好的眼科医生去了鄂州,又给岳飞发了“目疾不妨本职治事”的催促行文。这一回,岳飞以大局为重,亲率大军来了。刘豫一听是岳飞要来,也怕,正巧儿子刘麟兵败,赶紧全线退却。 但刘豫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十一月初,他乘襄阳的岳军兵力空虚,发兵夺回了商州、虢州、邓州、唐州、信阳军等失地。十一月十五日,返回鄂州的岳飞再次率军反击,很快从防御转入反攻,又将刘豫夺取的城池抢了回来,史称“第三次北伐”。 这一次,正值冬天,深入北方的岳军,因粮草和冬衣不足,士兵遭受到了饥饿和寒冷,最终退兵鄂州。十二月十七日,憋了一肚皮气的岳飞向赵构又打报告,自行将“湖北、京西路宣抚使事务”交与参谋官薛弼;军事处理托付张宪,“眼不见为净”,去养眼病了。
赵构对岳飞的请辞,虽然深感不满,但这一次岳飞还是很给面子,只一诏,他就赶到平江府了。后来赵构和岳飞“谈马”一段,《宋史》是以近百字的浓笔来描述的,这与岳飞第一次上庐山守娘坟的“累诏,趣起,乃就军”七个字写尽三个月的曲折,无法比拟。
可惜,岳、赵之间的大风波,最终还是出在绍兴七年二月的“亲密”上。
感谢原文作者及发布媒体为此文付出的辛劳,如有版权或其他方面的问题,请与我们联系。本文仅供参考,不代表杭州文史网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