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室南渡及皇族人口的增长

靖康之变，汴京沦陷，当时集中居住在开封的宗室近属几乎都被金人掳掠北迁。据《宋史·钦宗纪》记载，靖康元年（1126）闰十一月，金兵攻陷汴京。次年三月，金人索取宗室，“开封尹徐秉哲令民结保，毋藏匿”。宗正寺官黄唐传“以宗室簿籍献于虏，虏依簿搜索，无一人能逃匿者”。又如宋徽宗诸子，“皆是宦者指名索取”[1]，除赵构一人在外躲过，其余亲王几无幸免。随后“妻孥三千余人，宗室男、妇四千余人，贵戚男、妇五千余人，诸色目三千余人，教坊三千余人”被俘北迁[2]。被掳的皇亲贵族，尤以英宗生父濮王位下南班宗室居多。濮王一支宗室在北宋后期最称显赫，靖康之难罹祸也最大，这对南渡以后太宗一系的人口发展造成较大的不利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皇族人口膨胀迅速，汴京局促不能相容，自崇宁元年（1102）始，宋廷已将部分宗室集中安置在西京河南府（河南洛阳）和南京应天府（河南商丘）两地，他们因此逃过被俘的命运。赵构即位后，幸存宗室与衣冠士族、诸军百姓一起，跟着皇帝仓皇南遁，先是避敌江淮之间，后在金人追击之下，又渡江流落四方，除福州、泉州、四川等地外，江南的杭州、平江府（江苏苏州）、湖州、越州（浙江绍兴）等地也都成为宗室寓居的重要所在。

宋金签订“绍兴和议”后，南宋王朝在江南稳定下来，南渡宗室竟又瓜瓞绵延，繁衍出数以万计的皇族子弟，其人口规模总数甚至超过了北宋时期。南宋著名史学家李心传曾经担任宗正主簿，参修皇族谱牒，因此得见宗正寺贮藏的《仙源类谱》等珍贵资料。他利用当时亲眼所见的皇族谱牒，以世系先后为序，仔细统计过宗室子孙的人口数量，其谓：

宗正寺《仙源类谱》，太祖下：德字行四人，惟字行八人，从字、守字行二十四人，世字行一百二十九人，令字行五百六十四人，子字行一千二百五十一人，伯字行一千六百四十五人，孝宗同此行。师字行一千四百九十人，希字行一千一百四十人，与字行一百十人，凡六千三百六十五人。孟字行、由字行未见数。太宗下：元字行九人，允字行十九人，宗字行七十五人，英宗同此行。仲字行三百八十八人，士字行一千四百九十九人，不字行二千一百三十人，善字行二千四百三十一人，汝字行一千二十二人，崇字行四百一十三人，必字行一十九人，凡八千有五人。良字行、友字行未见数。魏悼王下：德字行十人，承字行三十二人，克字行一百二十七人，叔字行五百六十一人，之字行一千四百二十五人，公字行一千七百七十四人，彦字行一千八百二十四人，夫字行一千六百六十六人，时字行二百五十三人，若字行二十四人，嗣字行未见数，其见数者，凡七千二百九十六人。以淳熙八年计之，三祖下合二万一千六百六十有六人。[3]

李氏统计数据截止孝宗淳熙八年（1181），列出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光义以及其弟赵廷美三祖之下第一世孙至第十世孙的各世人数及合计总数，我们可以用表格形式将其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

表1：南宋淳熙八年（1181年）统计宗室人口数量表（单位：人）

根据上述列表，赵廷美位下总人口实为7696人，李心传原来统计失误作7296人，最后的三祖下总数也当修正为22066人，而不是原书所称21666人。《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完成于南宋宁宗嘉泰二年（1202），距李心传统计《仙源类谱》资料截止的淳熙八年已过去20余年，淳熙八年去南宋灭亡更近百年之遥，因此该统计并不能反映宗室人口在南宋最后一百年的变化情况，重构两宋宗室人口发展还有很大空白。有不少学者据李氏统计数据猜测，三祖下第八世孙后宗室人口锐减，乃是因为靖康之乱中赵宋宗室遭到毁灭性打击，以致南渡十无一二，枝叶飘零[4]。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解，根据行辈联名，第八、九、十世孙已是南宋光宗、宁宗、理宗对应的辈分。两宋之际徽宗、钦宗高宗、孝宗正好对应第五世至第七世孙，他们这三辈受到靖康之乱的影响最为直接，可表格显示这三代宗室人口仍不断在增长，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北宋灭亡对宗室的影响。至于第八世以后所谓人口锐减，那不过是数字的假象，1181年上距960年220余年，以三十年一代的人口更迭规律估算，当时第八世孙作为新一代人口远未迎来出生高峰，这才是统计人口锐减的根本原因。

此外，元修《宋史》有专门的《宗室世系表》。《宋史》自卷二一五至卷二四一共27个宗室表，卷帙浩繁。《元史·世祖本纪六》记载：“至元十三年（宋德祐二年，1276年）二月丁未，诏：秘书省图书、宗正谱牒、天文、地理图册，凡典故文字并户口版籍，尽仰收拾。”可知南宋投降后，宗室谱牒连同其他馆阁典藏悉数被元人运往北方，为后来修史制表提供了重要参考。考《宋史·宗室世系表八》列有赵孟頫（1254-1322）等名，赵孟頫系宋太祖第十一世孙，生于理宗宝祐二年，此时距南宋灭亡已不太远，且表中还记载太祖下第十三世孙即宜、晋字辈宗室13人，显然已近南宋末年。另外，笔者还比勘了国家图书馆藏宋写本《仙源类谱》、《宗藩庆系录》两部皇族谱牒残卷，将宗室世系名字与正史宗室世系表内容互相参校，发现除个别人名字形稍有出入，基本都能彼此印证。可见，《宋史·宗室世系表》较完整地保留了两宋三百余年宗室世系及其人口信息。

《宋史·宗室世系表》在三祖之下分房、按世系登记宗室人名，宋太祖下分燕王、秦王2房；太宗下分汉王、许王、商王、越王、镇王、楚王、周王7房；赵廷美下分8房。上述三祖下17房为世系表主体部分，其余英宗4子、神宗14子、徽宗31子别为列表。此外，钦宗2子、高宗1子、孝宗4子、光宗2子、宁宗9子，因皇子不盛且多夭亡，仅作文字说明附于表后[5]。为探讨宗室人口的变化情况，不妨利用《宋史·宗室世系表》来做人口统计。具体详见表2。必须说明的是，元人在编修《宗室世系表》时，没有记载宗女，也没有计入宗子早殇不及名人数。

表2：两宋宗室人口数量统计表（单位：人）

	赵匡胤系		赵光义系		赵廷美系		合    计
第一世	4		9		10		23
第二世	8		12		32		52
第三世	23		71		124		218
第四世	127		372		557		1056
第五世	543		1469		1447		3459
第六世	1336		2403		2284		6023
第七世	1920		3173		3074		8167
第八世	2893		5031		3700		11624
第九世	449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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