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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十景中的桥与情
-- 李海清
来源:《不信人间有此湖》  作者:  日期:2019-08-22

既然南宋时赏游西湖多从东南角开始,我们梳理西湖十景中的记忆和故事,也就从这边开始吧,那里的景点自然先是柳浪闻莺。

传说西湖原来只有九景,后来补齐十景,是因为一则爱情故事。

一个柳树刚刚吐芽的春天,家住柳浦的后生柳浪,邂逅耐不住寂寞变成美女的黄莺鸟,才子佳人竟一见钟情,虽然人、仙境界不同,竟也陡起一份牵挂,不久结为连理,婚后共同编织了一挂锦缎,取名柳浪闻莺。

这是一段美好的爱情,但它不可能存在于人世间,所以接下来,我们会来一起看一看西湖十景中其他的爱情记忆,其中多数,都是要惹下你两行热泪的。

西湖的长桥还另有一个名字叫“双投桥”,这个名字也源自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南宋孝宗淳熙年间,杭州有个角妓名叫陶师儿,和一个姓王的书生交好,眷恋无比,多次商量如何结为夫妻,可大概王生钱不多,付不起师儿的赎身钱,这份感情就不被妓院老鸨所容。

两人既然生不能在一起,只好选择死在一起,一天月上柳梢头,两人乘舟游西湖,逛了一圈后,船停在净慈寺对面长桥藕花深处,最后默默无闻两眼泪,两人相拥投水而死,划船人一开始以为两人站在船头玩泰坦尼克浪漫,没当回事,就没救得及。

王生与陶师儿投湖殉情的故事传开后,立刻赚取了世人的眼泪和同情,众人闻之无不惋惜,更有不少人写诗作词来哀悼他们。有位钱塘人吴礼之填了如下的一阕词:连环易阙,难解同心结。痴呆佳人才子,情缘重,怕离别。意切人路绝,共沉烟水阔。荡漾香魂何处,长桥月,短桥月。

从此,那艘船就成了弃船,自此之后很长时间无人敢坐,就停靠在长桥边。

长桥所记录的爱情故事又岂止王生和陶师儿一则,几乎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曾在此送别。

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是哪里人,全国各地都在抢,不下十几个版本,搞不好抢来抢去梁山伯可能成为韩国人也未可知。我们不去分析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如此纷繁复杂的故事背后,肯定说明一个道理,这个故事太家喻户晓了。

但众多的版本中,江浙一带无疑是令人更信服的,而无论梁山伯是绍兴人还是宁波人,他与祝英台同在杭州求学,也似乎是大家更愿意相信的,或者说,如果梁祝的故事真的发生在那里,似乎会更圆满浪漫动人一些罢。

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传统故事,同窗共读,朝夕相伴,日月如梭,三年一晃而过。一封家书催祝英台回家,二人依依不舍,在长桥来来回回走了十八里,传说祝英台为了点醒梁山伯,连打了十八个比喻,暗示自己是女儿身,可天然呆萌的梁山伯仍不开窍,祝英台无奈,只好与梁山伯依依惜别。爱情是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要跨越门第、世俗等外在压力所构成的鸿沟,如果两个人最终真的如愿走到了一起,那肯定是有上天搭起鹊桥,助彼相会。可有时候,世俗的压力可能大到超乎你想象,鸿沟之宽也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难上加难,所以可能桥的出现又是爱情悲剧的一种注脚。我们不难发现,西湖十景附近的爱情故事,大多跟桥有关系,且大多都脱不了悲剧的结尾。走过长桥,雷峰塔即在眼前,这是许仙和白娘子爱情故事的终点,在夕照山上遥望湖对面,那里也有一座桥,它是这则爱情故事的缘起。

断桥之所以命名,一说是苏堤尚未筑成时,孤山茕茕孤立,白堤是由城里去孤山仅有的路,而断桥是白堤第一桥,有路绝之桥的感觉,同时在意境上又可以和孤山相映成趣。

当然今天更流行的一说是,雪后初晴,登临宝石山上,银装素裹,湖光碧澄,皑皑白堤如练,等到太阳一出,迎日的桥面积雪融解,致使断桥顶面露出一痕,好似长长白练至此而断,故名断桥。

如此,断桥的盛名自然与残雪密不可分,可若非神话传说《白蛇传》,断桥也不过就是一处自然美景,可有了白蛇的故事,断桥就成了爱情的化身。

传说有一日,在四川峨眉山修道千年的蛇仙思凡下山,听闻杭州是人间天堂,迫不及待赶来一赏。行至断桥,立刻吸引了蛇仙白素贞的不是那西湖数不尽的美景,反而是一眼相中了未来的相公许仙,白娘子于是就在断桥作法下雨,然后向那呆萌许仙借伞,最终促成了一段人仙姻缘。

在白堤另一端,与断桥遥相呼应的,也是一座桥,叫西泠桥。这西泠桥,因为一个歌妓而流芳百世,而这歌妓,却因为一个爱情故事而一生惆怅,郁郁而终。

一千多年前的南齐时代,家住西泠桥畔的钱塘歌妓苏小小,操琴谋生,因为能歌善唱,诗文俱佳,所以达官贵人与纨绔子弟每日登门求见,门槛都被踏破了,可这些都入不了小小的法眼。

那一日,小小乘着油壁车,和当朝宰相阮道之子阮郁在西湖边不期而遇,二人四目相对,一见倾心。那阮郁倒也会趁热打铁,没过几天就登门求婚,娶了小小为妻。故事的开头,美好极了。

然而,这份感情自然是不能被当朝宰相所容的,阮郁也拗不过父命,只身回了京城。从此一去杳如黄鹤,再也没有回到西泠桥畔。小小最终在抑郁之中命归黄泉,葬身白堤之西、西泠桥边。

转过西泠桥,走上苏堤,当行至望山桥的时候,丁家山近在眼前,那里也有一则故事,只是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情了。

清末维新派领袖,视宇宙为无物的康有为,当年何其叱咤风云、显赫一时,可年近七旬时,却在西湖边为一个年方二八的西湖船娘一见倾心,并且害了相思病。后来有好事者撮合,康有为终于在丁家山迎娶了西湖船娘为七姨太太,两人在此结庐,因此丁家山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康庄。这即便不能算一段佳话,也是一则轶事了。

总而言之,西湖边的爱情注定是跟桥脱不开关的。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开始于断桥,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惜别于长桥,苏小小的爱情故事凝注在西泠桥,而王生和陶师儿的爱情结束于“双投桥”。

断桥不断,但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注定是要断裂的;长桥不长,但祝英台和梁山伯来来回回走了十八里。西湖边的爱情,或传说,或真实,但作为深入中国人心底的记忆,那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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