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1127),金兵的威胁暂时解除,宋高宗以“僭逆”罪 “赐死”金人扶持的张邦昌。金人知道后,便以杀张邦昌为借口,再一次发动南侵。于是高宗匆忙于十月初一日离开应天府南逃,到达扬州后才安顿下来。
宋高宗 扬州虽比不上昔日的汴京,但也是一个繁华之地,高宗和黄、汪等人,以为此处已经远离金人,前面又有宗泽、韩世忠、张俊等军队守卫,不妨可以喘一口气了。于是他们有的去游山玩水,有的到寺院听和尚讲经,有的上青楼作乐。跟随高宗南逃的后宫一般人,也是恶习未除,大肆铺张。但是好景不长,随着金兵的入侵,高宗一路仓皇出逃,从扬州-镇江-丹阳-常州-平江府(江苏苏州)到秀州(浙江嘉兴)崇德县(浙江桐乡崇德镇),进入杭州地界。然后,由余杭来到西溪湿地。 在西溪湿地,高宗看到这里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湖水清澈,可以见到无数鱼儿在水草间巡游觅食,不觉心旷神怡,暂时忘却了十余天来颠沛流离的困顿和疲劳。他又远远地环顾四周,自言自语地说:“此地且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暂时不想离开这方土地,还是对西溪这片湿地以后另有打算?后人就颇费猜测了。不过,从此以后,这里就有了“留下”的地名,那倒是真的。 一日傍晚,高宗进入杭州城,以凤凰山麓原来北宋杭州的州治为行宫,以附近的显宁寺为尚书省。 参知政事叶梦看到高宗迟迟不进卧室休息,便解释说:“州治屋宇不多,所以皇上的住所如此隘窄,加上江南多春雨,非汴京可比,陛下只能将就一下了。”此时的高宗,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玩弄权术,看到数百官员和几万士兵,为了保卫他的安全和南宋国家,一路上风餐露宿,竭尽困顿劳苦,死于道路者也不计其数,便回答道:“朕并不觉得住所狭窄,只是有点潮湿罢了。自过江以来,百官、六军都无住处,朕何敢独求安逸?等将士官属各得所居,朕再入正寝不迟。” 高宗虽然渡过了扬州大溃败这个难关,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是统治集团内部出了问题。 御营司统制官苗傅和刘正彦发动兵变,高宗被迫退位,出居显忠寺,将帝位传给只有三岁的皇太子赵旉,请隆祐太后垂帘听政,并改年号为“明受”。 善于隐忍不发,到时秋后算账,是赵构性格中的一大特点,也是他多次取得“成功”的一个秘诀。对待张邦昌是如此,对待苗、刘兵变,同样也是这样。所以在兵变过程中,他对苗、刘提出的一切要求,都无条件加以接受,绝不讨价还价。当然,在背地里,高宗通过右相朱胜非,命知江宁府吕颐浩和在平江府的礼部侍郎张浚,火速调动南宋各路军马,前往杭州“救驾”。 苗、刘兵变历时近一个月,最后为韩世忠、张浚、刘光世所率领的军队所镇压。后来,逃出杭城的刘正彦和苗傅,相继在建州(福建建瓯)被捕。七月,两人被押解到行在处死。 建炎三年(1129)五月,高宗获知“金人军马归回,已离扬州”的消息,为取得民心,装出一副要“经理中原”的样子,由杭州移跸江宁府,改江宁府为建康府。实际上,他仍不断遣人向金人求和。七月十五日,下诏升杭州为临安府,充分表明了他对杭州的情有独钟,在他心目中,大概已经决定要将杭州作为都城了。同时,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以苗、刘兵变期间,“当轴大臣不能身卫社稷”的理由,罢去朱胜非的相位,以吕颐浩代替。 对高宗而言,建炎三年肯定是流年不利的一年。当年七月十一日,皇太子赵旉病死,高宗从此断绝了子嗣。七月末,金以大将兀术(一名完颜宗弼)为统帅,分兵四路南侵,目标是擒拿高宗,彻底摧毁南宋政权。另一方面,收降原南宋知济南府刘豫,让他出任金人卵翼下的京东西、淮南安抚使,到第二年七月,又扶持他为“大齐”皇帝,在中原地区建立起又一个傀儡政权,作为金人的缓冲之地和帮凶。
金军南下和宋高宗逃跑路线 在金兵的威胁下,高宗急忙逃离建康府南下。建炎二年(1128)七月,东京留守宗泽去世,继任者为杜充。此人胆小如鼠,建炎三年(1129)五月,金人还没有到达,他就拔脚逃往建康府。就是这样一个窝囊货,竟被高宗除为右相,负责长江防线。建炎三年(1129)十月,金兵分东、西两路南下。一路金兵由黄州(湖北黄冈)渡江入江西,追击隆祐太后;一路金兵由兀术亲自率领,自和州(安徽和县)渡江,入侵镇江、建康,直指高宗统治集团。高宗急忙离开临安府,渡过钱塘江到越州(浙江绍兴)。兀术渡江后,杜充不作抵抗,就带残兵逃跑(次年二月投降了金人)。高宗听说建康失守,再从越州逃明州(浙江宁波)。金兵渡过钱塘江,高宗慌忙坐楼船逃往定海县(浙江镇海),在那里渡海到昌国县(浙江舟山),继续浮海南逃。建炎四年(1130)二月二十一日,到了温州(今属浙江)江心寺。金兵一路追来,破越州、明州、定海、昌国,下海追赶数百里,被南宋水军打败后,才被迫退回明州。孤军深入的兀术军队,既在江南受到部分宋军的有力抵抗,天气也已转热,只得鸣金收兵。金兵自明州由原路北返,一路上放火烧城,大肆杀人掳掠不止。 兀术撤退时,因掳掠到的物资太多,陆上运输不方便,便走运河水道。结果,金人船队先在太湖边遭到南宋水军的邀击,“几获兀术”。接着,在镇江东面的长江上受到韩世忠军队的伏击,将金兵逼进建康东北七十里的黄天荡。双方相持二十余日,“兀术穷蹙,祈请甚哀”。后来金人开凿了一条入江通道,才侥幸得以脱逃。韩世忠领导的这次镇江—建康之战,以八千士兵包围十万金军,时间长达四十余天,这是南宋建立以来,政府军给金兵的第一次沉重打击,意义十分重大,使金兵从此不敢再渡江。 金兵北撤后,惊魂甫定的高宗,于建炎四年(1130)三月十九离开温州,从海道返回明州,四月十二日进驻越州。次年四月,一生坎坷的隆祐太后病故,为她以后有机会归葬北宋巩县陵园之便,从简安葬于会稽县的上皇山,并将这种陵寝称作“攒宫”。 隆祐太后的陵墓及有关制度,开创了后来南宋帝王以上皇山为攒宫的先河,此后,高、孝、光、宁、理、度六帝的陵墓都建在这里,史称“宋六陵”。十月,高宗下诏升越州为绍兴府。高宗从自己的安全考虑,确实也有将都城建于绍兴的打算。可是由于此地位置较偏,物资供应有困难,所以后来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高宗在绍兴府驻跸近两年后,绍兴二年(1132)正月十四日,在张俊等人的扈卫下,坐船沿着浙东运河,经钱清镇、萧山县,来到临安府。绍兴八年(1138),正式宣布临安府为行在所,也就是事实上的南宋都城。从此以后,结束了过去十几年间“帝被贼驱”的狼狈局面,使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都走上了正轨的道路。 可能有人会问:高宗为什么要把杭州作为都城呢?这实在是因为得天时、地理、人和所致。 第一,杭州有地理上的优势。这座城市的东部,面临钱塘江,是一道不设防的城墙。西北部,是崎岖不平的丘陵和山脉,东北部是纵横交错的江河湖泊,皆不利于骑兵驰骋。与建康相比,它不啻有“重江之险”,而且可以通过舟楫,进入浙东乃至海上,从而大大地增加了高宗的安全感。上次兀术领兵南下,高宗能有惊无险地从海路逃往温州,就是一个明证。 第二,杭州有经济上的优势。这座城市地处杭嘉湖平原和宁绍平原两大鱼米之乡的连接点,又傍靠天目山余脉。四周盛产粮食、水产,蚕桑,又有竹木、山货之利。浙东运河将它与明州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与海外通商也比较便利。丰富的物资供应,可以满足南宋朝廷的各种需要。 第三,杭州自五代吴越建国以来,中经北宋一朝,历二百余年的和平发展,经济富庶,文化繁荣,环境优美,名人辈出,使它一跃而成为“东南第一州”,市民的国家意识和文化素养也比他郡为高。杭州还有风景秀丽的西湖,对南宋统治集团和文人士大夫而言,也极具吸引力。据说,当初居无定所的高宗,一到杭州,看到这里的“湖山之胜”,不禁叹道:“吾舍是何适?”说明他早在建炎三年(1129)二月初第一次到杭州的时候,就从心底里爱上了它,并有了建都于杭州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