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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玄观道教摩崖碑和题像记
来源:《剥藓剜苔觅旧题》  作者:徐文平  日期:2020-08-04

宋代皇帝历来十分尊崇道教,宋徽宗赵佶,就自称为“道君皇帝”。南宋定都临安以后,高宗赵构继承乃父遗风,在都城营建了一批规制宏丽的道教宫观。这些宫观,社会地位远胜佛教寺庙,一些大臣告老退休,大都会被授予“提举某宫观使”的虚衔,领取一份干薪。到了南宋后期,临安除了著名的“御前十大宫观”之外,还拥有20余座道观。就规模而言,以通玄观、玄妙观、中兴观为最大。

通玄观(清朝时因避讳康熙皇帝玄烨之讳,改“玄”为“元”,故又称通元观)位于今七宝山东南麓太庙巷7号,紫阳小学教学楼后的南山坡上。始建于南宋绍兴二十九年(1159),南宋全盛时期,规模很大,有寿城楼、万玉轩、望鹤亭、谒斗坛、白鹤泉、鹿泉等名胜。元代时圮坏,道士俞行简曾主持过修葺。明嘉靖年间(15221566),道士徐道彰重修光大,观中“修竹荫庭,赤日无暑”,称为“通玄避暑”,不少名人在此留下了足踪。到清代,通玄观内“瑶台万玉”(通元观竹)和“鹿过曲水”(鹿泉)成为“吴山十景”中的两景,成为文人雅士流连雅集之所。清咸丰间(18511861),通玄观最终毁圮于太平天国李秀成部与守杭清军的激战当中,只留下原观内岩壁上的四龛道教造像。造像岩壁朝南,长30米,高3.7米,四龛造像自西向东依山势排列。除第四龛是明代道士徐道彰开凿外,其中前三龛都由南宋通玄观开创者刘敖所雕凿,这三龛造像成为南宋道教石刻造像的孤例。其中第一龛为坐像,像旁有“皇宋开山鹿泉刘真人像”题记,龛左边则有摩崖“创建通玄观碑”,其内容为:

创建通玄观碑

    夫通玄观之肇创也,原敖岁丱时,辄乃净厥身,遣厥欲,慕厥道,冀求真全元氏之门,憾世弗容。宥进事内廷,固荷天渥,授以内侍官,锡食玉食,衣锦衣,掌宫禁,相玉宸,攸与富贵亦极矣。虽然,讵敖志哉!盖尝叹日:“富贵岑通也,真全身宝也,脱羁富贵而匪求全真全,是昔岑通而捐身宝者,敖宁弗致于审耶!”因学观心养性,炼质守行,寻道机,穷道奥,真全企悟于豁然,庶几元元之妙有不昧于虚灵矣。于是道窃修于宫居,屡恳请于主上,丐房山林,圆就心学。绍兴庚午,顶激皇衷,命出主吴山宁寿观,手赐法名能真,给福牒,赉紫衣,暨七宝、倾田。所赏之隆,悉归于观,供奉香灯洊命。敖持坚养道,祝国永长,仲夏辞陛入山,谨焚修,密守炼,功幸几圆,弗辜廷虑。己卯腊二日,敖夜坐甫瞬间,梦三茅君偕趺胎禽,旋游山角,状若托于栖止。伺明旦瞻之,果见三鹤。逾年是日,鹤复来翔。噫,敖之感于三茅君,验曷殊甚也,遂仰鹤稽,吁矢构观迎。即期相地,剪莽斫荆。凿山平甚,运斤斵木,前创茅君之庭,后竖玉清之殿,筑谒斗台于乾维,立放鹤亭于艮位。经房丹屋,起盖随宜,钵室山门,篾一不备。工竣,观罔额,特疏请沐御题曰通玄,仍加玺书于左,焕耀元宇。于戏,观幸矣哉!额亦称矣哉!敖之心不亦惬意哉!且昔敖在内侍也,寤寐之间,念念于道,故尝履富贵而厌处,谈真全而乐闻,是非薄缘种植元门,宿虑有在,以致求道而道得,适请而请从,弗拂至诚而玉成心事也。不然,奚以效修炼而获悟梦茅君化鹤哉!又奚创观成而请疏,上通玄之题,沛自九重而光福地哉!是盖敖秉初衷,道机感召,而应克若斯之神矣!通玄之造就,岂偶然哉。工始庚辰之丑,讫程壬午之申,请额月弦而石壁襄于月望也。后之嗣观者守之哉!

   皇宋绍兴三十二年龙集壬午七月中元日,奉敕左右街大都道录少师赐紫衣真人法名能真鹿泉刘敖撰并书篆。

“创建通玄观碑”,楷书,20行,行44字。《两浙金石志》卷九有载,题为“宋刘敖创建通元观碑”。由“创建通玄观碑”可知,刘真人叫刘敖,原为宋高宗宠贵侍,早在绍兴二十年(1150),刘敖加爵都道录少师,褒号鹿泉刘真人,宋高宗让他去主管从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迁杭的宁寿观(全称三茅宁寿观)。内侍刘敖典领宁寿观事务达十年之久。绍兴己卯(二十九年,1159)腊月二日,刘敖夜梦三茅真君驾鹤云中至观之所在而停。次日,到三鹤栖止处观察,又见三鹤飞翔,如梦中所见。第二年的同一天,三鹤又来此处。于是刘敖“乃卜其地,筑坛为宇”,新建通玄观。今刘真人龛窟上刻有三只鹤像,当是刘敖梦中见到三只鹤的情景写照,同时鹤在道教中既是仙人的坐骑,也是表示得道飞升的吉祥形象,这似乎透露出刘敖本人想得道飞升、位列仙班的愿望。该龛右下还刻有一只鹿,四腿撒开,尾巴向上翘越,作奔跑状。据《通玄观志》记载:“刘能真梦鹿得泉故名,并以自号。”这体现出了刘敖凿像时总的设计意图,即这龛造像与旁边的摩崖刻碑以及龛窟上的三只鹤这三部分是一个完整的系统,摩崖碑文作为对造像的阐释,使观者对石壁造像的起因、经过、开凿者的个人情况及其关系都有一个明确的了解。高宗不但赐名刘敖“能真”,希望他能修成道教“真人”之位,而且在刘敖建好通玄观后,御书“通玄”二字榜之,并加盖玉玺于书左,又赐刘能真御制诗三首以褒之。

第二龛位于第一龛的右上方,龛呈长方形,龛顶有弧度,所凿为元始天尊像,造像左侧有题记“玉清元始天尊像”。在三清之中,茅山派崇奉玉清元始天尊。从造像之间的位置安排上,我们可以看出,元始天尊居于最上面,地位尊崇。

第一龛刘敖像与第二龛元始天尊像之间有两段摩崖,其中上面一段即为宋高宗赵构赐刘能真御制诗三首:

简易高人道,崇元性自真。

身常居太极,心已远凡尘。

玉陛辞荣禄,瑶台役鬼神。

辛勤三十载,羡尔道心淳。

 

太白巃嵸东南驰,众岭环合青分披。

烟云厚薄皆可爱,木石疏密自相宜。

阳春已归鸟语东,溪水不动鱼行迟。

生民无不得处所,与兹鱼鸟皆熙熙。

忆昔长江阻飓风,于今神马又成龙。

炎兴指日中原复,剩是茅君翊翼功。

    刘敖将其勒于龛壁上,充分彰显了通玄观显赫的皇家背景。《两浙金石志》卷九有载,详见前文《宋高宗凤凰山忠实题刻与通玄观诗刻》。

第三龛为三茅真君像,居中造像右肩旁题刻“掌吴越司命三茅真君像”。三茅是指秦汉时得道成仙的茅氏三兄弟,大茅君茅盈、中茅君茅固、小茅君茅衷。葛洪《神仙传》卷五《茅君》载太上老君“拜君为太元真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主吴越生死之籍。……又使使者以紫素策文拜固为定录君,衷为保命君,皆列上真,故号三茅君焉。”宋代敕封三茅为真君,总称三茅真君。

在第四龛明代徐道彰造像旁最右边的有一段是刘敖创建通玄观记,《两浙金石志》卷九有载,题为“宋刘能真创建通元观记”。隶书,7行,行11字,字径15分。内容如下:

    皇宋绍兴壬午岁中元日,都录少时鹿泉真人刘能真,开山建观,请赐额曰通玄,奉安元始天尊、三茆真君香火,朝元礼圣,福国太平。能真谨题。

刘敖此记进一步表明了自己开山建通玄观的意义所在,从中可以看出南宋临安道教的兴盛状况。南宋一朝临安城内分布着众多道观,遗留至今的道教遗迹极少,仅存通玄观造像一处、造像记数段以及三茅宁寿观遗址的尚书省牒文摩崖,它们是极为珍贵的杭州道教文化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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